天一天二動作很快,追上了前頭回宮復命的鄒公公同太醫。
兩人領著去而復返的鄒公公同王太醫直奔奈兒的小院。
鄒公公驚疑不定的隔著帳幔打量著神情懨懨的奈兒,好半晌都說不上話來。
被打了二十五棍子的雲月算了去了大半條命,奈兒沒功夫去琢磨老太後的心思,更沒功夫去搭理鄒公公。
「還請太醫先瞧瞧這丫鬟奈兒緊緊抿著雙唇看著呼吸微弱的雲月。
雲月就安置在她屋里靠窗的榻上。
王太醫為難了起來,瞧鄒公公這架勢,他得先替蘇二小姐診了脈才是正理。
「蘇二小姐您現在感覺怎麼樣?」王太醫說著話,就走了過去。
到底病的重了,奈兒進屋後給幾個丫鬟和楊凌天勸著押在了床上,她正靠坐在床頭,听見王太醫的話,一個眼風隔著帳幔就掃了過去。
「還請太醫先去看我的丫鬟奈兒冷冷的說道,「人命關天,還請快些
王太醫頓了頓就哀怨的朝著鄒公公看去。
鄒公公暗啐了一口王太醫,卻只能硬著頭皮準備勸說兩句。
「蘇二小姐都醒了,還是先瞧瞧那丫鬟吧楊凌天就坐在凳上酌著茶水,放下茶碗就淡淡的說道。
他更擔心奈兒的病,可他知道奈兒更擔心雲月。
「先瞧那丫鬟吧到了嘴邊的話又被鄒公公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轉了個彎說出來的就千差萬別了。
有了鄒公公的話。王太醫自然不會猶豫,直接朝著雲月走去。
雲月滿身是血的那副淒慘樣,在宮里當值的王太醫何曾見過,他甚至駭得有些下不了手。
若玉抽泣著抓著雲月的手遞給了王太醫。王太醫這才接過來,心有戚戚的把起了脈來。
好一會,王太醫才收回了手,皺起了眉頭沒有做聲。
「如何?」奈兒的聲音愈發虛弱。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昏昏沉沉,可雲月如今的模樣叫她怎麼安心下來。
「王大人有話直言便是楊凌天有些心疼的望了奈兒一眼,隨後亦催促道。
「恕微臣無力回天王太醫已經一夜未睡,剛松懈下來的神經又被天一天二拽回了相府而緊繃了起來,楊凌天這一催,嚇的原本就手腳發軟的他,一下就跪了下來。
「這丫鬟比不得蘇二小姐底子好。這棍子又是結結實實的打下去的。臣。實在無能為力……」他快速的說著他診斷的結果。額頭上滴落的汗水都顧不得去擦拭。
「不過是皮肉傷罷了,哪里就到了無力回天的地步奈兒木著臉孔打斷了王太醫的話。「人是活著交給你的,你就得治好了還給我
王太醫頓時一窒。
是皮肉傷不錯。可被打成這樣,您就去尋治跌打損傷的大夫啊,尋我做什麼,我又不是軍醫!
但這樣的話王太醫是不敢在楊凌天面前同奈兒說的,一張臉就擰成了疙瘩樣,求救似的看向鄒公公。
鄒公公一個頭有兩個大,卻是這回他倒是識趣了沒再想著勸說什麼,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楊凌天,等著對方定奪。
若不是奈兒醒了,他壓根就不會調頭過來。他也只想確定了奈兒是不是真的沒事了,至于一個太醫為難與否,一個丫鬟的死活,他根本不想管。
「治楊凌天眯著雙眼沉聲道,「治不好你這太醫也別當了
先前一群太醫說奈兒醒不過來了,除非奇跡發生,如今奈兒還不是醒過來了。
一群庸醫只知道推卸責任!
鄒公公撇過臉孔,不再去看王太醫。
王太醫心下悲涼,就想著早知今日如此,昨夜他怎麼都要尋人替他值夜。
似是已經知道沒人會救他了,王太醫再去看雲月的傷勢竟也沒先前那般怯怯了。
因雲月傷在那個位置,王太醫也不好細看,只能隔著衣裳稍稍打量了兩眼,又叫秦雪澗同若玉在雲月身上搗鼓了一會。
「大皇子,這丫鬟救是能救,不過恐怕這日後……」沒了後路,王太醫說話也利索了起來,恢復了尋常太醫那般說一半叫人猜一半的習慣。
楊凌天眉頭一挑,望向奈兒。
「那就救吧奈兒則語氣涼薄的又一次打斷了王太醫的故弄玄虛。
王太醫愕然,抹了一把額間的汗,語氣急促的解釋道,「只是日後這丫鬟怕是會落下腿疾了
奈兒不問,可他也得先將話說明白了。
「知道了,快救吧奈兒的聲音越發低迷,眼皮子直往下掉的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總歸活生生的交給你的,你就得好端端的將人還給我最後迷迷糊糊說了這麼一句話,奈兒就頭一歪,歪倒在了床上。
「小姐!」秦雪澗同若玉驚呼了出來。
小姐才醒過來這麼一會,這又……要是有個好歹……
楊凌天眼疾手快,當先的就沖到床邊,一把扯過那礙事的帳幔,伸出手就顫顫巍巍的遞在奈兒的鼻翼前。
還有氣。
他暗暗松了口氣。
「王大人,勞煩了他對著王太醫說道。
王太醫已被磨得沒了脾氣,一言不發的就上前,眼不斜視的把了脈。
「蘇二小姐是睡著了他語氣有些古怪道,「脈象平和穩健,沒大礙了,待會我開些滋補的方子就成了
夜間,楊凌天坐在翠竹軒的亭子里,這院子是先前李氏準備給奈兒搬出雲苑單獨住的。因是奈兒添了個護衛,李氏百般權衡之下。將這離內宅的二門不遠的翠竹軒收拾了出來。奈兒因昏迷換院子的事就耽擱了下來,楊凌天就不管蘇丞相是否願意留客,硬是住了進去。
楊凌天朝著雲苑的方向張望了一會,又轉頭看向天一。
天一頭皮一麻。就擺手搖頭道,「主子,一盞茶前我才剛去問過,再去,恐怕不太合適吧?」
從蘇丞相冷著臉將主子送進翠竹軒之後,他已經來來回回往雲苑跑了不下十趟了!/>/>
「天二,倒茶楊凌天冷著臉喚道。
天二應聲倒了碗茶。
「你再喝碗茶,喝完了就去楊凌天將茶碗向天一推了推。
盯著桌上的那碗茶,天一撓著腦袋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只能捧起茶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好在茶還沒喝完。秦雪澗就過來了。
「殿下。小姐醒了,請您過去
秦雪澗就沒想過,像大皇子這樣的人物竟會嗦成這樣。
「殿下。小姐用了一碗肉粥了,再多食怕是不好她臉上的笑快要掛不住了,耐著性子向楊凌天解釋著。
這樣沒意義的問題,像是喝過茶沒,喝了多少,她已經答了一路了。
「恩楊凌天卻好像一點都沒感覺到秦雪澗的不耐,又問道,「臉色如何?可叫大夫瞧過了?尋常大夫怕是不行,可派了人去請太醫?」頓了頓,他望向秦雪澗。「可是蘇大人不同意?這般,還是取了我的帖子去請太醫吧
秦雪澗的笑容掛不住了,她偷偷打量著楊凌天那張冷峻的臉,心里頭就嘀咕了起來。
王太醫不是說了無礙了?您不是將人家太醫硬留到了晚膳,又替小姐診了脈才放了人家回宮嗎?
「殿下,雲苑就在前頭了她是再也忍不住了,開口就堵上了楊凌天的嘴。
頓時,吭哧吭哧的笑聲就從楊凌天的身後傳來。
天一憋紅了臉,一旁的天二扯著他的衣裳,他也怎麼都沒憋住笑意。
「記得每晚都得替蘇二小姐守夜,就從今晚開始吧楊凌天淡淡的聲音,帶著可疑羞惱就傳到了天一的耳里。
天一的笑容一下凝結在了臉上,蘇二小姐的護衛可就只有他一人啊!
秦雪澗樂呵呵的看著抓耳撓腮的天一,又偷偷看向楊凌天。
大皇子是真心對小姐的吧。
狠狠的睡了一個白日的覺,又灌了一大碗肉粥,奈兒才緩了過來。
她坐在床頭,運著功,想要將身子快些養好。
昏迷的時候,楊凌天的話她都能听見。
雲月被打的時候,她也恨不得立馬跳起來去擋在雲月身前。
可眼皮就好像灌了鉛似的那麼重,怎麼也睜不開。
直到她听見外頭的婆子說「好像沒氣了」,她後背一涼,這才使勁睜開了眼楮。
她看見雲月那副模樣,又听若玉她們說了她昏迷後發生的事,她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
明知會送了性命,可雲月就能為了自己豁出一切。
而自己已經害死了娘,憑什麼再害死這般待自己的雲月?又憑什麼忘記答應過凌天的事?更憑什麼不去報那血海深仇?
仇人在張狂的笑,娘在天上哭泣,自己有什麼資格去傷心去懦弱去逃避?
娘回不來了已是定局,自己再不能失去心中關愛的人了。
就是要死,也不能是自盡,就是要死,也一定要拉著仇人下地獄啊!
值夜的婆子得了李氏的話,沒有阻攔楊凌天。
一路暢通無阻,楊凌天一行人就到了奈兒的閨房。
奈兒見到楊凌天進來便下了床,她靠近了楊凌天將聲音壓得極低的耳語道,「我們去尋太子
一雙黑亮的眼眸又帶著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之色定定的望著楊凌天。
「只是你可舍得這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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