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一句驚醒夢中人
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在外頭搗鼓些什麼賈敏是不得而知了。等過了黛玉兩歲的生辰,賈敏便收到了沛雯的來信,只說榮國府里頭那位趙姨娘早產生了個哥兒,王氏借口哥兒早產身子肯定不好想要抱走到自己身邊養卻被賈母拒絕，氣得好幾天都吃不下飯；又說宮里那位成才人擅闖勤政殿被皇上訓責,要不是皇上見她懷有龍種只怕就要遭到貶斥。
怪不得這些天成家太太也不大敢在外頭顯擺自己了，看來是成思韓叫全家低調的意思。賈敏叫人將信件都收好，又問道︰「我二哥的姨娘是怎麼早產的？」
送信的人是沛雯的小姑子劉氏,她跟她家男人這回是壓著京城莊子的收益來揚州的。劉氏回道︰「因著奴婢們都在府內不曾出去,嫂子叫人去打听過了,只說是因為不相信滑倒了才會早產的。」
不小心滑倒,誰信呢！賈敏點點頭,道︰「辛苦你了,劉嬤嬤身子可好？」
「一切都好，多謝夫人關心。」劉氏道。
「先下去吧。」賈敏讓翠柳給了打賞的荷包，又吩咐翠荷道，「去把庫房的賬本拿來。」暉燁跟暉耀就要成婚了，她得趕緊收拾好賀禮叫林劉氏他們一塊壓回京去。還有自己二哥的添丁之喜，也得包一份賀禮才是。
「夫人，外頭劉家的太太求見。」翠桃見賈敏認真地擬著賀禮單子，便走到她身邊小聲說道，「夫人要是忙著，奴婢就去回絕了她吧。」
「劉家？」賈敏擱下手中的筆，「我跟劉家太太素來沒什麼交情，難得她上門拜訪。」莫不成是為了劉家最近步步維艱的事情來求情？
「奴婢見她神色焦急，」翠桃道，「大概是有什麼急事吧。」
賈敏思索了一會兒，才道︰「請她去偏廳吧。」
劉家的當家太太是同為鹽商出身的唐家女，當年唐家也算是揚州一大鹽商，只是後來漸漸式微被成家一舉超越，如今也只是普通的鹽商之家罷了。她出嫁的時機好，在唐家衰落前便嫁給了同樣興盛的劉家，又連生三子，所以即便唐家家世不如從前，唐氏在劉家的地位依舊穩健。只是這回饒是她這樣吃齋念佛享福過日子的人也坐不住了，爺們的事情她不懂，她只知道這回巡鹽御史大人是查到他們家了，她家老爺無動于衷，但是她不能坐等自己兒子出事，只好帶著禮物拼了面子來說說情。
見唐氏坐立不安的樣子，賈敏笑著寒暄道，「我方才在擬禮單，想著貴府的姑娘就要出嫁了，還想著要給姑娘送份禮物呢。」
唐氏扯了扯嘴角，道︰「林夫人有心了，小丫頭哪里值得林夫人費心呢。」劉家要出嫁的女兒是家中的長女，是家里姨娘所生，並沒有養在唐氏身邊，故而唐氏對她也是淡淡的，早早就叫人拾掇了一份二十四台的嫁妝，只等著半個月後的嫁期。「倒是我打擾到林夫人了。」
「哪里，劉太太來我自然高興。咱們從前也沒機會多說話，這回好好聊聊也是好的。」賈敏讓人上了茶，「嘗嘗，這茶葉是武夷岩茶，是皇上賞的，今兒特意拿來招待劉太太的。」
唐氏捧著茶盅，也不知道該不該喝。這武夷岩茶她听說過，素來是貢品，每年的分量也不多，林家居然能得了皇上賞賜的貢茶，可見是簡在帝心呀。她抿了一口，道︰「果然是好茶，可見林大人是多得皇上重用。」
「不過是為皇上辦事忠心妥當罷了。」賈敏意味深長地道，「當不起劉太太的夸贊。」
唐氏有些難耐地動了動身子，好幾次想要迂回地跟賈敏說說自家的情況都被賈敏打太極一般給將話給挪到另一個重點上，唐氏索性直接道︰「其實這回來我還有事想請林夫人幫幫忙。」
賈敏神色一凜，只道重點來了！
「夫人也知道的，我們劉家世代鹽商，這回卻不知發生何事，運鹽的船只去了蘇州就被當地知府給扣押下來，也不給咱們一個說法。我知道這樣的請求很突兀，但還是想請林大人出面幫忙問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唐氏絞著帕子道，「只是我是婦道人家，這事兒還是希望林夫人幫忙說和一下。」
賈敏擱下茶盅笑語晏晏地道︰「我在內宅是素來不過問外頭的事情的，我們家老爺也不喜歡婦道人家過問他的公事。要是劉太太朕擔心的話，可以請你家老爺去跟我們家老爺說說就是。其實蘇州知府是姚大人的同科，你去找知府夫人不是更好嗎？」
唐氏是有苦說不出呀，她哪里沒想過走知府大人的路子？只是劉家的下人剛沖撞完知府的駕座，她派人去下帖子也被知府府的人以「夫人身子不適不宜見客」給擋回來了，這才想到了來賈敏這兒。
「這……」
唐氏還想說，賈敏卻道︰「說來大概是最近京城查得嚴罷了，劉太太不要著急。我還有事兒，就不留太太下來用膳了。」說罷便端起茶杯。
端茶送客，這點眼色唐氏還是有的。她咬著牙，知道賈敏是不會出面幫忙了，只好留下一大堆禮品，自己帶著人離開。
「去，把這些東西分好，我也好挑一些送人。」這些東西賈敏是不打算留了，便叫人一一拾掇登記好，自己挑好了其中的兩套金瓖玉擺件便往京里送去。
「那位劉太太真是慌不擇路，我雖然不清楚其中的厲害關鍵，但劉太太似乎很心急的樣子。听說劉家家主還沒動彈呢，看著劉家家主似乎很有把握自己不會出事。」晚上用過了晚膳，賈敏才把今日今天劉家太太來求見的事情告知林如海，
「她的長子跟次子已經娶妻，三子在準備秋闈，不怪她不為自己的兒子們著想的。」林如海嘗了一口香甜的雪耳蓮子羹，「她家三子確實是讀書的料，將來參加科舉也未必沒有出頭之日。只可惜……」劉家的當家劉又銘是鐵定心腸要跟順義親王一條道走到黑了。
「禍及妻兒。」賈敏抱著黛玉感嘆道，「要是劉家換個人當家就好了。」
林如海一听，眉角一跳，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爹爹，要吃。」黛玉皺了皺秀氣的鼻子，聞到了香香的味道，又見自己爹爹在吃著好吃的東西，個自己平日吃的玉米羹有點像但香味又不一樣，便撒嬌道，「玉兒要吃！」
林如海見自己女兒嬌憨的模樣，便勺了半勺甜羹送到黛玉嘴里。
黛玉抿了抿，濃稠的，甜甜的，她倒是喜歡得很，伸手就要抓住勺子往自己嘴里送。
賈敏索性叫翠蘭去端一碗熱的來，讓林如海趕緊吃了，自己則跟黛玉道︰「不要跟你爹爹搶的，你爹爹在外邊可辛苦了，要叫爹爹吃好的。娘親讓人去給你端一碗新的來好不好？」
黛玉嘟著嘴點點頭。
用過甜羹，林如海便去了宜蘭園，打算將方才想到的事情跟範遙等人說一說。他的意思是得了皇上聖旨，以保全劉唐氏三子一女的將來為引誘，從而游說劉唐氏棄暗投明幫助他們找到賬本。
因著這兩個月一直找不到賬本，範遙等人也是心急得很，皇上的意思是要越快越好。這樣只差最後一步的感覺著實糟透了。
「林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們從劉唐氏身邊著手？」柏喻問道，「可是林大人怎麼肯定她會願意幫助我們把賬本找出來呢？」
林如海遂將今兒唐氏上門擺放的事情說出來，道︰「劉又銘偏寵側室，庶長子劉昶鑫對著家主之位也是虎視眈眈，劉唐氏跟劉又銘的感情不深，但是她不能不顧自己三個兒子還有幼女的將來。她的三子劉浩錫讀書不錯，是劉家唯一有可能考上科舉的。」
章康琢磨了一下，道︰「林大人說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是劉唐氏跟劉又銘多年夫妻感情，我怕她會臨陣退縮。除非我們有人質在手就好，听說劉唐氏的女兒後天要出門……」
「不妥！」林如海打斷道，「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實在不宜，皇上只怕也不會同意。」
「林大人說得是，這樣的手段到底太下作了些。」滕殷道，「但是此計劃還是有可以商榷的地步。林大人的提議確實不錯，如果劉唐氏願意幫助我們的話，我們大可派一個人到她身邊協助她。我們部里有專門負責刺探的女子，只當是給劉唐氏使喚的丫鬟就是了。」他打了個眼色給除林如海之外的三人，「此事我們兄弟幾人回去商議一下，再跟林大人說。」
「也好。」甲部素來听命于皇上，柏喻當初舍命護他只怕也是皇帝的意思。林如海知道甲部眾人有特殊的稟告渠道，自己這個機會只怕也是要先回稟給聖上的，至于聖上如何裁決便是他無法阻擋的了。他只希望皇上不會同意要挾的方式逼迫劉唐氏幫助，否則他也于心不安。「有勞諸位了。」
至于後續的方法，範遙在林如海提出建議的第五天便給了回復，只說聖上同意林如海的說法，利誘唐氏出面幫忙。林如海這才松了一口氣，準備了一個秘密的小院子讓人請了唐氏過來。談話的內容如何林如海跟範遙等人心里有數，等送走了劉氏，五人才安了一半的心，靜待結果了。
作者有話要說︰唐氏跟劉唐氏是同一個人，只是前者是作者對她的稱呼，後者是文中人物對她的稱呼，不要搞混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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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或晚上還有一章，為了慶賀我家親愛的編輯生日快樂╭(╯3╰)╮
ps.作者不熟悉歷史上能不能這樣赦免，有相關資料的親可以跟我說一下。不過文里就這麼定下來了，她三個兒子將來也是有戲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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