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燕于飛起身的時候,索妃娜已不在房里。
「索妃娜用過早膳了嗎?」燕于飛邊往小飯桌邊走,邊問正在擺膳的小米。
「應是用過了吧,天不亮她就去前院了。」端出一小盆熱燙的羊肉湯放在桌上。于媽媽拿了小碗和湯勺盛了一碗,放在燕于飛面前。
「哦,她住在前院?」接過于媽媽遞上的筷子,燕于飛微微皺眉。
「不是的,老爺安排索小姐住在東廂。」小米忙搖頭道。
「那她那麼早去前院做什麼?」燕于飛停下正攪羊肉湯的動作,抬頭疑惑的問。
「自然是去找連公子啊。」小米笑了笑,又從食盒里取出一盤冒著熱氣的小饅頭放到桌上,起身看了眼正在往燕于飛湯碗里放芫荽的于媽媽,這才繼續道︰「小姐不知,那日婢子尋到于媽媽他們時,索小姐一直哭泣不止。急的婢子們不知該如何是好。虧得是連公子對索小姐一番嚇唬,才讓索小姐平靜了下來。後來她就形影不離的跟著連少爺了。近來一直這樣呢。」
「哦,原來如此。」燕于飛若有所思的道。
這種情況燕于飛倒是很能理解。當時索妃娜剛剛知道了真相,心里一時間難以接受,正是感覺最無助的時候。而于媽媽、大米、小米自始至終都跟在自己身邊,她自然將他們當成跟自己這個罪魁禍首是一伙的了。
在當時那樣的情形下,連培雖然對她態度不好,但在她的認知里至少連培沒騙她,她自然會對連培生出幾分信任,所以就特別的依賴連培了。就像一個失憶的人會不自覺的依賴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一樣。
怪不得連培對自己的態度轉變那麼大,原來是被索妃娜給煩的。他是怪自己給他找來個大麻煩吧。
燕于飛抿嘴笑了笑,低頭用起了早膳。
用罷早膳,燕于飛才發現今日還不曾見過大米,就問于媽媽︰「今日怎沒見大米。」
「老奴讓大米負責伺候索小姐和那個胡女。」于媽媽欠了欠身,垂目回道。
「還是媽媽想的周全,這些事情我都沒想起來。既然要在這里住幾個月時間,那媽媽就將小院管起來吧。如今小院里人多且雜,不比從前只有父親和連叔兩人的時候。」燕于飛笑著對于媽媽委以重任。
「老奴定不負小姐此番信任,將里里外外都打里妥當。」于媽媽規規矩矩的對燕于飛一禮。
「小姐,二公子來了。」
幾人正說著話,就听大米在門外通傳。
于媽媽皺眉,看一眼燕于飛,又看向門外道︰「快請二公子進來。」
小米聞言,忙上前打起厚重的門簾道︰「二公子請進。」
燕于飛站起身,看向門口。
修長挺拔的身影夾裹著一陣冷風踏進門來,璨亮的星眸不帶一絲感情,挺直如峰的鼻下薄唇緊抿,一身玄色雲紋蜀錦袍服裹在昂藏的身軀上,更為他添上幾分冷沉。
「林二哥早。」燕于飛對他的冷臉視而不見,淺笑著行禮問安。
「燕叔讓我來看看你身上傷勢恢復情況。」清冷的聲音直接說明了來意。
「那就有勞林二哥了,請坐。」
將林子迅讓至上座,燕于飛也跟著坐在他身邊,大大方方將左手置于兩人間的高幾上,撩起衣袖。
林子迅將帶著薄繭的指尖輕輕搭在她縴細如孩童的手腕上,凝眉靜听片刻,又示意燕于飛換了一只手,同樣仔細診了一番,眉目間帶了幾分凝重之色。
一直站在燕于飛身後的于媽媽,看到林子迅此刻的神情,心內不由「咯 」一下,忙焦急又擔憂的問道︰「小姐身子可是恢復的不好?」
「目前看無甚大礙,我再開個方子,照此方再吃上半月藥,內傷便可痊愈。」林子迅收回手,垂目而坐。
「無礙就好,無礙就好,有勞林公子了。」于媽媽說完,雙手合十拜了拜。
說話間,小米已經拿來了紙筆擺在高幾上,燕于飛親自接過墨條磨墨。
林子迅揮筆而下,筆走龍蛇,片刻間一張藥方就寫好了。
「燕小姐在吧?我們蘇夫人來看燕小姐了。」
幾人正靜待墨跡晾干之際,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入屋內。
燕于飛疑惑的看向林子迅,只見林子迅皺起了好看的劍眉。
「蘇夫人是侯爺的妾室。」于媽媽低聲在燕于飛耳邊道。
「告辭。」林子迅一聲說完,起身大步往門邊而去。
于媽媽忙上前幫林子迅打起簾子。
「二公子也在啊,這就要走了嗎?」門外的蘇夫人看到林子迅似乎很意外,愣了一愣方才訕笑著問道。
林子迅淡淡點了下頭,大步越過蘇夫人向門外走去。
「二公子剛為我們小姐診了脈,小姐正好在屋,蘇夫人快進屋吧。」于媽媽笑著招呼蘇夫人進來,說話間也道明了林子迅的來意。
燕于飛站起身,往門邊看去。
雖然這蘇夫人名分上是侯爺的妾室,但既然能以「夫人」相稱,必是極得夫人寵愛的,這倒讓她在禮數上不好拿捏了。先且看看這位「夫人」性情再說吧。打定了主意,燕于飛只是站在原地,並未上前相迎。
「哦?燕小姐身子不適?那今日可是巧,侯爺讓我帶了剛從京里送來的血燕,正好給燕小姐補補身子。」說話間就見一個身行玲瓏,容姿嫵媚的婦人笑著進了門。
婦人看起來三十左右的樣子,白瓷般的肌膚,瓜子臉上長眉似柳,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笑吟吟的向燕于飛看來,她上前幾步拉起燕于飛的手,極為熱絡的道︰「瞧瞧,真是女大十八變,幾年不見小丫頭長成了大美人,怪不得二公子大清早就往這邊跑。」說著便伸出白膩的手,輕掩紅唇「咯咯」的笑了起來。
她這話一出,于媽媽先不樂意了,沉著臉道︰「蘇姨娘這話就不對了,原是侯爺使了二少爺來為我們小姐診脈,怎地到了蘇姨娘嘴里就變成二少爺自個兒往我們小姐身邊湊了?」
「夫人」直接換「姨娘」,可見于媽媽此刻是真生氣了。
于媽媽一句話將蘇姨娘打回了原形,無異于當眾扇了蘇姨娘一耳光。
蘇姨娘聞言窒了窒,微微漲紅著臉,訕訕的道︰「幾年未見,于媽媽還是那麼心直口快,這點倒是像我。侯爺常說我這毛病得改,可我一高興就給忘了。」蘇姨娘很快給自己找來台階。
燕于飛輕蹙眉頭,將自己的手從蘇姨娘手里抽出來,淡淡的道︰「蘇姨娘請坐。」
蘇姨娘坐下,笑著點頭道︰「在侯府幾年沒白住,看看,這一舉手一投足都像個十足的大家閨秀。」
燕于飛對她話里的含沙射影視而不見,抬起手指著高幾上的茶杯道︰「蘇姨娘謬贊了,請用茶。」
蘇姨娘翹著蘭花指輕輕揭起蓋子在茶碗上劃了劃,道︰「侯爺遣我來看看燕小姐住得可合心。侯爺對小姐是極為疼愛的,按她的本意是要安排小姐住到我們那邊的大院子里去的,那里地方大,伺候的人也多,方便照應。可是燕先生說你父女二人一年多未見,還要住一起多親近親近。咯咯咯」說著話,蘇姨娘又嬌笑一陣,斜睨著燕于飛道︰「也就是燕先生那樣溫潤的人,才會想著跟女兒多親近。我還未見過如此疼愛女兒的父親,要不咋說燕小姐好福氣呢?」
燕于飛淺笑點頭,道︰「我也正想著與父親多多親近呢。現下與父親住一個院落倒是合了心意。勞煩蘇姨娘轉告侯爺,佷女多謝侯爺關愛了。」
「這話就見外了,侯爺與你父親親如兄弟不說,待你們姐弟二人也如親佷子一樣,要不怎會將你姐弟二人送到侯府呢。這不,今晚還備了家宴,要專門為你接風呢。屆時你這個主角可得早些過來。我帶你認識認識這都護府里有頭有臉的夫人小姐們。」蘇姨娘桃花眼輕輕一轉,說不出的嬌俏嫵媚。
燕于飛淺笑應了,心里卻想著,難怪能在侯爺的後院稱「夫人」,這蘇姨娘確實是男人最喜歡的類型。
蘇姨娘見燕于飛對自己並不熱絡,便有些無趣。隧轉頭自身後丫鬟手上接過一個錦盒放在高幾上,往燕于飛面前推了推道︰「听說你不小心摔下馬受了傷,這是侯爺特意讓我送過來的血燕,你每日讓人炖來給你補身。」
「多謝侯爺美意。」燕于飛轉頭對蘇姨娘笑了笑道。原來他們跟別人說自己是摔下馬受的傷,幸虧蘇姨娘提這茬,要不萬一別人問起,自己答岔了就不好了。
「好了,身子不爽利就多歇著,可別再跑去騎馬,那可不是女兒家能做的事兒。我這就回侯爺那里復命去了。若還缺些什麼,于媽媽只管使人來我那里取,我如今掌管著侯爺後院,這點權利還是有的。」蘇姨娘起身,白膩的手指輕輕彈了彈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斜睇于媽媽一眼,便往門口走去。
「于媽媽送送蘇姨娘。」燕于飛端坐著不動,端起了高幾上的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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