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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殺出帝都(高潮,必看)

右相府建立在華新街中心地段,這一帶幾乎雲集了整個燕國的權貴。愛睍蓴璩遠遠望去,可見數座莊嚴巍峨,大氣磅礡的府邸,無形中散發著懾人的霸氣,整條街幾乎看不見一個平民走動,能夠踏入這里之人無不是衣著光鮮之輩。

吱呀一聲,大門從外輕輕推開,這是一個極其奢華的女子閨房,一個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來人一身儒雅的淡紫色錦衣華服,身形高大清瘦,步伐沉穩且輕緩,不同于年輕人的浮躁與戾氣,而是帶著一種飽經風霜的老練與冷靜。

柳文旭手中提著一個精致的紅木食盒,放在八仙桌上,將食盒內的菜肴一一取了出來,擺在桌前,誘人的食物香氣頓時充滿一室。

「熙兒,吃點東西吧!」柳文旭將盛好飯菜的白玉碗對著靜坐在桌邊的女子遞去。

雲熙看都沒看他一眼,完全當這個人不存在似的。柳文旭也不惱,他端起白玉碗,對著雲熙的嘴,用力的,強迫的,一口口的灌進去。

雲熙猛地一個側頭,一把拍翻他手中的碗筷,冷冷說道︰「你想關我多久?」

雲熙才進入帝都便被柳文旭的人發現,抓了回來。金勇被擒回帝都之後,他知道雲熙一定會前來,所以他一直等著。

可是當雲熙如他所料真的來了之後,他的心態突然變得極為扭曲,她為什麼要來?來送死嗎?那個男人值得嗎?

「多久?哈哈哈……」柳文旭突然狂笑出聲來,顯得格外猙獰,「你關了我多久,我便會關你多久!我的心,你關了我的心整整半輩子。」

雲熙極其輕蔑的掃了他一眼,「你也配有心?你配嗎?」

「哈哈哈!」柳文旭用力的鉗住雲熙的下巴,緊緊的鎖住她的目光,殘忍的一字一頓說道︰「是,我沒有心。那你的有心人呢?呵,不見了嗎?」

「告訴你,他死了,死得特別慘,慘到讓人害怕!」柳文旭滿臉驚恐,神色扭曲且猙獰。

雲熙心中猛地一驚,眼淚順著蒼白的臉頰緩緩留下。良久良久,她終于平靜下來,淡淡說道︰「不,他沒死。」

柳文旭一愣,厲聲吼道︰「你說什麼?」

雲熙緩緩抬頭,對上柳文旭那雙陰冷的眼,嘴角不合時宜的掛著一抹幸福的笑,「他永遠活在我心里。」

柳文旭聞言,幾乎是瘋狂野蠻的將雲熙拽了起來,緊緊的抓住她的雙肩,吼道︰「那個下賤的武夫有什麼好?你為什麼要背棄我們的婚約?為什麼要拋棄我?為什麼?」

雲熙悲憫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以前是我負了你,我對不起你。可是感情的事情從來都不能勉強,我不愛你。其實你也不愛我,你將自己困在仇恨之中,你覺得我的背叛是侮辱,所以你才報復,你並不是愛我。」

「我愛你,我愛你,我怎麼可能不愛你,這麼多年我心里想的一直都是你。」

雲熙越發悲憫的看著他,「愛?你懂愛嗎?你被自以為是的仇恨和屈辱蒙蔽了心,你根本不會愛,也不懂愛。若你是真愛,那麼你的愛太狹隘,太沉重,我受不起。」

「是是是!」柳文旭粗魯的將雲熙摔在地上,嘲諷的看著她,「是,你當然受不起。像你這種賤人,只能配那個下賤的武夫,你當然配不上我的愛。可是,現在你連那個下賤的武夫都沒了,你還有什麼?」

雲熙登時從地上爬了起來,用力的扇了柳文旭一巴掌,素來柔軟的眼眸里寒氣逼人,冷冷喝道︰「下賤?真正下作的人也配說別人下賤?」

「我告訴你,我的丈夫是英雄,是保家衛國的好男兒,他一生頂天立地,做人做事從來都無愧于心,他是真男人。而你呢,你會什麼?弄權玩謀,爾虞我詐,陽奉陰違,你也算是男人?你也配提他?你算什麼東西?」

「今日,他是死了,不在了,但是我告訴,只要我還剩一口氣,我就由不得你侮辱他,哪怕死,我也不讓。」

「啪」的一聲,柳文旭反手扇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冷冷說道︰「哼,今日我不止要侮辱他,我還要侮辱你。」

話音剛落,柳文旭登時將雲熙壓在地上,撕拉一聲,胸前的衣襟頓時被扯開,白皙的肌膚放肆的跳躍出來,用力的摩擦讓這片潔白泛起一層香艷的粉紅色。

柳文旭眼中的異彩一閃而過,他垂首埋在雲熙的胸間,輾轉撫模,放肆至極。

然而雲熙只是愣愣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動,不喊,不反抗,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死人,安靜得讓人感到害怕。

柳文旭發現了她的異樣,他從狂熱的中頓時清醒過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問出口︰「你為什麼不反抗?」

雲熙冷哼一聲,輕蔑的掃了他一眼,便不屑再看他,「我瞧不起你,你根本不配讓我反抗,你連侮辱我,我都不屑。」

身軀猛地一震,柳文旭頓時起身,眼眸中滿滿都是驚痛,「好好好!」

「今日我就讓你看看,我到底配不配?」沉浸在漫天怒火中的柳文旭徹底的失去了理智,他將雲熙粗魯的拽了起來,猛地推到紫木雕花大床,登時壓了上前。

雲熙依然冷漠至極,除了身體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外,沒有半點動作。

柳文旭瘋狂的繼續著手中的動作,強勢而野蠻。此時,雲熙素來清明的眼漸漸變得渾濁,她低聲呢喃自語︰「他說你死了,是真的嗎?」

柳文旭聞言,心中頓時一驚,手上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他眼眸中帶著幾分疑惑,細細的打量著雲熙。

雲熙的聲音很輕很輕,沒有任何情緒,是那樣平和與淡然。突然,她輕笑出聲來,如同花樣年華里的少女,那麼的美好而純粹,低聲自語︰「我去陪你,等著我。」

柳文旭內心猛地一震,當下便明白了她究竟是何意,對著門外的侍從厲聲吼道︰「來人。」

一名下侍輕輕推開雕花木門,目不斜盯的走了進來,恭敬的伏地而跪,說道︰「大人有何吩咐?」

「喂她吃藥。」

話音剛落,下侍對著門外揮了揮手,一名女婢端著一個精致的藥盒走了進來。

柳文旭接過下侍遞過來的藥丸,粗魯的對著雲熙的嘴塞了進去。他嘲諷的笑出聲來,「想死沒這麼容易,我就是要讓那個下賤的武夫在地下好好看著,我是怎樣羞辱他最愛的女人。」

被柳文旭囚禁的這些天里,雲熙都會被迫服下這種藥丸,身體便會沒有一絲力氣,別說逃走,就是連咬舌自盡都無能為力。

可是當一個人的心已經死了,那麼就算還能呼吸,又和死人有什麼區別呢?

此時的柳文旭不見平日的半分儒雅,他幾乎是面目猙獰的看著身下的雲熙,手中的力道越發強勢,一把扯開雲熙胸前的衣襟,就這樣殘忍的垂首下去。

半響之後,身下的人突然沒有一絲反應,連那輕微的顫抖都漸漸消失。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席卷進柳文旭的心里。他猛地回過神來,登時起身。

只見雲熙神色異常安寧平靜,仿佛睡著了似的。身軀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柳文旭緩緩的將手伸到雲熙的唇鼻處,才剛剛觸及,便驚得急忙縮了回來。

良久之後,他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雖然雲熙身體里沒有一絲力量,連舉刀自殺都做不到,但是她居然一直不曾呼吸,硬生生的讓自己窒息而死。

無數復雜的情緒一一席卷著柳文旭震蕩不已的心,有悲傷,有憤怒,有怨恨,有不甘,有心痛!

他緊緊的抓住雲熙的肩膀,將她拽了起來,用力的搖著早已沒有生命氣息的女子。

「你醒醒,別死啊!」

「醒醒啊,醒醒啊!」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樣對我?為什麼?」

當意識到眼前的人再也不會開口時,柳文旭身軀徒然一軟,雙手一松,他沒法接受這個事實,或許是因為摯愛而死悲痛欲絕,也可能是還未曾痛快報復而心有不甘。

總之,這一刻,柳文旭徹底變得瘋狂起來。他極其失態的跌下床,狂笑不止,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步伐踉蹌的向著門外跑去。

他不敢面對這個事實,所以懦弱無能的逃開!

柳文旭極其失態的跑開之後,門外的奴才們小心翼翼的踏進房內看了看,當發現床上的人毫無半點生命跡象時,他們驚得不敢又半點動作,畢竟主子未曾吩咐什麼。這些奴才們嚇得急忙退了出去,向著快要瘋掉的柳文旭追了過去。

金之南等人不出片刻便到了右相府外,在這充滿權貴的浮華氣息的大街上,乞丐裝扮的他們顯得是那樣的不合時宜。

青天白日,大隊人馬沖入右相府救人顯然不可能。金之南只帶領十多人悄然潛入,其余的人均是潛伏在外,見機行事。

除了易辰之外,其余全是成玄奕留在她身邊的十八冥衛,每一個均是武藝超群之輩。

潛入府中之後,輾轉幾下功夫就找到了探子所言囚禁著雲熙的院落。

金之南等人從房檐上潛入院落,躲過了院外的守衛。翻下房檐之後,徑自向著主臥的方向奔去。奇怪的是,屋外居然連一個奴才婢女都沒有。不過,此時金之南等人也顧不上這些。

正要踏入主臥之時,金之南心中莫名的一緊,一種無言的恐懼與悲傷瞬間襲滿心間,手心里滿滿都是冷汗。

不知道為什麼,金之南突然涌出本能的抗拒,讓她不敢踏進這個房間。

易辰察覺到她的異樣,小聲問道︰「南兒,你怎麼了?時間緊迫,我們得快點將夫人救出,若是府中的侍衛發現,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金之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的確。若是被侍衛發現通報柳文旭之後,那麼這燕國的天也定會知道。行蹤敗露之後,並不利于他們的行動。

主臥的大門並未關上,金之南率先走了進去。

剛剛才跨進兩步,金之南身軀驀地一軟,就這樣倒在了背後的易辰身上。

易辰順著她的視線忘了過去。

華貴精致的紫花雕木大床上,靜靜的躺著一個女子。神色是那樣的安靜平和,如同沉靜在醉人的美夢之中。或許是因為那夢太美,美得讓人流連忘返,迷失了回來的路,床上的女子沒有一點欲要醒過來的跡象。

胸前撕裂的上衣,半果在外的蒼白肌膚無聲的在訴說著的一個女人最大的屈辱。這份屈辱與她安寧的神色形成鮮明強烈的對比,如同洶涌澎湃的浪潮形成的利劍,一下一下的襲刺著金之南的心房,讓她痛得幾欲力竭。

金之南顫抖的緩緩走近雕花木床,她伸出雙手,指尖都泛著蒼涼的慘白,整理著雲熙胸前撕裂開來的衣襟,動作是那樣的輕柔,似乎生怕吵醒了安眠在睡夢中的人。這樣沉睡,不用面對漫天的屈辱,或許對于雲熙而言,是最好的結局。

整理好雲熙衣衫不整的儀容,金之南登時跪了下來,她緊緊的握住雲熙的雙手。然而身體里面滾燙沸騰的血液依然暖不了那種冰冷寒氣。漸漸的,金之南的手帶著如同死人一般的蒼白。

「娘!」金之南輕輕擁抱住雲熙,在她耳邊輕聲低語︰「你好好睡吧!」

在金之南整理好雲熙的儀容之際,易辰及十八冥衛已經轉過身來,他們緩緩走來,在距離大床一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南兒,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

金之南狠狠的吐了一口悶氣,一把抹掉眸子里晶瑩的淚水,重重的點了點頭。

當他們將雲熙的尸體悄悄抬出右相府時,金之南突然轉身,雙眸里泛著陰寒至極的冷光,帶著鋪天蓋地的狠戾與殺意。

見到金之南等人平安出來,潛入在四周的人馬紛紛松了一口氣。可是神色卻越發沉重,素來冷冽的眸子里都帶著揮之不去的沉沉死氣。

金桔急忙迎了上前,看到冥衛背著的雲熙,她死死的捂住嘴唇,沒有哭出聲來,然而眼淚卻如同傾盆大雨,流個不停。無聲的哭泣反而多了深入骨髓的悲傷,空氣里滿滿都是讓人絕望的殘忍。

劉成看著已經沒有呼吸的雲熙,惡狠狠的吐了一口悶氣,他幾乎是不忍心看向金之南,不忍心告訴她那個足以讓她淪入瘋狂的消息。

金之南已經看出了劉成等人的異樣,她靜靜的對上劉成的眼眸,沉默不語,或許她心里真正已經開始恐懼,不敢開口,不敢詢問。

劉成緊緊的握住金之南的肩膀,頭埋得低低的,避開了金之南靜默到可怕的眼神,「南兒,將軍……」

「將軍……城門口……」

劉成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說出那個讓人崩潰的事實。

恍惚間,金之南突然明白了什麼,她步伐踉蹌,跌跌撞撞,用著靈魂里面的最後一點力量向著城門的方向跑去。

易辰見狀急忙跑了過來,沉聲問道︰「怎麼了?」

「有將軍的消息了!」

隨著金之南的離去,眾人也向著那個方向奔去。

新的一天才剛剛開始,整個帝都如同響起一道驚雷,瞬間沸騰起來。

城牆上掛著一具身首異處的尸體,頭顱和身體分開,掛在城牆兩邊,有些膽大的人看清了頭顱的臉面。

「那,那,好像是護國將軍啊!」

「別胡說,護國將軍不是昨日才被凌遲處死了。」

「是啊,昨天我也在菜市口,全身被削得只剩一具白骨了。」

「可是這明明就是護國將軍啊!」

「是啊,我也見過護國將軍,就分明就是他啊!」

「那昨天被處死的又是誰?」

當金之南趕到城門時,這一刻,所有人,所有事仿佛都消失不見!眼眸里倒映著讓她終生難以忘懷的一幕。

早已痛得沒有知覺的心此刻又猛烈的翻滾沸騰起來,疼得她無力承受。已經無法呼吸到一絲一毫的空氣,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

金之南雙目通紅,她一眼不眨的看著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臉龐,此時毫無氣息的被掛在那里,巨大的悲傷與憤怒超過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沒有喜,沒有悲,沒有傷,沒有怒!空了,腦海空了,心也空了!

身子一軟,就這樣跪了下來。

尾隨而來的易辰等人見到城牆上的一幕,瞳孔徒然放大,睚眥欲裂,拳頭緊握,手背上青筋迸現,身體止不住的猛烈顫抖起來。

憤怒,悲傷,仇恨,將這些男人們徹底的擊垮,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向著城門那個方向跪了下來。

低聲抽泣出聲︰「將軍……」

此時的他們並未發現這個舉動是多麼的不合時宜。果然,不出片刻,四周涌出無數禁衛軍,足足有五萬之多,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眼淚順著臉龐滂沱而下,心中漫天翻涌的仇恨與悲戚讓金桔充滿了力量,她一把抓起金之南,厲聲吼道︰「小姐,站起來!」

什麼都听不見了,什麼都感受不到了!心,死了,空了!

金桔幾乎是失態的猛烈搖晃金之南,一聲一聲的吼起來︰「小姐,你站起來,站起來啊!」

金之南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沒有靈魂的木偶,神色木然的癱跪在地上。

已經心若死灰的金之南讓金桔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憤,她將金之南低垂的頭強行抬起來,對著城門的方向,怒聲吼道︰「你看!」

「小姐,將軍在看著你呢,你就倒下吧,倒下給他看,讓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多麼的無能,多麼的懦弱。」

毫無知覺的身體慢慢的顫抖起來,讓金之南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然而此時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給她溫暖,給她力量,她只能獨自一個人站起來!

「將軍和夫人都在天上看著你,倒下給他們看啊,讓他們死不瞑目!」

「你給我起來!將軍是保家衛國的英雄,你是忠臣之後,你身上流淌著將軍的血液,不要讓他看不起你!」

「你听見沒有,將軍和夫人在叫你呢,讓你活下去啊!」

金桔登時跪在金之南面前,她死命的搖著木訥茫然的金之南,厲聲吼道︰「活下去啊,小姐,你站起來啊!」

慢慢的,慢慢的,彎曲的雙腿越來越直,最終,她在被尸首分家的父親面前,在母親的尸體面前,在數萬禁衛軍的包圍面前,她就這樣站了起來。哪怕背脊仍然微微彎曲,雙腿猛烈顫抖,但是她卻沒有再一次倒下。

耳畔,似乎還回蕩著爹娘一聲一聲的輕換,有嚴厲,有呵斥,有慈愛,有包容,有溺寵,太多太多,十幾年的溫情一瞬間涌入金之南的心里,最終化成她響徹天際的一聲悲鳴怒吼。

「爹!」

隨著這聲怒吼,劉成,易辰這些人也紛紛站了起來,男人們渾厚的聲音聲聲壓下了四周幾萬禁衛軍兵刃踫撞的鏗鏘氣勢。

「將軍!」

他們的眼中泛著腥紅的血芒,那是無形卻能夠殺人奪命的利劍,一一掃想這群禁衛軍。

仇恨一種可怕的力量,當這種力量超越了人心,超越理智,超越一切之時,那麼將會劈風斬浪,毀天滅地!

金之南全身猛烈顫抖,腦子里,心里,滿滿都是父親被身首分家的掛在城門上的畫面,娘親衣衫不整的靜躺在床的寧靜!

殺!血!只有無盡的殺戮和漫天的血腥方能平息內心的仇恨與悲憤!

她緩緩向前兩步,那種如同從烈火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修羅般的氣勢讓圍困著他們的禁衛軍竟然生生的退了兩步!

或許是因為太過悲傷,悲傷到無淚可流,除了滿目的腥紅還在無聲的述說著,這個女子已經被漫天的絕望與悲傷逼到死亡之境。

此時,她對著劉成等人淡淡說道︰「劉叔,爹已經死了!帶領兄弟們走!」那麼的冷靜,冷靜到讓人覺得恐懼!

劉成一把抹掉眼眸中的熱淚,吼道︰「將軍死了又怎樣,我們就要走嗎?」

金之南緩緩轉身,她緊緊的握住劉成粗糙且蒼老的大手,嘶啞的聲音里都帶著陰寒的氣息,「爹已經死了,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帶領兄弟們走,能逃出一個是一個!」

「那你呢?」

「我是爹的女兒,我不能讓他身首異處,哪怕是尸體,我也要搶回來,將他和娘親好好安葬,為他們披麻戴孝,送上最後一程。這是我為人女,應該做的事,但是你們做的已經夠多了。這份情,我金之南永遠都還不清,現在你們離開吧!」

劉成突然大笑出聲來,「我們是來救將軍的,哪怕那只是一具尸體。」

還不等金之南開口,劉成等人率領眾人向著這群禁衛軍沖了過去。

「殺啊,兄弟們!將軍在看著我們呢!」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當兩方人馬廝殺之際,四方突然涌出無數百姓,人人衣著各異,有書生,有士兵,有乞丐,有商販,這些人足足有兩萬之多,人人身姿矯健,均是習武之輩,向著混亂的戰場沖了過去。

劉成讓金桔照料雲熙的尸體,數百人團團圍護著他們。

金之南一方只有三萬人,然而此時這群人已經化成復仇修羅,在不甘的亡靈面前,他們如同不知疼痛,不知疲憊,不知死亡的機器人。

翻手覆手之間刀刀奪人性命,若是鮮血還不足以讓他們停下,那麼就讓最終的死亡來終究他們的怒火吧!

有些人幾乎是以自殺的方式在襲擊這些禁衛軍,只身一人也敢沖入十幾名禁衛軍之間,身上插滿刀槍,依然屹立不倒,臨死之際也要怨恨的拉上幾個墊背。

藏在腰間的匕首砍不贏禁衛軍手中的利劍,他們就如同野狼一般,冒著數把刀槍,撲上前去,生生咬破禁衛軍的軟甲,扯下一塊泛著血光的皮肉,一口又一口,直到身體上已經刺不下刀劍之時,他們才沒有生命的倒了下去,血紅的眼眸睜得大大的,似乎隨時都能站起來,再咬上致命的一口。

瘋子!這些人全部都是瘋子!殺不盡的瘋子!滅不了的惡魂!

數萬禁衛軍心中徒然升起這個可怕的念頭!

整條街除了浴血廝殺的人之外,再也看不見一個平民百姓,人人驚恐得像是看見了烈火之中的修羅戰場,讓他們紛紛退避三舍,哪怕將家門關的死死的,依然能夠听到街上響徹天際,讓人背脊發涼的廝殺吶喊。

禁衛軍首領蘭國忠見狀,對著下屬命令道︰「再去調一萬禁衛軍!」

調來的一萬禁衛軍並未加入戰局,他們人人手握長弓,對著前方戰場上的逆賊射出一箭又一箭。

天空中,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箭雨,帶起一朵朵妖異腥紅的血花。

人數懸殊巨大的拼殺終于還是讓金之南這邊的戰士露出了疲態,身體里的力量漸漸流逝,漸漸消散。

劉成一刀砍下一名禁衛軍的頭顱,揚聲吼道︰「兄弟們,保護小姐,那是將軍唯一留下的血脈啊!」

話音剛落,轉眼之間,正在廝殺的人漸漸的向著金之南靠了過去,他們形成一道強大的身體盾牌,將金之南層層的圍困在中央。

這些勇敢無畏的漢子們,撕開身上的長袍,讓冷風吹醒他們的疲憊,就這樣赤著膀子用血肉之軀為金之南擋下外面的漫天箭雨。

這一刻,久久隱忍的淚水順著金之南滿是血污的臉頰流了下來,無聲的,卻帶著驚天破地的氣勢與決絕!

「殺!」金之南在人群中發出一聲震懾天地的怒吼。

「不要圍著我!」金之南蠻橫的沖開護衛著她的人群,無謂且決絕的向著禁衛軍的方向沖去。

易辰一把將金之南推了進去,厲聲吼道︰「回去!不要出來!」

「讓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啊!」

易辰死死的擋住已經瘋狂的金之南,沉聲吼道︰「你記住,哪怕所有人都死了,你也要活下去,別忘了,你身上肩負著我們的命,這些仇,這些恨,還等著你!」

「回去!」

此時,圍剿他們的禁衛軍已經全部撤離戰場,不再與這些瘋狂的人近身搏殺,他們形成一個龐大的包圍圈,人人手握長弓,一箭一箭的射過去。

這些漢子們擁著金之南向著城門的方向緩慢的挪動,哪怕城門外矗立著幾萬皇家軍隊,他們依然毫無畏懼的勇往向前,那里不止掛著金勇的尸首,也是唯一能夠殺出帝都的生路。

再強大的人總會有生命力竭之時,這些圍護著金之南的男人們身上插滿了利箭,如同猙獰的刺蝟,看不見一塊好的皮膚。然而當前面一人才剛剛倒下,身後的人立馬上前堵住那個缺口,毫無畏懼。

當眾人挪動到城門之際,人數已經越來越少,空氣中都是他們沉重得快要力竭的呼吸,那麼低微,那麼虛弱。

眼淚像是漲潮的洪水,奔騰而出,無法止住!金之南被這些人包圍在其中,聲音早已嘶吼得力竭沙啞,然而這些人依然紋絲不動,將她緊緊的護在其中。

形勢越來越差,原本偌大的保護圈漸漸顯得單薄削弱起來!

易辰等人此時正欲攻上城門,奪回金勇的尸首。但是,此時金之南一把拉住了易辰,眼淚順著臉龐無聲的落下,一滴一滴,濺落在地。

「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易辰忍不住心中的悲苦,他動容的說道︰「那是將軍啊,我們已經救不了他,難道連尸首都不搶回來嗎?讓他尸骨無存,連個落跟之地都沒有嗎?」

金之南緊緊的閉上了眼楮,然而,眼淚依然忍不住的往下流,像是洶涌奔騰的洪水,永無止息。

「我再說一遍,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了,不能再讓任何一個兄弟喪命。死的人,已經太多,太多了!」

易辰還想說些什麼,然而,在金之南的動作中,他無法吐出一個字來。

只見金之南向著城門的方向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雙膝重重的落在堅硬的青石板上,隱隱可听見骨節發出的刺耳聲響。

金之南對著城門上身首異處的金勇悲戚的哭喊道︰「爹,女兒不孝啊!」

她不能啊!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再讓這些兄弟平白喪命,他們付出的代價已經那麼大,那麼沉重!

金之南登時垂下頭,用力的磕在地上,一下一下,聲聲激蕩人心。

額頭上鮮血淋灕,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此時,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低聲自語︰「我金之南真是枉為人女!爹,不要原諒我,因為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漫天的箭雨還在狂射,殺戮似乎永遠都無法停止!

劉成無比動容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心中震蕩久久難平。

狠狠的吸了口氣,眼下的情況根本容不得他們多愁善感。劉成指向十八冥衛,說道︰「南兒,讓這些人護著你殺出去!」

金之南瞬間明白了他的想法,一個勁的猛的搖頭,卻無法吐出一個字來。

易辰拉過金之南,慎重的說道︰「難道你想全軍覆沒嗎?那麼將軍的仇誰來報?你又如何對得起這些死去的兄弟?」

不等金之南開口,易辰對著劉成說道︰「劉叔,你率領一部分人去擋住這些禁衛軍,剩下的兄弟跟著我去引開城外的大軍!」

話音剛落,只見劉成率領一部分人向著禁衛軍沖了過去,眾人排成一排,迎向那漫天箭雨,鮮血順著他們的身軀一滴一滴的落下,灑滿一地,漾開一朵朵妖異的血花,全都勢不可擋的流入金之南的心底。

金之南雙目欲裂,死死的看著劉成等人的背影,哪怕此時的他們是如此的狼狽不堪,虛弱疲憊得快要力竭,可是金之南卻覺得此時的他們是那麼的勇敢,充滿了世間最強大的力量!

那種力量叫做——男人的血性與情意!

此時,金之南等人已經逃竄到城門口,正當他們準備殺出城門時,只見數百名囚犯被押到城門下,攔住了城門口,人人面色慘白,身上滿是鞭痕,道道深可見骨,隨著他們的走動,地面上滿是觸目驚心的血痕,像是一條條猙獰的毒蛇,泛著陰寒森冷的光,觸目之余讓人背脊發涼。

囚犯們被禁衛軍粗暴的按跪在地面上,鞭子一道道的抽在這些人身上,本來萎靡不振的他們此時痛得全身猛烈顫抖,然而卻虛弱得已經叫喊不出聲來,如同被死神抽了靈魂的地獄亡靈一般,嘶啞而慘烈的低哼起來,如此卑微不可聞!

不出片刻時間,已經有二十幾名囚犯被生生鞭打致死,巨大的痛楚與死亡帶來的絕望讓他們麻木的看著這群禁衛軍,不知道反抗,不知道咒罵!

金桔雙眼通紅,眼淚順著臉龐滂沱而下,這些人全是金府的人,昔日熟悉的臉龐突然變得那麼陌生,此時的他們是如此的沒有生氣,像是個死人一般。

一旁的禁衛軍冷冷的吼道︰「看好了,前方這位可是你們昔日的主子,今日的下場怨不得任何人,要恨就很她吧!」

之前還面若死灰的囚犯們聞言頓時吃力的抬起頭來,望向金之南的方向,紛紛悲涼的叫喊出聲︰「小姐……」

死亡的恐懼已經讓他們紛紛絕望,然而此時當看到一點希望之時,他們頓時吶喊出聲來,那些悲傷,驚恐,畏懼,彷徨,絕望,如同驚濤拍岸的浪潮,一下一下的沖擊著金之南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那名禁衛軍淡淡的揮了揮手,其他人頓時會意,抽出腰間的佩劍,陰寒的刀鋒殘忍的對著這群人的頭顱,狠狠劈下。

刀光劍影之間,鮮血漫天飛舞,伴隨著淒涼的慘叫,悲鳴的哭喊,一顆顆頭顱月兌離身體,滾到地上,發出咚咚的聲響,聲聲落在人們的心里。

那名禁衛軍冷冷一笑,輕蔑的對著這群任人宰割,豬狗不如的囚犯說道︰「向昔日的主子求救啊,誰求救我就不殺誰!」

在這場毫無人性的屠殺之中,在禁衛軍的有意引導之下,數百名囚犯恍然回神,紛紛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喊出聲來,面對死亡,寂靜無聲。他們希冀的看著金之南,那眼里已經沒有了對生存的渴望,一雙雙眼楮清晰的傳達著同一個信息。

這群奴僕用著生命里最後的力量,靜默的等待著死亡,詮釋著他們畢生的忠誠。

「小姐……」一聲嘶啞淒厲的聲音頓時響起。金之南順著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只見昔日慈愛的王管家已經被折磨得面目全非,身上和臉上滿是深可見骨的傷痕。

他趴跪在地上,蒼老的身軀止不住的猛烈顫抖,他對著不遠處的金之南喊道︰「小姐,不要顧及我們,你快走!」

隨著這聲吶喊,剩下的囚犯們頓時齊聲喊出︰「小姐,快走!不要管我們!走啊!」

金桔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悲傷,她淒涼的看了金之南一眼,沉默不語,卻低沉的哭泣出聲。

金之南此時全身猛烈顫抖起來,她幾番張口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易辰狠狠的吐了一口悶氣,沉聲說道︰「南兒,我們救不了他們!」

易辰指向身後的方向,隨著他的視線,金之南望了過去。

劉成率領的人已經越來越少,箭峰如此的陰寒且殘忍,狠狠的刺破他們的身軀,直到再也無法插入箭雨之時,這些人才緩緩的倒了下來!

一個接著一個!尸體像是無根的野草,被毫無尊嚴的擺在地上。隨著越來越多的死亡,眼見最後的防線就要徹底垮塌,那麼禁衛軍就會踏著他們的尸體,野蠻的沖了上來!

拼盡這麼多人才換來的生機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悲壯!

這是比生與死更難的選擇!金之南無法踏著這群昔日家奴的尸體跨出城門,若是選擇停下,那麼自己又該如何去面對那麼多兄弟的死亡,如何對得起他們用生命為自己換來的一線生機。

「小姐,快走!快走啊,不要管我們!」話音剛落,王管家嘴角突然涌出大量的鮮血,他身體不受控制的哆嗦幾下,便倒了下來,一動不動。

隨著王管家咬舌自盡之後,跪在地上的眾人紛紛咬舌自盡,禁衛軍眼見一個一個囚犯瞬間倒下,根本來不及阻止。

若是當一個人已經有了求死之心,哪怕擁有再大的力量也無法阻擋。

直到最後一個家奴的倒下,眼淚順著臉龐無聲無息緩緩流下,這份忠誠讓金之南頓時跪了下來,朝著地面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響頭!

「謝謝!」聲音很輕很輕,若不仔細听根本無法听見,但是金之南知道這群亡靈會在天上听見她的聲音,听見她這份卑微的感激!

當身上背負的死亡與仇恨越來越多,只會讓人越發強大到無所畏懼。城外等待著他們的足足有三萬大軍,而金之南一方不過區區幾千人。

此時,他們頓時怒吼一聲,拖著殘敗的身軀向著城門外沖了出去。

三萬大軍氣勢凜然的矗立在城門外,幾萬把銳利的刀鋒泛著死亡的陰暗,似乎要飲夠鮮血方才罷休。

三萬大軍並未立刻攻擊金之南等人,兩方人馬劍拔弩張的對峙在城門外。

易辰深深的吸了口氣,猛地轉身,一把將金之南抱在懷里,他的胸口猛烈起伏,金之南能夠感受到他那顆熱血跳動的心。

「南兒,你要好好的!一輩子,好好的!」

金之南緊緊的回抱著他,一個勁的猛點頭,卻無法吐出半句話來。

正當易辰準備甩開她時,金之南用力的拽住他的手臂,無聲祈求著!

不要!不要去送死!不要……不要只剩下我一個人!

易辰突然爽朗的笑出聲來,那樣的明媚,像是溫和暖熱的陽光緩緩的照入金之南早已冰冷得毫無溫度的心。可是,依然暖不了已經凝結的血液!

「時間不多了,南兒你不要任性!」如同小時候安慰金之南一般,那樣的溫柔溺愛!

易辰狠下心來,用力的甩開她的手,伸手一揚,對著身後眾人說道︰「兄弟們,跟我沖!滅了這群孫子!」

「沖!」

金之南還來不得悲傷,來不及挽留,十八冥衛抬著雲熙的尸體,已經拽著她向著另一個方向逃奔而去。

當眾人已經逃離得很遠時,金之南忍不住緩緩回頭望向了已經看不清楚的戰場。

額頭上的鮮血早已染滿的臉頰,眼眸上都覆蓋著早已干涸的血液,能見度並不高。然而,金之南卻清楚的看到,那些人一個一個的緩緩倒下,直到傳來亡靈遺留在人間的最後一聲眷戀的呼喚!

「南兒!」

隨著易辰的倒下,金之南流盡了畢生的淚水,匯成一條悲傷的河流,終其一生都將洶涌澎湃在心底最深處,烙下一個永不磨滅的悲傷痕跡!

在三萬人全軍覆沒的死亡里,在十八冥衛誓死護衛中,金之南終于逃出了燕國帝都!

然而,代價卻是如此的慘烈悲壯!這一天,金之南欠下了終身都無法還清的情意!

逃離並不是新生的開始,死亡還未徹底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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