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旻牽著蘇越的小手,在偌大的校園里閑逛著。臨近周末,周遭有許多來來往往匆匆忙忙的身影,也有不少你追我趕嬉戲打鬧的人群,相比之下,蘇旻和蘇越之間寧靜的氛圍倒是形成了另一番小天地。
寧靜……是的,寧靜。
蘇旻沒有說話,蘇越也沒有說話。蘇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圍的景色,而蘇旻眼里的風景卻是他這個靈動的弟弟。
這一大一小兩個頎長的背影拖曳在夕陽里,組成了一副和諧的畫面。
或許,心與心的距離本就不需要靠語言去勉強維系,真正把對方放在心上的時候,即使彼此沉默,也不會覺得疏遠或尷尬,反倒能享受那一刻的平靜。
不過,這種平靜很快便要被打破。
「阿——旻——小——越——越——」
「吱——」,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響起,宋某人的自行車猛拐一個彎,車身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在蘇旻蘇越兩兄弟的身邊停了下來。車上的人支著腿,自以為帥氣地給蘇小越拋了個「媚眼」,問道,「嘿!小越越,還記得宋哥哥我麼?」。
呃……惡寒……蘇小越童鞋毫不客氣地朝天甩了兩個白眼——
真是「多虧」了宋凱的那個連大理石都要抖三抖的破嗓門,前一刻還冒著的溫馨泡泡被他戳得一個都不剩!
「阿凱,你有什麼事麼?」,蘇旻維持著一貫的風度,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文和煦。
對上蘇旻狐狸般似笑非笑的表情,宋凱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直覺大熱天里背後卻有股陰嗖嗖的冷風在吹啊吹。他「呵呵」地干笑了兩聲,回道,「我……我不是看到小越越長大了,也標致了,漂亮了,一時激動,叫一下你們麼?呵……呵呵~」。
蘇小越童鞋一听,瞬間炸毛——
標致?!漂亮?!老子是男的!男的!
迅速黑化的蘇小越童鞋卻在臉上掛起了愈發燦爛的微笑,他彎彎地眯起了雙眼,呲著八顆牙齒回了一句,「我也很‘高、興’看到宋凱哥哥你啊……多年未見,沒想到宋凱哥哥你的聲音還是那麼具有‘爆、發、力’……呵呵」。
默……宋凱那大大咧著的嘴角有點抽搐。
「如果你的「高興」和「爆發力」沒有說得那麼咬牙切齒的話,我還能勉強把它當作一份贊美的」,宋凱在心底默默惆悵地吐槽道,「沒想到時別四年,可愛的小越越還練就了一身‘毒舌功’,這讓我這老實人情何以堪?」,望天~
碎了一地小小玻璃心的宋凱同學決定繞開這一大一小的倆狐狸,回家打機求安慰去!
「啊……哈……哈哈……這……小越越我也看到了,招呼我也打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哈~」,宋凱收拾了一下表情,故作瀟灑地揮了揮手,果斷準備開溜。
不過,踩了兩下腳踏,宋凱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諂媚」地對蘇越說道,「小越越哪~你還沒見過你大哥吧?他現在在籃球場打球哦……」。
蘇越眼楮一亮,蹦道,「真的?!那我要去看!」。
在一旁的蘇旻輕輕拍了拍蘇越的小腦袋,微微一笑,對宋凱悠悠地說道,「阿凱,好像學生會里還有一些工作你沒有完成吧?我想,你最好在吃完飯之後回去完善一下」。
宋凱哀嚎,「嗷~阿旻,你不能那麼壓榨勞動力,今天是周五!周五!」。
「反正,你回去也不過是打機而已,不是麼?不如做些有益你大腦發展的事情……」。
宋凱噎住,原來,毒舌是他們家族遺傳的麼?
再偷偷瞄了一眼蘇旻,發現他不似在開玩笑之後,宋某人郁悶地踩著自行車,灰溜溜地、憋了吧唧地、垂頭喪氣地,滾了。
籃球場上,稀稀落落地散布著幾群打籃球的人。由于不是比賽的時候,又臨近周末,圍觀的人並不多,蘇小越一眼就看到了高高地頂著一張俊臉在球場上運球奔跑的蘇大哥。他嘿嘿一笑,挑了挑眉,「嗖」地一下就竄了進去。
于是,跑得正high的蘇焱只見眼前人影一閃——手里的球,沒了?!!!
搶了球的蘇小越童鞋毫不含糊,一個轉身,三步上籃,球,進了!
落地,蘇小越燦爛一笑,對著蘇焱,比了個大大的「v」字。
蘇焱的球友們強忍著笑意,拍了拍蘇越的肩膀,說道,「小朋友,做得好!」。
蘇小越更拽了,對著蘇焱,抬了抬下巴。
蘇焱額角的青筋跳了跳,疾步走了過來,對準蘇小越的腦袋就是一個爆栗——「靠!小鬼!我們打著賭耶!你害我少了一頓飯錢知不知道?!」。
兩分鐘前,蘇焱和隊友們打了個賭,從球場一邊跑到另一邊,如果有人能攔下他的球,他就請全隊的人吃一頓飯,結果……
「切!誰知道你在打賭!」,斜眇蘇焱一眼,揉著額頭,蘇越小聲地嘟囔道。
蘇焱瞪了一眼蘇小越,盯著他看了半晌,卻毫無征兆地伸手一攬,把他攬入了懷里,哽咽地說道,「小鬼,歡迎你回來……」。
蘇越一愣,卸下了不正經的調皮,輕輕地笑了,他拍了拍蘇焱的「熊腰」,回道,「嗯,大哥,我回來了……」。
把這一切映入眼底的蘇旻眼神變得有點冷,他輕笑一聲,走上前去,不著痕跡地分開了兩個人,半摟著蘇越說,「好了,越越,要聯絡感情的話,以後有的是時間。你現在不填飽你的小肚子的話,待會兒它又該抗議了!你不想胃疼吧?」,說完,抬頭面對蘇焱,「大哥,我先帶越越去吃晚餐了,有空再聊」。
小……小肚子……
蘇越悲催地發現,蘇旻直到現在還是把他當五歲的小孩兒來哄……t^t~
蘇焱的隊友倒是很熱心地湊了一把熱鬧,說道,「會長,這是你的弟弟吧?今晚阿焱打賭輸了,請我們吃宵夜,你們也來唄……听說今晚有流星雨噢~」。
蘇旻正要拒絕,蘇越卻很是興奮地應道,「好 好 !在哪里在哪里?」。
蘇焱看到蘇旻那吃癟的樣子,心情真是比灌了瓶500ml的可樂還舒爽——叫你裝!哼!
于是,心情舒爽的蘇某熊拍拍蘇小越的肩膀,很是大度地說道,「就在大草坪,晚上八點半點,現在誠邀小鬼你過來蹭吃!」。
「歐耶!」,蘇小越童鞋歡呼了一聲,扯扯蘇旻的手,說道,「哥哥,你也去唄!」。
蘇旻捏了捏蘇越的臉,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如果哥哥說不去,越越會去麼?」。
「這個嘛……哥哥你為什麼不去?」,蘇越歪著小腦袋問道……
蘇旻把玩著蘇越女敕女敕的耳垂,沉吟了一下,輕聲猶豫道,「如果說……哥哥只想和你看兩個人的流星雨呢?」。
「哈?」,蘇小越童鞋覺得自己腦袋有點不夠用了,「但……但是……不是人多一點,熱鬧一點麼?」。
蘇旻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隨即很好地掩飾了起來,笑著說,「哥哥騙你的,哥哥今天晚上有一些工作急著要完成呢……」。
「工作是做、不、完的!哥哥你要勞、逸、結、合!」,蘇越一字一頓地囑咐道,那小大人的模樣讓蘇旻忍不住真的笑了起來,心里莫名地回暖了。
「嗯,哥哥今晚十一點半去接你,好麼?夜宵的話,哥哥就不吃了」,蘇旻「妥協」了,「今天晚上就睡哥哥那里吧,跟秦管家說一聲」。
蘇越顯得很是失落,他「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他真的很希望蘇旻能去,不僅是為了和哥哥一起看流星雨,更是為了能夠改善哥哥和大哥之間的關系……他們是一家人,不是麼?為什麼要這樣老死不相往來呢?
蘇焱倒是很高興,他可不要那只披著狐狸皮的狼來破壞氣氛!他錘了一下蘇越的肩,開導道,「嘿!小鬼!別一副死了老爹的樣子,蘇旻不陪你,還有大哥陪你呢!」。
「你才死了老爹呢!」,蘇小越童鞋炸毛——誰敢咒蘇文杰,他跟誰急!
蘇旻咳了一聲,提醒道,「越越,你們同一個爹……」。
默……
「呱、呱、呱……」一群烏鴉飛過,叫著,「傻瓜……傻瓜……傻瓜……」。
/(ㄒoㄒ)/~~便宜老爹……我對不起你……蘇小越童鞋默默地在心底畫圈圈寫檢討。
與此同時,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的蘇文杰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蘇小越童鞋跟著哥哥去吃晚飯,然後去大草坪看傳說中的流星雨,順便搓大哥一頓。或許,這話要倒過來說,主要目的是去吃宵夜,看流星雨是順帶的……(☉v☉)……
不過,不看天氣預報的結果就是——
「靠!誰tm說有流星雨的?!連個月亮都沒有!扁他!」,蘇焱叉腿坐在草地上,仰著頭,泄氣地點著手里的望遠鏡說道。
視野里,烏壓壓的一片片雲……
隊友b推推隊友a,「焱哥發飆了,你犧牲一下唄~」。
隊友a把胸一捂,翹著蘭花指說道,「官爺,你想干什麼?人家羞澀啦……」。
隊友b作干嘔狀,甩了隊友a一個白眼,「人家焱哥才沒有那麼重口呢!要我說……長成小越這個樣子還有點可能…… ?」,隊友b哥倆好地搭上了蘇越的肩膀,又嫌棄地斜藐著隊友a說道,「至于你嘛……背黑鍋就有你的份!哈哈哈……」。
蘇小越童鞋忙著往嘴里塞雞翅,被隊友b搭得一愣,良久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點點頭,不緊不慢地說道,「原來你是戀童癖……」,鑒定完畢!
這次,輪到隊友a笑得打滾了……
……
雖然沒有看到流星雨,這幫臭小子們還是玩得很歡樂——他們不顧別人側目的眼光,在大草坪上拉著破嗓門引吭高歌;他們光著膀子,一邊打牌,一邊一打打地拼著酒,把它看做「男人成熟的標志」;他們躺在草坪上,從歷史說到政治,從天文說到地理,再從日常的青春小煩惱說到老師們不得不說的奇葩二三事……
黑暗卸去了平時壓在他們心間的升學壓力,讓他們得以展現最自我的一面,仿佛青春就該這樣恣意飛揚的!
最後,他們一個個都東倒西歪的了。
「呃~」,蘇焱躺在草地上,打了個酒嗝,凌空點了點,說道,「我……我跟你們說……我最最看不起蘇家那一幫子人了!一個個都假得跟個什麼似的!還……還看不起我!哈!tmd有什麼好看不起的?嗯?不也是兩只眼楮一只鼻子,百年以後,不也就一坯黃土,屁都不是!哈哈……屁都不是!」。
蘇越枕在蘇焱的肚子上,听著月復腔傳來的雷鳴般的聲音,原本歡悅的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側躺著,靜靜地看了蘇焱好一會兒,卻發現,蘇焱竟慢慢地睡著了。
蘇越雙手雙腳地爬到了蘇焱的旁邊,使勁兒地挪開了他遮住眼楮的手臂,輕輕地一抹,滿掌的水跡……
蘇越沉默了,他也躺到了地上,目光放空地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他還是覺得心里悶悶的,拿起蘇焱沒喝完的酒,喝了一口——
結果,就一口,他就醉了。
「星星……好多的星星……難道是流星雨?呵……呵呵……」,蘇小越晃著眼楮,看著頭上黑漆漆的天空,傻乎乎地咧嘴嘟囔道。
「啊……流……流星雨……我要許願!許願!」,蘇越雙掌合十,閉上眼楮,顯得很是虔誠,「許……許什麼願好呢?我……我要一家人……永遠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一家人……四個人……或者,再加上秦叔?呵……呵呵……」。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許願許到最後,蘇越眼里也流下了兩行細細的淚……
家,在小包子心里,是得以棲息的港灣,倦了,累了,它永遠會在那里等著你,等著你回來,等著為你療傷……
其實,蘇越一直很不滿意現在這個家四分五裂的狀態,在他構想的藍圖里,家,有蘇文杰,有蘇旻,有蘇焱,也有他自己,缺一不可!
然而,好難……真的好難……
他回來之前,曾經想過,既然自己能讓基地里那些彼此不對頭的小鬼們握手言和,自然也可以重鑄蘇文杰、蘇焱和蘇旻他們的父子之情、兄弟之情,至少,讓它看起來像一個家。然而,蘇越明顯忽略了一點,他所要面對的是心性早已定型的成年人,而不是基地里那些乳臭未干,閃著星星眼看著他的小鬼,所以,要重鑄一個溫暖的家,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于是,當蘇旻趕到大草坪時,他所看到的,就是一個被深深的失落所包繞的蘇小越。
蘇旻心里一揪,他很不喜歡這樣子的越越,覺得他的越越,就該開開心心的!他走上前,把蘇越攬在懷里,緩緩撫著他的頭發,問道,「越越,怎麼啦?因為沒有看到流星雨,所以不開心?」。
蘇旻從教室里出來,看到半點星光都沒有的天空,就知道蘇越今晚的「流星雨之行」恐怕要泡湯了。
蘇越聞到熟悉的氣息,往蘇旻懷里鑽了鑽,悶悶地說道,「哥哥……我給你一個家好不好?我想給你一個家……一個真正的家……」。
蘇旻的手一頓,五指輕輕插/入了蘇越的發間——
很溫暖……
良久,他點了一下頭,輕輕應道,「嗯」。
他不知道越越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但如果這樣能讓越越高興起來的話,他願意妥協。
這是第一次,蘇旻不清楚前方有什麼等著他,就輕易地做下了承諾,只為了他懷里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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