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蘇文杰回來了。一打開門,濃濃的菜香撲鼻而來,客廳里傳來了電視的聲音,間或夾著蘇越清脆的笑聲和蘇旻輕聲的低語,蘇文杰冷漠的臉上如冰霜融化,溢滿了寵溺的笑意。不過,鑒于蘇爹那張臉的面癱程度比較嚴重,外人就別糾結看不出來這件事情了。
「爹地!」,正窩在沙發上和哥哥閑聊的蘇小越一轉頭,便看見蘇爹的身影出現在了客廳里。蘇越眼楮一亮,從沙發上跳下來,就想撲過去。蘇旻攬著他的腰的手一緊,蘇越又重重摔回了沙發上。
「哥哥?」,蘇越困惑地轉過了頭。
蘇旻溫和地笑了笑,揉揉他的頭發,說道,「小心點」。
蘇越眨了眨眼楮,覺得哥哥好像沒有什麼異樣,便放心地「嗯」了一聲,用力地點了點頭,又向蘇文杰跑去。
蘇旻看著空落落的手,握了握拳頭,覺得手心的溫度有點冷,眼里閃過了一絲不悅的冷意,快得讓人看不清楚。
「爹地!」,蘇越又喚了一聲,撲到了蘇文杰的身上,一把攬住了他的腰。若是以前,蘇越可能很少會對蘇文杰做出那麼依賴的動作,然而,自從四年前的那個晚上以後,蘇文杰在蘇越心底的位置一下子就被提了上來,也許,是因為蘇文杰成為了蘇越絕望時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吧,這讓蘇越感到,無論在外面遇到了什麼委屈,受到了什麼傷害,身後都會有一個堅實的依靠,那就是蘇文杰。
畢竟,蘇文杰是他的父親,這是無法改變,也無法替代的。
「嗯」,蘇文杰淡淡地應了一聲,輕輕地拍了拍蘇越的腦袋,想了一下,加上一句,「我看到了你在訓練營的表現,很不錯……」。
「是!謝謝父親的肯定!」,蘇越放開蘇文杰,「啪」地敬了一個軍禮,小腰板兒挺得倍兒直,仰著頭,眉眼彎彎地看向蘇文杰。
蘇家基地訓練營的確是半軍事化管理的。
蘇文杰點了點蘇越的手,「再傾斜一點」,抬了抬他的手臂,調整了一下他兩腳的角度,再打量了一番,點點頭,平靜地說道,「嗯,可以了」。
蘇小越童鞋一下子就癟了下來,吐吐舌頭說道,「爹地真不愧為訓練營有史以來最優秀的畢業生之一,動作標準得就要精確到小數點了……」。
蘇文杰緊抿的嘴唇勾起了一個極微小的弧度,拍拍蘇越的腦袋,「你很優秀,爹地為你驕傲!」。
蘇越很開心地笑了,心里覺得暖暖的。
蘇旻走到了蘇越的身後,攬了攬他的身子,說道,「哥哥也很為越越感到驕傲」。
「哥哥!」,蘇越轉頭看向蘇旻,眼楮笑眯成了兩個彎彎的月牙,心里被滿滿的幸福感填塞著,卻沒發現蘇旻眼底深藏著的獨佔欲。
蘇旻快速地在蘇越額頭上吻了一下,撫了撫他的臉,說道,「哥哥要回學校了,越越要乖乖的哦~」。
蘇越的笑容垮了,有點不滿地抓著蘇旻的手問道,「為啥那麼快就回去?秦叔說今晚加菜,晚餐會很豐盛呢!哥哥吃完飯再走唄~」。
蘇旻對蘇越眼里的不舍感到很受用,暫時把剛才心里的那股失落拋棄到了一邊。但他還是決定先暫時離開,因為蘇越和蘇文杰之間的互動讓他覺得很刺目,他怕自己會再次傷害到蘇越。
「哥哥回校有得忙呢……」,蘇旻拋出了個百用不誤的借口,又快速地啃了一口蘇越的鼻子,在蘇越反射性地捂住鼻子的時候,卸下了周身的溫和,恭敬地對蘇文杰點了一下頭,說道,「父親,我先回校了」。
「嗯,讓阿勇開車送你」。
「是」,蘇旻應了一聲,邁步離開了,後面牽著一只依依不舍的蘇小越童鞋——蘇越覺得剛剛見面,哥哥就要離開了,決定要送哥哥出門,爭分奪秒地延長一下與哥哥相處的時間。
七點半,就餐時間到了,餐桌上很靜,只能听到刀叉踫到碟子的聲音。
「說話」,蘇文杰突然冒出了一句。
「(☉_☉)嗯?」,蘇小越童鞋瞪起了大眼楮,嘴巴里鼓鼓地塞滿了食物,一頭霧水地看向蘇文杰,嘴角邊還沾著一些醬汁。
蘇文杰覺得這樣的小兒子很可愛,但他也只是悶騷地在心底想一想而已,沒有表現在臉上。
「說話」,蘇文杰又重復了一次。
蘇越使勁兒地把嘴里的食物吞了下去,咽咽口水問道,「說啥?」。
「隨便」,蘇爹真是言簡意賅。
說實話,蘇越在訓練營里被那幫魔鬼教官訓練到十分鐘以內消滅完一頓飯,嘴巴哪有什麼時間停下來聊天?現在要他一時半會兒改回來,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既然便宜老爹想要活躍一下餐桌上的氣氛,蘇小越童鞋覺得他作為一個孝順娃兒,非常應該滿足一下爹地的這個小小心願。
于是,他搜腸刮肚了一番,開始給蘇文杰普及起訓練營里遇到的那些奇人逸事來。
蘇越所說的這些事,蘇文杰從那些報告中也大略地了解過一遍,但他依舊靜靜地、耐心地听著,專注地看著他的小兒子,眼里是察覺不到的笑意。
也許,報告中的故事與從蘇越嘴里掏出來的不同之處就在于,後者更富于感情吧?
看著眉飛色舞的小兒子,蘇文杰心里如是想到。
吃完飯後,蘇越煲了一會兒電視劇,便打著哈欠溜回了房間,準備洗洗,早點安睡。
不過,帥鍋老爹穿著睡衣靠躺在他的床上看書是神馬情況?打開房門的蘇小越童鞋再一次歷史重現,石化在了房門口。
蘇越當然不知道,他離開的這四年半里,蘇文杰都是睡他床上的。
「爹……爹地……你怎麼會在這里?」。
蘇文杰沒有抬頭,繼續看著書,平靜地回到,「洗澡,爹地和你睡」。
「洗……洗澡?哦不是!和……和我睡?爹地!我已經長大了!」,蘇小越童鞋瞪著眼楮嚴重抗議道,就差要擺上橫幅舉腳示威了——在訓練營這四年半時間里,他都是自己一個人睡的,如果身邊有了其他人,他恐怕還真會睡不著。
蘇文杰淡淡地看了蘇小越童鞋一眼,眼里的信息是不、容、置、喙!
蘇小越很沒骨氣地癟了下來,灰溜溜地鑽進了浴室——
強權主義!這是強權主義!蘇越心里的小人握著拳頭忿忿不平地說道。不過,沒辦法,誰叫人家是**oss呢?武力值比不過,王八之氣比不過,耍賴水平比不過,他還能怎麼辦?涼拌!還是乖乖地當他的軟腳蝦吧。
垂頭喪氣地在浴室里磨蹭的蘇小越童鞋很快便會發現一件事——他忘記帶浴巾和睡衣了!看著空蕩蕩的衣架鉤子,蘇越再次苦了一張臉——蘇小越,你還能再聳一點麼?某人心里哀嚎道。
「爹……爹地~」,蘇越隔著浴室的門,朝外喊了一聲。
「嗯」,蘇文杰回了一聲不帶問號的語氣詞,表示听到了。
「我……我忘記帶浴巾和睡衣了,你給我遞進來唄~」,蘇小越可憐兮兮地喊道。
……不一會兒……
「嘩啦——」,浴室的門被推開了,蘇文杰淡定地站在門外,手里拿著浴巾和睡衣。蘇小越反射性地把下面一捂,「嗖」地一下躥到了浴室的某個角落,結結巴巴地問道,「爹……爹地……你怎麼進來啦?呵……呵呵……」,干笑兩聲。
「拿浴巾和睡衣給你」,蘇文杰平靜地回道,眼里波瀾不興,仿佛蘇越只是在跟他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那……那你遞給我就行了 ……」,蘇小越童鞋郁悶地回到,蘇爹這種突然闖進來的行為還真是嚇了他一跳。
蘇文杰似乎有點看不慣蘇小越童鞋的磨磨蹭蹭,大踏步走了進來,把毛巾攤開,往蘇越身上一裹,為他擦拭了起來。
蘇越有點閃躲,粗糙的浴巾被有力的大掌按壓在身上,磨蹭著皮膚,讓他覺得不太自在,臉也熱得厲害,也不知道是被蒸汽燻的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
蘇文杰用一只手臂固定住了蘇越的身子,另一只手快速地為他擦干了身體。
「行了」,蘇文杰拿走浴巾,為蘇越披上了睡衣。
蘇越覺得身上一暖,兩只手自主地穿過睡衣的袖子,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在他身前飛快地動作,很快就打上了一個漂亮的結。
若是平常,蘇小越該感慨蘇爹行動之迅速了,然而,他現在的大腦有點不听指揮,暈暈乎乎地神游天外中。
蘇文杰看到小兒子在發愣,也懶得多說什麼了,一把抱起蘇越,就回到了床上。
因為浴室里蒸汽氤氳,蘇文杰沒有看清楚蘇越的狀態,現在被臥室的燈光一照,蘇文杰才發現,自己的小兒子全身上下紅得可以。
「發燒了?」,蘇文杰蹙起眉頭,用手估測了一下蘇越的體溫。
「沒燒」,蘇文杰總結道。
蘇越終于回過神來,他一下子鑽進了被子里,埋著頭,悶悶地說道,「爹地,我沒事,快睡吧」。
蘇文杰關上燈,輕松地把蘇越的小腦袋從被子里解救了出來,強勢地攬過他的身子,把他固定在懷里,拍拍他的背,說道,「睡吧」。
睡?怎嘛睡?!蘇越覺得此刻心里一點都不淡定,本來身邊多了一個人的氣息就讓他很不習慣了,更勿論蘇文杰在浴室里來了這麼一遭,讓他心里別別扭扭的好像怎麼都靜不下心來。
蘇文杰覺得懷里的小兒子在扭來扭去,一點都不安分,彈了他一腦瓜子,催促道,「快睡!」。
腦門上的這一下把蘇越心底的不自在都給彈走了,神經大條的他打了個哈欠,終于沉沉地安睡了下去。
其實,便宜老爹的懷抱還是蠻舒適的——入夢之前,蘇小越童鞋迷迷糊糊地想到。
蘇文杰卻是在黑暗中睜著清醒的雙眼,靜靜地看著懷里的人,細細地打量著他的眉眼。
還是真人比照片中好看,悶騷地看了蘇小越童鞋四年多成長照片的蘇爹在心里默默總結道,他微微勾起唇角,在蘇越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睡吧,我的小越。
蘇文杰閉上眼,把下巴墊在了蘇越的發頂上。
淡淡的沐浴露香味縈繞在鼻間,熟悉得讓人心安。
蘇文杰覺得,自此,他終于不用再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