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擁抱的時間長度超乎想象,兩個人都沒有料到他們彼此之間的契合度竟然如此之高,長時間的不發聲,依然不會覺得尷尬。愨鵡曉
把人攬入懷中,莊正楠的心感覺到一種被填補的滿足。
而對于蕭笑而言本來在這里坐著的時候還有些冷,現,完全不會了。
他一直抱著她在懷里,直到感覺她的體溫跟他的已經差不多才放開,雖然放開,但兩人的手一直是牽著的。莊正楠原地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先拉了她往回走,這個時候跟在他身後的蕭笑,拽了拽他的手指忽然開口︰「要不你先去酒店休息,這麼晚趕過來你一定累壞了,等天亮了我跟醫生交流過後再去找你。到時候張叔叔也會來,我會稍微放心一些,同他換班。」
她的眼楮里布滿了血絲,神色十分憔悴,燈光下又顯得蒼白,說實話並不迷人龕。
但是看在莊正楠的眼里,仍然可愛,心里對她充滿了憐惜。連他自己都有些不適應這忽然生出的感情了。
蕭笑之所以會這麼說,其實是因為心疼莊正楠,不想他陪著自己熬夜。
這畢竟只是她的家事丘。
「好不好?」她又問。
她的眼神看在莊正楠的眼楮里,別樣的純淨。就像是他第一次在天主教的墳場看到她,雖然之前已經知道了太多關于她的事,但還是忍不住吃驚,蕭遠山培養出的這個作為接.班人的女人,竟然會有這樣清澈的眼神,著實不像混跡商場的女將。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還以為她只是個普通的二十幾歲的女孩,跟同齡人熱烈的談戀愛,然後結婚生子。但她偏偏姓蕭。
就是因為好奇,所以邀她出海。在游艇上的那一次,他想也許是因為她長相太過清淡,所以自己看不出所以然。但後來他發現蕭笑同她的父親有太多的不同,更不要說同她那個心機深沉的小媽比。那樣的環境里生長起來的她,竟然是那種非黑即白的性子,甚至對于親近的人有種近乎信仰般單純的信任。
他愛她這個樣子,同時又恨她這個樣子……
「你在想什麼?」她看他進入了沉思狀,忍不住打擾。
「張叔叔?」莊正楠回過神來看向她,揚眉問「你說的是張伯年?」
「對的,」蕭笑握住他的手點點頭,他的手指上有薄繭,是拿鋼筆寫字的人才會有薄繭的位置,「是他第一時間通知我蕭雲的事情,我才趕來的。」
莊正楠點點頭,他的眉毛微微的蹙著,眼神有些復雜︰「那麼樂盈珊呢?她是否在台灣?據我所知,她同蕭雲的關系似乎更為親近。」
「是這樣的,」蕭笑回答,「我來到之後也有問張叔叔,但他說印尼那邊發現了油田,小媽去那里談生意,沒辦法在這里看著蕭雲了。」
莊正楠听了這話,唇角隨即掛上譏誚的笑。
蕭笑敏銳的發現了他的變化,問「怎麼了?」
「本來是想讓安妮跟你解釋,但我實在不放心,親自來看看你。」他的手輕輕的拍著她的手背,淡淡的道,「東隅出事了。」
一句話,蕭笑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莊正楠很輕易的感受到她的情緒,安撫她道︰「你不要激動,我已經交代安妮去處理了。」
「東隅到底出了什麼事?」所有的擔心如今都成了真,蕭笑的心情極為復雜。
「罷工人員在尖沙咀的東隅酒店門前靜坐了兩天,就在今天晚上忽然同酒店的保全發生了沖突,很嚴重,警方也出動了部分的警力。」
莊正楠的語調仍然十分的平穩,像是在說一件很小的事。
「天!」蕭笑頹然的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用另一只手按住額頭,「想到會有發生這種事的可能,我曾在會上千交代萬囑咐,還是成了這樣。不行!」她說著瞪大眼楮,猛然站了起來,「我得立刻回香港處理這件事!」
「你不要著急,」莊正楠也站起來,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再次坐下。
「我怎麼能不著急啊!」蕭笑擰著眉頭,腦仁直發脹,「這種重大的公關危機必須要在24小時做出反應,不然東隅這個品牌都會跟著受牽連。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穩定住的股價又要應聲下跌,我實在是輸不起。」
「我看,對方就是知道你輸不起,才會故意做了這麼一個局,讓人往里跳。」莊正楠語氣里透著溫暖的安慰,「你出面這是必須的,我的私人飛機已經在桃園機場,我們隨時都能走。但是走之前,你要靜下心來,想想看自己都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這一次蕭雲的事同公司的事疊加在一起,比不得尋常的新聞發布會,你要有心理準備。」
蕭笑當然明白莊正楠的意思,其實公關危機這種事,拼的除了反映的速度,再有就是決策人的冷靜程度。
「我已經囑咐安妮,叫所有的高層都閉嘴。危機公關第一條,負責人出來講話。記者會安排在君悅酒店的會議室,明早八點半。安妮今晚應該會通知到所有相關媒體。明天就只有你一個人面對了。」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多少人受傷?」蕭笑的腦子很亂,無數種念頭在腦內瘋狂的亂竄。
「這個已經調查過了,罷工人員里五個人受了傷,不過沒有太重的,你不用擔心。保全這邊都是輕傷,沒有關系。這件事唯一傷害的就是東隅的名譽。」莊正楠把自己所知道的資料一點一點的說給她听。
「等一下,」蕭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眼神犀利的望著他,「你剛才說什麼,誰做了一個局?你知道什麼?告訴我!」
也許是因為沒有休息好,她此刻的情緒要比莊正楠想象的更加激動。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解釋自己的猜測,而是再次把她的雙手都握在自己的手中,她的手其實很單薄,兩只手也不過是縴細一握,而且有點冷,大概是因為此時的情緒不穩定。
下一秒,莊正楠為自己對她的擔心而迷惑。他不到二十歲就在華爾街混了,白手起家有了現在的莊氏,這種小事不知看過多少,甚至有時自己也是始作俑者,如今面對蕭笑,卻開始反思自己,而他也從未像是此刻這樣這麼心疼一個女人。
這個動作讓蕭笑似乎安定了一些,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的說︰「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一切不過都是揣測,疑點在于警方出動的速度,比平日里都要慢了一些。樂盈珊同警察的關系,我想你也知道,只不過她的影響力至不至于此,也不得而知。只是你這位張叔叔和小媽,似乎來台灣得特別即時,走的又特別巧。印尼的油田我當然知道,但據我所知,那個新開發的油田競標早已經塵埃落定。根本沒有再去爭取的必要,樂盈珊跟著你父親縱橫商場這麼多年,不至于連這個消息都不清楚,去跟著陪跑。」
他說話的時候,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的摩挲,蕭笑呆呆的望著他,臉上的神情瞬息萬變,莊正楠的這番話,她只猜到了一半。
「張叔叔……不可能的……」她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似的,縮回手,心里空落落的難受,「他是我的長輩,是我父親最信任的人,他一直都站在我的一邊。我想他在這里只是巧合,是樂姨叫他來的。」
她以很重的語氣講出來,像是要讓自己先相信。
手上很快又有暖意覆上來,如同春日里柔柔的風,不是吹在臉上,而是吹到了心里。
「所以我說,在沒有證據之前,一切都是揣測。在這件事上,我同你的立場不同,所以什麼人可以相信,什麼人不能,你自己決定。」
他殊不知,這話更是讓蕭笑的心里蕩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父親。」這是父親對她最初的告誡,但是她好像並沒有把這話當成一件事來看,她把手握住放在胸口,心情徘徊不定︰「這件事,真的是樂姨做得的話,我……無話可說。」
以整個東隅的名譽為代價來逼她下台,樂盈珊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她正在發怔,所以沒听到莊正楠微微的嘆息,他抬腕看了看時間,本想催促她上路,但看著她越發蒼白失落的神色,又不忍心,只伸手撥了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用一種極為清淡的語氣道︰「再休息一下,我們就出發,不要想太多。衣服我已經讓人為你準備好了,飛機上換,到了機場我們走特殊通道,應該不會提前踫到媒體,你還有時間做一些緩沖和準備。」
開始還不習慣,但不知從何時起他的這種獨特的語氣,對她而言總有安撫的味道,乖順的蕭笑听到這里,忍不住問︰「衣服?」
「黑色的套裝。」莊正楠說到這里也忍不住笑,以前總覺得自己不會在意這種事,可這世上偏就有人,讓人肯為她去想至細節,「情況很嚴重,所以黑色的套裝可以讓人看上去穩重又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