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一直默聲守著太子妃的上官弘昕終于忍耐不住,騰地站起身,雙手緊握,暴怒的青筋凸起,已然是憤怒至極。
「誰讓太子妃在良王小世子出生不久後就有了身孕。」玉兒癲狂地大笑起來︰「我怎麼能讓小主子有如此危險的爭位對象?所以我自告奮勇地替主子處理了。」
「哈哈哈!」
「啪,啪!」太子妃身邊的陪嫁侍女盈兒不由分說狠狠地抽了玉兒兩大耳光︰「你我同是太子妃從程府帶來的陪嫁,原來你竟是良王的奸細?玉兒,太子妃是如何對待你我的?你好狠啊!」
「打吧,打死我,皇嗣也回不來了。」玉兒任由嘴角的血滴滴往下流,忽地黯然地說︰「小姐待我是很好。我也曾猶豫彷徨過。但恩情有大小,受恩有先後,我只有棄小姐保良王。」
「十年前我本就是在風暴襲擊中幸存下來的,當時是十六爺安葬了我的家人。我本想賣身為奴以報十六爺,可爺說他自身都難保,怕連累我,讓我另覓良主。」玉兒啞然失笑,冷戾的唇角綻出絲絲冷漠︰「此後的四年里我有幸跟一位老中醫打雜,學會了一些藥理。後來老中醫去世,我才輾轉來到京城,賣身進了程府,成了小姐的貼身丫頭。」
「誰讓良王小世子出生那年太子妃就有了身孕呢?起先我下不了狠心,可小姐她自身身體弱,時有見紅的現象發生。我想既然老天都不允許皇長孫出生,就讓我來做這個催化劑吧。」玉兒再也止不住,突然痛哭出聲。
「父母安葬之恩是重要,但都不及小姐這些年似姐妹般地待你?」盈兒怒不可遏,氣得面紅耳赤。
「你不知道,不知道的。」玉兒嚶嚶哭泣,喃喃自語。
玉兒揚起緋紅色的雙手,抬頭凝向夜芸慕︰「我知道今天死罪難逃,我也不求饒恕,只求夜小姐讓我死得瞑目。」
「玉兒姑娘,你是精通藥理,可是這安胎丸乃是我獨家研制,其中的成分自然是我最清楚。」夜芸慕嫣然一笑,朱唇輕啟︰「你很聰明,用了不起眼的當歸粉,並且很好地控制了粉末的份量。但是,當歸身和炒白芍、川芎、灸甘草、菟絲子、川貝母適量地放在一起就能起安胎止血的作用,所以你的當歸粉只是加大了我這藥丸中當歸的比例而已。」
「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在剛才的兩盆水中都加了一種液體,只要是搗鼓過當歸粉的手一踫到這液體,雙手就會變成緋色。」夜芸慕抬袖指指兩盆冷水︰「放兩盆只是我想在心理上考驗你們而已。很顯然,你沒經住考驗。」
「京城人人都傳夜大小姐貌絕世,才絕頂,看來果然名不虛傳。栽在您手上,我也認了。」玉兒緩緩閉上眼,痛苦的神情呈于臉上︰「只可惜良王爺大業未成,我死不瞑目。」
卓皇後緊盯著玉兒,怒氣填胸,揮揮手讓宮人拖她下去︰「先關押起來。」
她的孫兒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沒了,她怎能讓玉兒死得輕巧?
「芸慕辛苦了,我為之前對你的懷疑表示抱歉。你不會怪我吧?」卓皇後笑盈盈地走到夜芸慕身邊,親昵地拉起她的素手︰「每次見到你,你都會帶給吾不一樣的驚喜,有你這樣的奇女子,是不是我大洛之福呢?昫兒,你說是嗎?」
哼,現在來討好我了?起先也不知是誰沒來由就懷疑我家芸芸。但是母後的面子總是要給的。
「是,您說得都是對的。」上官弘昫的話語里沒一點「對」的味道。
「你這孩子。好了,就麻煩你送芸慕回去吧。」卓皇後無奈地笑笑,輕柔地說。她能不知兒子的心思,給你個機會,可別再埋怨母後了?
這還差不多!上官弘昫美滋滋地領了美差興高采烈地送夜芸慕回府。
「茵珍,你干嘛跟著我們出來?你這幾天不是老粘著你皇後姑母嗎?」上官弘昫走了幾步,不悅地瞥瞥身後的卓茵珍,冷冷地說。
老是纏著母後的人,今日干嘛老跟著他?難不成這家伙真對芸芸有想法?
「表哥,皇後姑母不是讓我跟在你身邊學點東西麼?這,你走了,我怎麼能不跟著?」卓茵珍嘻嘻一笑,大言不慚地說道。
「那是母後答應你的,本王可沒答應你。」上官弘昫嫌棄地擺擺手,繼續拒絕道︰「別跟著我,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他和芸芸難得得了個機會可以獨處,你卓茵珍像個大夾餅一樣在中間夾著算什麼玩意啊!
「表哥,想跟著你學點本事是事實。雖然你是盛名在外的‘閑王爺’,但姑母讓我跟著你,應該有她老人家的用意。可今兒我主要是請教夜大小姐幾個關于醫學上的問題。」卓茵珍雙手抱懷,竄到夜芸慕面前。
上官弘昫搶先一步,張開雙臂擋在夜芸慕眼前,很不友善地說︰「離芸芸遠點,退後!」
「表哥,我有事請教夜大小姐,你別擋著,成不?」卓茵珍邊說邊伸手去撥上官弘昫雙臂︰「夜大小姐,您看我表哥,干嘛不讓我跟您說話?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說著還跳蹦起來,從上官弘昫的頭部兩側張望著對夜芸慕擠眉弄眼。
夜芸慕低垂著頭,默不作聲,抿嘴偷笑。
上官弘昫一看卓茵珍的架勢,立即火冒三丈,揮起手中折扇就往卓茵珍頭上敲去,語出不善︰「你眼楮往哪兒瞟呢,啊?趕緊回你姑母那兒去,別影響我送芸芸。」
卓茵珍眼珠咕嚕一轉,心中一思量,突地眸光一閃︰原來是這麼回事?哈!
「我看夜大小姐,表哥干嘛要管?」
「不看也行,你得允我以後跟著你學點東西。不然,……」話說到一半,卓茵珍又張開雙唇,眼楮盯著夜芸慕,準備開口叫她。
「我,我……允了。」上官弘昫咬咬牙,切齒惡語︰「你這無賴!在南隅旁的本事沒長,無賴的本事倒長了不少!」
「多謝表哥!」卓茵珍得意地朝上官弘昫眨眨眼。
「別叫我表哥!」上官弘昫氣急敗壞說道。
身後的夜芸慕越發地笑得厲害了︰應征童鞋真是個奇葩!
出了雄偉的宮門,一輛七彩琉璃華蓋翠帷馬車早等候在官道上,一看就是親王級別的。
夜芸慕側目看看宮門兩邊的侍衛,又回頭望望高牆鐵欄,高檐金沿的宮樓,心中思緒萬千︰方才差點是命懸一線,現在卻由親王皇子親送出宮,這就是皇權社會,殘酷又現實!
馬車上,夜芸慕安安靜靜地坐在車尾,自顧自垂頭想心事。
上官弘昫則顯得六神無主,一雙腳放也不是,挪也不是。他抬袖舉手想推夜芸慕,可一想到對面的卓茵珍又悻悻地把手放下,欲張口叫她,可卻看見卓茵珍好奇地直盯著他,滿臉的疑問。
卓茵珍看著氣鼓鼓的上官弘昫,驀地恍然大悟地湊過頭去,大聲說道︰「哎呀,我怎麼沒看出來?表哥,原來夜大小姐就是我嫂子啊!」
雖然那聲表哥很讓上官弘昫頭痛,但接下來的那聲‘嫂子’還是相當合上官弘昫的心意的。
「嫂子」?夜芸慕听到這兩個字,頭上立即起了三根黑線,沒好氣地猛瞪了上官弘昫一眼。
「芸芸,不是我說的。」上官弘昫拿起扇子輕敲了一下卓茵珍的頭,搖著手慌忙解釋道︰「真不是我教的!」
「哎呀,」卓茵珍捂著被敲的頭皮,扁扁嘴不滿地說︰「還不是呢?平日里表哥見了我,臉都能擰得出水,見了嫂子嘴都在流水。表哥見了我眼楮都長頭頂上,見了嫂子就點頭哈腰盡在地上找錢。」
「都這樣了,還說不是?就知道欺負我一人!」卓茵珍不服氣地嘆息一聲,調帶委屈︰「再說你們不是從小就指月復為婚的?」
上官弘昫急忙一把摟過卓茵珍,按著他的肩膀,愉悅地說︰「茵珍,你什麼時候觀察力這麼強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夜芸慕放下剛掀起的車簾,突地咧開嘴陰陽怪氣地說︰「表哥,表弟,我家到了,可否讓個路呢?」
「芸芸你,……」
「嫂子您,……」
「那煩請兩位爺高抬貴腳啊?」夜芸慕屈膝優雅地轉身,對兩人輕眨眨眼,眉目間帶著揶揄卻還微見傷感︰「兩位爺如果不盡興,盡可在車內繼續哦。」
上官弘昫和卓茵珍兩人猛嗆了一口,一把推開對方,使勁地拍著衣袖捶著胸口,哭喪著臉,欲伸出另一只手去博取夜芸慕的同情。
正在此時,車外傳來一聲女子清麗的喊聲︰「表姐回來了!」
卓茵珍一听到這女子的叫聲,驚慌得忘了動作,整個人「啪嗒」一下五體投地齊齊整整平摔在馬車車廂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