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月離開了,這回沒有人敢攔她。
還沒走遠的其他人看到她一臉血地走出來都嚇了一跳。
「這女人到底怎麼回事?」有人不滿地低罵。「一點意思也沒有。對了,張貴仇,明天監丞要來考察,我們就靠你了
張貴仇還在思考原月的事情,頓時被這個爆炸行消息震得差點一腳踩空。「明天?怎麼這麼快?」
「科舉時段,月考察改為周考察,你這麼快就不記得了?」
他臉色一變,麻煩了,原月不在他就什麼都不會了。好不容易他才受到學里的夸獎,老爹還答應如果他下次考察拿到前三十名就送他一匹良駒,他雖然不善騎術,但是那良駒卻是炫耀的好資本。
「我跟我老子說了,這次肯定能擠到前五十
「哈,我都立下生死狀,先從我大哥那里拿了兩個美人來玩
……
「張貴仇,我們都靠你了啊!」
被十來道殷切的目光包圍,張貴仇不得不硬著頭皮應下。不就是幫忙做課業的嗎?全王都又不止原月和她師弟兩個!
國子監被劃分為兩廳六堂,分別為正八品監丞的繩愆廳和從八品五經博士的博士廳;十五名從八品助教分別管理率性、修道、誠心、正義、崇志、廣業六堂。學生由不同的專長被劃分在不同博士門下,平時都由該博士和部分助教進行授課,偶爾有听其他博士講課的公共大課。監丞負責檢查學生們的學業成果和博士們的教學成果,在每個學生們的案卷上寫下評價。
「啊!」
原月剛一走進風棋院就和兩個相攜走出的姑娘踫上面。兩個姑娘毫無意外被原月的慘象嚇得尖叫連連,更瘦弱一些的那個甚至眼皮一翻就暈死過去。
原月非常厭煩這樣的場景,抬步就要往里走。然而她轉念一想。她在這里為男學生所不容,但若能和女學生打好交道,就等于多了一把保護傘,其他人也不敢欺她太甚。
于是她用袖子把臉上的血跡仔細擦干淨,走到那個雖然沒暈過去,但已經嚇得瑟瑟發抖的姑娘面前。微微彎身道︰「對不起,嚇到你們了,我是新來的學生,我叫原月
蔣欣蓮怔了怔,猶疑道︰「你的臉……」
「走路沒看路,撞到樹了她尷尬地笑笑。
蔣欣蓮這才放下心來。隨即用挑剔的眼神打量她,問道︰「你是哪家的千金。我好像沒見過你
「我出身普通,機緣巧合之下進入國子監,與美人姐姐你相比是天壤之別她低眉順眼道。
蔣欣蓮被她這通馬屁拍得心情舒暢,便沒有深究她的身份,道︰「不管怎麼說,若水妹妹被你嚇暈了。還不快幫忙扶她回房?」
「是是!」
兩人協力把方若水扶回房間。蔣欣蓮看了看傷勢不輕的原月,施舍一般道︰「坐著吧,我替你上藥原月沒有拒絕。任由她在臉上擦抹藥膏。蔣欣蓮邊涂邊搖頭,「看看,臉都撞腫了,怎麼會這麼粗心?」
原月扯了扯嘴角,「我從小就笨手笨腳,我娘常常教訓我,我常想著要是能變得跟姐姐你一樣心靈手巧就好了
「小丫頭,就你嘴甜蔣欣蓮在她額頭一點,掩唇「呵呵」地笑起來。她跟著笑,心中卻默默嘆氣,要是剛來的時候也像這樣嘴甜,說不定就不會造成現在的糟糕處境了。
方若水被她們的笑聲吵醒了,一睜開眼便拉著蔣欣蓮問︰「蔣姐姐,剛才那妖怪……」「哪有什麼妖怪?是我們新來的師妹撞樹了,弄得一臉血,嚇死人了蔣欣蓮笑得更歡快了。
「新來的師妹?」方若水睜大迷蒙的眸子看向原月,大約是沒看出什麼特點,便收回目光,對蔣欣蓮繼續道︰「蔣姐姐,那小冊拿到了嗎?」
「誒呀!」蔣欣蓮臉色大變,「被我給忘了。都怪原師妹,嚇得我都忘記正事了
「那可怎麼辦啊?明天就要考察了,要是通不過,我爹娘就不肯讓我來上學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娘早就催著我嫁人了,考察不過,她肯定揪住這點逼我回家
兩人相對長吁短嘆,越說越傷神。作為始作俑者的原月不得不開口道︰「那你們現在快去拿不就好了?」她根據她們的話可以猜測到所謂小冊就是考察的作弊品一類。
蔣欣蓮嗔了她一眼,沒好氣道︰「這是有時間限制的,去晚了就沒了
「這麼搶手?」
「那當然,有了小冊考察肯定能過。我不管,你要賠!」蔣欣蓮的嬌小姐脾氣上來,扯住原月的衣袖拼命搖晃,好像這樣就能要出小冊一樣。
「好了蔣姐姐,不要這樣方若水細聲細氣地勸阻她。
原月無奈,按住蔣欣蓮的手問道︰「你們把事情說清楚,說不清我能幫上忙
蔣欣蓮和方若水對視一眼,方若水微微點頭,蔣欣蓮便像倒豆子一樣把事情全部說出來。
「這件事只有我們女子知道
「每次考試前會有神秘人把考題和答案放在指定的地方
「小冊只有十本,但是我們有二十多個女學生
原月打斷她,「答案共享不就好了?」
「你當我們傻不知道嗎?有一次就是這樣,成績出眾的女學生超過十個,結果連續三次考察小冊都沒有再出現。後來又發生過幾次類似的事情,我們就心照不宣,拿到小冊的人只能獨享了蔣欣蓮無奈嘆息。
這是什麼奇怪的規矩?原月微微皺眉。但她沒多想,現在她找到套牢這兩人的好方法了。她做出一副局促的模樣,輕聲道︰「如果兩位姐姐願意相信我,我或許能夠幫忙
「你?」
第二日。
國子監學生三百二十八名全部聚集在繩愆廳,三百二十八張桌椅在廳內依次鋪開,場面浩大。廳內矗立著五根盤龍巨柱,最初華麗的金漆褪去,留下的是古樸莊重的森然氣勢。
監丞權瑜凡端坐在最前方,五經博士分別坐在五根巨柱下,十五名助教則坐在繩愆廳各個方位,堪比現代最嚴苛的監考。
原月撇撇嘴,形式倒做得好看,看李雲成那德行就知道這里的先生早就屈服在學生的婬威之下了。
然而令她詫異的是整個考試過程一點雜音都沒有出現,更不要說作弊傳小抄之類的現象了。
「你!把腦袋轉回去!」一個助教沖著原月喊了一聲。她吐吐舌頭,連忙低下頭答卷。
在她看來這里的考察很簡單,就像張貴仇拿回來給她做的那些課業一樣。她昨天讓蔣欣蓮她們把每次考察的卷子拿來給她看過,她根據那些把這次可能會考到的重點一一劃出來,現在看卷子,她至少劃準了三分之二,要是這都不能過,她們確實還是卷鋪蓋回家比較好。
考試結束後,蔣欣蓮拉著方若水興奮地上前包圍住原月,剛要說話,原月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兩人會意,神情波瀾不驚地回到住處。
「原師妹,你是不是拿了小冊?就算沒有把答案全部告訴我們,但我們答對的那些和答案一樣也不行啊方若水突然想到這種可能,頓時急得額頭出汗。蔣欣蓮也嚇了一跳,「原師妹,你……」
「你們放心,不是。我昨天才知道那小冊是什麼東西,怎麼可能拿到?」見兩人的神情緩下來,她醞釀一下說辭道︰「我沒有告訴兩位姐姐,其實我是通過州試的舉人她並沒有說出她是解元,但兩人已經色變,難以置信地叫出來︰「你通過州試?你只是女子啊!」
原月低頭嘆息道︰「我跟兩位姐姐說過,我出身普通,能進國子監,除了機緣巧合之外就是因為我過了州試見她們臉上出現不虞之色,她連忙補充︰「我出身不好,容貌又不佳,笨手笨腳的干不好活,小時候大家都管我叫傻子,那時候我娘覺得我可能嫁不出去了,孤注一擲把我送進學堂。我腦子笨,但是認死理,沒日沒夜地讀書,常常連飯都顧不上吃。好在總算在科舉上走出了一條路,其實我更希望的是想尋常女子一樣嫁一個良人,生幾個孩子,過上平凡幸福的生活
「天啊,好可憐兩人的目光柔和下來。
蔣欣蓮拉起她的手,道︰「不瞞你說,我之所以我不願回家就是不想隨便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嫁了。還有若水妹妹……」「我從小便與我家一個世交的孩子指月復為婚,我今年已經十六了,要不是對方也在上學,不想過早成親,我也……唉!」方若水幽幽地嘆了口氣。
原月隱約抓到些苗頭,試探道︰「難道你們想在這里找到良人?」兩人竟然微郝地點點頭。她倒吸一口涼氣︰「這里可都是些紈褲啊!」話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對,果然見她們的神色都黯下來。
幸好她們沒生氣,她松了口氣,又道︰「听說蘭亭書院那里都是人中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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