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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肆意叢生的恨(1)

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各自在不同的環境生活了二十幾年,突然就要一起生活了,在同一個鍋里吃飯,蓋同一床被子入眠,有點摩擦也是情有可原。

生活中,有些矛盾可以調和,你喜歡吃先咸,他喜歡吃淡,你喜歡吃甜,他喜歡吃辣,最後口味全都適中就可以了。

一個愛玩,一個愛宅,一個愛動,一個愛靜,一個愛干淨,一個很隨意,矛盾有,但也還是可以調和。

誰燒飯,誰洗碗,誰拖地,誰擦桌子,生活中的瑣碎小事,看起來無足輕重,其實最能折磨人。

誰東西亂放,誰襪子亂扔,一些陋習,剛開始無傷大雅,說的次數多了,矛盾也開始漸漸積壓。

婚姻是檢驗人性的一面鏡子,讓人看清楚自己的不足,也看清另一半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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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的一年,楊彥希對紀曉瑜是真的好,好到了骨子里。

他們住的房子離紀曉瑜上班的地方近,走路便能上班,離他上班的地方遠,他每天早上要比紀曉瑜早一個小時起床上班,夏天倒還好,冬天確實是項很大的挑戰。

紀曉瑜幾次提出換一個兩人路程都適中的房子,楊彥希不肯,紀曉瑜不曾擠公交上班,不知道上班高峰擠公交的辛苦,很多時候,不是沒車,而是擠不上去。

紀曉瑜做事磨蹭,經常遲到來不及吃早餐,他便每天早起幫她把早點買好,放在鍋里暖著。

紀曉瑜周末不想起床,楊彥希便抱著她去衛生間,讓她閉著眼楮也能刷牙洗臉,再幫她把衣服穿好,而後再帶她出門遛彎。

好的東西,讓紀曉瑜先吃,好的東西,讓紀曉瑜先用。出去吃飯,哪怕是點兩碗面條,都會揀紀曉瑜喜歡的點,一碗不滿意了,另一碗還能換著吃。

洗頭幫她掌水龍頭,洗完幫她吹頭發,上坡從後面推著,下坡從前面擋著,出門幫她穿鞋,進門幫她月兌鞋,逛街幫她提包,總之絕不讓她彎腰累著。

他知她從小衣食無憂,如今跟著自己卻要受苦受累,做不到讓她十指不沾陽春水,但只要他力所能及的,絕對不會讓紀曉瑜插手。

地他來拖,碗他來洗,洗衣服更是不讓她插手,哪怕是樓下買袋米,他也會說︰等我下班買了提回去,你別買了,提不動。

紀曉瑜不是提不動,但有一個人這麼寵著她捧著她,她何樂而不為?

然而,他只是手上勤快,干家務活卻並不細致。

拖地他只拖眼楮看得見的地方,洗碗他只洗鍋碗瓢盆,衣服統統扔進洗衣機里,買米要電話詢問紀曉瑜牌子與價格,紀曉瑜看不過去,指揮無果,只得自己動手。

楊彥希還要勸她,「你這麼勞心干什麼呀,煤氣灶、吸油煙機這麼髒,偶爾擦一次就可以了,沒必要天天擦!」

但只要紀曉瑜說了,他還是會動手去干。

彼時,兩人像麥芽糖一樣,整天黏在一起,用刀切也切不開,親昵恩愛,甜蜜膩歪,羨煞了旁人。

用陳茜的話說︰有紀曉瑜出沒的地方,五步之內,必有楊彥希。

紀曉瑜啐她,陳茜不甘,「我已經無數次驗證過了,相信我,有一天,這會成為至理名言。」

如今,這句話確實成了至理名言,只不過是以另一種諷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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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彥希的努力終于有了回報,工作上逐漸有了起色,新接了一個項目,升了項目主管,薪資高了,但也越發忙了。

最多的時候,一天要接幾十個電話,忙起來便會忘了喝水,一天電話打下來,嗓子都說冒煙了,一到家便躺著不想動,直喊嗓子疼,紀曉瑜催他幾遍,他才會起來換鞋。

以前,兩人常常在上班的時間網上聊天,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聊得津津有味,兩個人之間,似是有說不完的話題,怎麼說也不會倦。

如今楊彥希越來越忙,聊天的時間都少了,通常紀曉瑜幾個問號過去,半晌才有人回復,連發幾個紅唇過來,再問他干嘛去了,又是半晌沒人回復。

不光平時忙,周末也忙,紀曉瑜體恤他這麼辛苦也是為了這個家,倒也少有怨言。

然而,隨著他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用在紀曉瑜身上的心思卻是越來越少了。

他說︰「寶寶,可不可以明天再洗碗?」

他說︰「寶寶,可不可以周末再拖地?」

他說︰「寶寶,對不起,我今天起晚了,不能給你買早餐,你待會別忘了早點出門去買。」

他說︰「寶寶,對不起,剛剛在開會,沒接你電話,你找我有事呀。」

他說︰「我這邊還有一會,不能去接你,你下班了自己打個車過來,我們在樓下會合。」

他說︰「我有一個報告要趕,不能陪你逛街,你自己逛,逛好了我去找你,我們一起回去。」

……

是的,從前他將紀曉瑜當成心肝寶貝看待,只要她一句話,讓他上天入地都是可以的,後來雖然仍舊這麼叫著,只是因為叫順口了而已,再後來,怕是連面上的敷衍,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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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中,一方變懶了,另一方就必須得勤快起來。

楊彥希沒洗的碗,最後是紀曉瑜洗了,他沒拖的地,最後也是她拖了,等她找他說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床上呼呼睡著了。

在公司里,同等崗位大家的智力都差不多,楊彥希能拼的,也就是一股子沖勁了。但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他這樣超負荷的付出是以犧牲健康為代價的,他如今是越發干瘦了,平時吃得那麼多,卻總也不長肉。

楊彥希下班越來越晚,也沒個準點,有的時候說早,最後卻忙到了半夜,有的時候說晚,誰知沒半個小時又好了。

剛開始紀曉瑜還能等他一起吃飯,後來等不住了,只有自己先吃,幫他把飯暖著。

有的時候楊彥希餓得不行,自己在公司已經叫了外賣先吃,回來之後才發現家里飯還暖著在,他推了推縮在沙發上睡著的紀曉瑜,「不是叫你不要給我留飯了嗎?太晚了,我就在公司樓下隨便吃了點。」

紀曉瑜睡眼朦朧,「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呀!」

楊彥希無可奈何,「傻丫頭,我給你發短信了呀!」

他是發了,只是紀曉瑜睡著了,沒有听見。

再後來,楊彥希干脆叫紀曉瑜不要燒晚飯了,省得麻煩,他回來得早,兩人便找個快餐店,隨便吃點,回來得晚,便叫紀曉瑜先吃。

然而,楊彥希總是這樣三餐不定,饑一頓飽一頓的,總也不是辦法,紀曉瑜不能在工作上替他分憂,便跟著紀母學會了煲湯,以另一種方式支持著他。

楊彥希每天吃了晚飯倒頭就睡,連澡都不想洗,紀曉瑜有時還得幫他擦臉擦腳,像伺候大爺一樣伺候著。

她以前沒災沒病的時候,楊彥希尚還會這樣伺候哄著她,因此紀曉瑜也不會覺得委屈。

紀曉瑜睡覺的時候,楊彥希本能地把她抱在懷里,他睡得並不安穩,有時會張牙舞爪地說著夢話,想是睡夢里還在與人爭吵,他是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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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彥希仍舊還是心疼紀曉瑜的,仍舊把對方當成寶貝疙瘩看待。

他說︰「寶寶,你真好,不管我白天多累,只要晚上回來能夠抱著你,第二天我便又有精神去上班了。」

他說︰「寶寶,如何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挺得下去。」

他開始變得有些懶散,卻也不是什麼大錯,紀曉瑜偶有不滿,但與楊彥希對她種種的好相比,這些小毛病大可以忽略不計了。

而紀曉瑜則一點一點擔起了賢內助的角色,以前公主般的待遇是享受不到了,而楊彥希為了工作同樣沒有閑著,所以她亦沒得怨言。

紀曉瑜無怨無悔地替楊彥希洗著臭襪子,正如婚姻之中,女人對男人的依戀,是不斷上升的,而男人對女人的依戀,則是不斷下降的。

時間久了,女神也變成了老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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