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泛起的魚肚白攜著新一天降臨皇城。♀
清秋的海風撲面而來,多了幾分刺骨的冷。
年邁的阮大人衣著單薄,跪了幾個時辰後,他逐漸覺得吃力。但望著緊閉的寢殿朱門,又不得不強撐著。
皇帝早就醒了,知道外頭跪著的是禮部的阮闡,刻意緩了時間。
「皇上,不如先召見少將!」于總管回稟完昨天夜里發生的事後,說道。
皇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朕誰都不見。」
于總管還想說些麼,皇帝冷不防的先他道︰「朕今日也不上朝。」
「皇,皇上……」于總管大吃一驚,「阮大人拿住了少將的把柄,說他濫用私行殺害章渠,皇上若不想個對策就任他們這般胡鬧?」
「何時輪到你來指責朕的不是了?」帝王的語氣略帶慵懶,卻有著無法忽視的威嚴。
宮人將皇帝發上的玉冠戴好,給他換了身常服。
「你過來。」皇帝從椅上起身,喚過于總管,一面朝內殿走去。
帷幔重重的宮殿仿佛沒有盡頭,于總管隨著皇帝走了許久,直到身處的空間越來越狹小皇帝才停了下來。這是寢殿密室的外頭,于總管雖未曾進去過卻大約知道這里頭藏著皇帝極其看重的東西。他是第二次來這兒,第一次,是在遷都的那一年,
皇帝伸手拉開牆上的幔帳,隨著起了一陣徐風。
遮擋褪去後的牆上露出一幅美輪美奐的畫卷。于總管對此並不陌生,是《日夕圖》!他暗暗一驚,皇帝何時把這幅畫從暗宮移來了?
但皇帝似乎並非將重點放在畫上,而是掀開了畫卷將手掌伸到牆上的空格,只听「啦」一聲,牆後仿佛有什麼東西斷裂,隨後,牆面霍然向兩邊洞開。露出密室的一方昏暗。
——皇帝竟在他面前將密室打開了!
「隨朕進來。」皇帝大步邁進密室中。于總管百思不得其解,小心翼翼的跟著。
這間密室並無特別之處。四面的石壁平滑如水。沒有任何紋飾。而密室里頭也只是稀稀落落的擺放著一些桌椅,整個布局毫無條理可言。
皇帝對于總管的驚訝並不感到奇怪,只道:「懷瑞王決不能留!」
「皇上說的是。」于總管與左丞同是老奸巨猾之輩,很快就恢復常色,「羽騎不除,大淮天下便不安穩一天。」
「浚兒當年……可不是這樣的!」皇帝忽然嘆息一聲,笑道,「朕當年被陳憐逼得走投無路,是浚兒與他父親護送朕北上燕州,而這些年。♀也是他替朕打拼天下。」
于總管語氣漸冷︰「皇上不能留情,懷瑞王若知道二皇子的死因……」
「朕知道!」皇帝截斷于總管的話。復又將密室桌上的器具旋轉開,「轟」的一聲,迎面又打開一堵牆。令于總管震驚的是,這堵牆後沒有再出現房間,而是一處極小只能容納一人的空間。
滿頭白發的老婦人在觸及光線的那一霎那猛然抬目,直勾勾的盯著來人。
于總管冷不防的被她冷冽的目光嚇了一跳。
然而皇帝卻對那人淡淡說道︰「我太久沒來看你了。」
他沒有將自己稱為「朕」,而是像多年不見的故友般寒暄。
「是……是太久了……」老婦人輕輕開口。嘶啞的聲線與她蒼老的容貌相襯得很。然而她的聲音極輕,不仔細听根本听不到。于總管立在皇帝身後,只看了她一眼便垂下頭去。
老婦人忽然呵呵一笑︰「你有事找我?」
她微微的動了動手臂,動作卻很僵硬,像是一具人偶,關節處一動便啦的響。
皇帝嘴邊噙著一絲無法探明的笑意︰「我來帶你出去。」
話末,老婦人猛然一驚,她的腦袋向前挪了挪,帶著沉沉的聲響︰「帶我……帶我出去?」
「是。帶你出去,帶你出去見你愛慕的人,我答應過你,讓他活著。」
「真的,真的!?」老婦人狂喜,手腳並用的想要從那處格子里走出來,然而她的身後似乎有東西緊黏,不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踏出一步。「啦」的關節響聲在空蕩的密室里回蕩著,攜著她不知是悲是喜的喊叫,十分人。
「這與玉屏卷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皇帝回頭對于總管道,「以活人血祭祀,才可解開她身上的禁錮。」
感受到皇帝投來的目光,于總管不禁一顫,恍然明白皇帝帶他前來的意圖。
看得出他的慌張,皇帝嗤笑道︰「放心,朕不舍得要了你的命,只要一杯血便可。」他說著從布滿灰塵的桌上取來一只破碎不全的杯子,並將袖中的匕首拿出來一並遞給于總管︰「你可是朕的總管,朕怎麼能害你,此事是證明你忠心于朕的好時機。」
「是……」于總管不敢蹙眉,勉強撐起笑容接過皇帝遞來的東西,袖子挽起,他拾起匕首硬著頭皮割破五指,忍痛將血擠到杯子里。
老婦人低低喚著愛人的名字,一面目光灼灼的盯著這邊,血將滿,便听她急促的道︰「快給我,快!快!」
皇帝笑著將杯子拿起走過去,放在她面前。
她伸手要拿,而皇帝忽的一閃︰「既然如此,你應該也要幫我的忙的才是。」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老婦人努力的伸手想要夠著那杯鮮血,「放我出去!」
「你只要答應我,我會讓你見到他!」皇帝不急不緩的說道,悠然的舉著杯子等待她的回應。
「我答應你。」老婦人听清後幾乎是沒有猶豫張口應下。
「好!」皇帝縱聲大笑,「記住你今日的話,否則,我仍舊可以殺了他。」
她木訥的點著頭,向他伸手,然而皇帝猛地捉住了她的下巴,將杯子里的鮮血粗魯的灌入她的嘴里。猩紅急促的落入喉間,老婦人飲完一杯後被嗆著咳了幾聲。
她抬手扶住牆面,彎下腰使勁拍打自己的心口。
腥味灌滿了嘴里,生血的惡心久久縈繞不去。她恨不得將那五髒六腑吐出來。
「讓伊木備好換洗的衣裳到偏殿去等著。」皇帝吩咐方粗略包扎好傷口的于總管。他福了一禮忙退出去。伊木是皇帝從燕州帶來的婢女,侍奉他已經有八年。
皇帝轉而對老婦人說道︰「走吧。」
她抬起步子,才發覺自己的行動已經比方才利落許多。
只是幅度不宜過大,否則依然無法擺月兌身體里傳來的「喀啦「響聲。百度搜或,,更新更快但對于她來說,只要能走出這間密室,無疑已是上天最大的憐憫。她不曾想過自己還能踏出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身體的缺陷她早已看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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