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頭大得意識已經模糊,模糊地記得門衛似乎嘗試要攔下他,不知做了怎樣的回答,放他入校了,他搖搖擺擺地回到自己的宿舍,第一動作就是鑽進了衛生間。不管大腦多麼模糊,仍下意識地覺得在目前情況下,有必要清洗一下,才能躺在床上。他打開了燈,一下子籠罩在潔白的光線中,眼楮一下子不適應,眯了起來,他慢慢睜開眼,看到鏡中一個完全陌生的形象,凌亂的頭發,滿臉的血漬和泥漬掩飾不住一塊塊的青紫和浮腫,鼻子還在流血,深褐色的,滴到白t恤上,已經是艷紅一片。他覺得眼前的一切是場噩夢,鏡中看到的一定不是自己。他努力使自己笑了笑,鏡中的形象更加猙獰。是夢終會有醒的時候,那時自己仍然是容光煥發,英俊瀟灑,陽光帥氣,對生活充滿希望的老師。他覺得舉手投足都是困難,集中經歷打開水龍頭,洗了洗臉上的血漬,月兌下髒亂的衣服丟在角落里,回到床上躺下了。一陣眩暈襲上來,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好在此刻酒力上來了,否則周身的痛楚夠他受得了。等他再次醒來,燈光柔和地從衛生間開著的門傾瀉出來,房間里不再陰暗,膀胱陣陣的脹痛讓他不得不爬起身來,他才覺得渾身如散了架般有說不出的痛楚,異常痛苦的扶牆去衛生間,撒了泡超長時間的尿,重回來跌在床上,繼續昏睡。
天亮了,周洋以今生從未經歷過的苦痛迎接新的一天的到來,昨天的遭遇開始影響今天的生活,他的周身上幾乎每一塊都在疼痛,動一動就異常痛苦,睜眼十分困難,眼皮似乎脹得厲害。關鍵是腦袋,仿佛往里灌了鉛,又重又脹,這些反應都拜喝酒和那頓揍所賜,喝酒稀里糊涂,打得不明不白。
生活並不因你痛苦,就快進或倒退。周洋不得不異常痛苦地穿衣洗漱,他盡量不去注視鏡中青紫變形的臉,免得更加沮喪和痛苦。
周洋忍著劇痛坐在椅子上盡管他盡量避免去想目前的境況,可腦子里一刻也擺月兌不了那些事,曾經發生的一切又在心中過濾了一遍,更加深了他的痛苦。精神的折磨甚于**的痛苦,這句話一點也不假。他昨晚忽然挨打時的一個情節,那幾個人動完手之後,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臨走時似乎往他口袋里塞了一張名片什麼的。盡管他知道遇襲和接吻事件有關聯,仍忍不住想弄清楚到底是誰打了他。
他硬撐著站起來,進衛生間在那堆髒衣服里翻找,果然找到了一張印刷精致的名片,借著照進房間的晨光,他默念起來,夜巴黎夜總會匯總經理羅祥。
「難道是羅莉的家人?」他想到這一點就頭痛欲裂,「如果是她家人,有這種反應再正常不過了,這頓打挨得也算值了。如果只是這頓打,事情就過去了那就好了。可這是不可能的,她家里鬧完還有學校的處理,學校處理後,還有社會輿論的壓力,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會讓人受不了的,事情已是這樣,听天由命吧!」
又過了很久,周洋听到一陣鈴聲版他知道這是早自習結束了,到了早餐時間,他沒有任何胃口,即使有胃口也沒有勇氣去面對全校師生,這件事一定在全校傳得沸沸揚揚了。周洋周身疼痛,頭更是難受,太陽穴一脹脹地,尤其讓人受不了。為了轉移注意力,他不時翻開一本書,或是拿起一份報紙,甚至打開電腦,想听一首歡快點的歌曲,。
忽然有敲門聲,周洋有些詫異,疑神靜,敲門聲再次響起。他起身去開反鎖著的門,門口站著四個女學生。他沒有力氣表達奇怪和疑惑,只是簡單地說了句請進。幾個女孩表情嚴肅,神色疑重,看到他的形象更是驚恐不安。
「周老師,您您怎麼弄成這樣了?」佳琪無不擔心地問。
「昨晚不小心跌了一跤。」周洋故作鎮靜地回答,「你們幾個有事兒嗎?」
「有有事兒,也沒事兒,我們就是開看看您,」四個人以佳琪為首,處于這種狀態,她說話有些結巴。
「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沒事的話,老師要休息了,我心情不好,」昨天因為一個女生的事兒,已經鬧得他焦頭爛額,現在又三個,他不想跟她們再多說什麼。
「哎呀,看你磨磨嘰嘰的,還是讓我來說吧。」李贏拉了一把稍微靠前的佳琪,讓前一步,「周老師,是這樣的,今天早上我們沒看到你去吃早餐,就給您帶了一份。」她朝林燕兒示意。
「周老師,給您,不知道您喜歡吃好什麼,就沒樣帶了一點,有茶葉蛋,油條,面包,包子,還有隻果,」林燕兒把一袋食品放在桌上。
「謝謝,老師不餓,你們帶回去吃吧。」在困境中,有人這樣關心他,不由得讓人鼻子一酸。
「我們都吃過了,」是啊,這是特地為您帶的,「您好歹吃點,」四個女孩紛紛勸說。
「好吧,先放那里吧,這會兒我沒胃口,等餓了我會吃的。」周洋不想辜負了她們的好意,「好了,沒其他事兒,就回去上課吧。」
「離上課還早呢,我們知道老師心情不好,也知道您心情不好的原因。您就讓我們留下來陪您一會兒吧。」佳琪誠懇地說。
「你們知道我心情不好?也知道原因?」周洋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幾個女孩,然後淡然地笑了,「呵呵當然了,那件事一定傳遍全校了。你們怎麼會不知道,如果是想表達你們譴責和不滿,就說出來吧,我听著。」
「周老師,我們不會責怪你的。」
「如果是表達同情或安慰,那就不必了。我知道我做了什麼事兒,處于什麼境地,這樣的事兒我承受得了。」你們還是快回去上課吧。
「老師,我們是來向您道歉的。」李贏說。
「道歉?到什麼歉?」周洋詫異地問。
「是我們害您這樣的,是我支持羅莉來向您表白的,而且還給她出了很多主意。」佳琪接過李贏的話題。
「是我拍的視頻。」李贏滿懷歉疚地說。
「如果說我做了什麼,那就是站崗放哨。」林燕兒也怯怯地坦白。
「站崗放哨,這都什麼跟什麼呀。」盡管整個事件的脈絡已經很清晰,周洋依然被這忽如其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坦白弄得糊涂了。
「老師,我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不小心把視頻群發出去,才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們,你們這到底是要干什麼?是追求新奇,刺激,好玩兒嗎?你們知道這樣做會害死老師的,你們都做了什麼呀?」周洋終于理順了思路,也終于爆發了,他大聲斥責道。
「要怪您就怪我吧,這事兒是我出的主意,」佳琪一副敢于擔當的樣子。
「是我多事拍的視頻,也是我不小心按的群發,要不然不會鬧成這個樣子,我的責任最大。」李贏說。
「每次出主意,想辦法,我也參與,說了好多意見和想法。」林燕兒說。
「我也是,她們有多少責任和罪過,我也就多少,是我們一塊合謀的,」安迪也主動坦白。
周洋听著每個人的坦白,同一個手勢打斷了大家,強壓內心的怒火,用盡量平和的聲調問,「我不想再听你們的道歉,只想問一句,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目的是什麼?」
「我們沒有什麼目的,如果您認為有的話那就是羅莉喜歡您,她不敢表達出來,我們給了她信心和支持,讓她勇敢表達出來了,這就是目的,」佳琪說。
「喜歡?呵!」周洋自嘲地苦笑。
「也可以說是愛,不只是喜歡,」李贏發揮了她心直口快的特長。
「對,就是愛,」安迪補充地說。
「我們看得出,她很愛很愛您,我們才幫她的,」林燕兒也說。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個樣子。
「呵呵,愛!」周洋此刻除了苦笑,什麼也表達不出來了,一群多麼天真的孩子呀!我不怪你們的回去上課吧!他無力地擺擺手,示意女生們離開。
「老師」
「什麼都別說了,回去上課吧。」
「那我們走了。」
「老師保重。」
「老師再見。」
「下課後我們還會再來看您的。老師保重。」
「還是別來了,如果你們不想給我添更大的麻煩的話,剩下的事兒我會處理,」周洋最後一個女生出門後,又反鎖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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