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如今我們已經在邊城的地界上了。」
護衛向隆蘊稟報著。
隆蘊怎麼會不認識邊城,畢竟曾經在這里呆過好些日子。那些揮之不去的回憶,還險些搭上自己的命。
馬不停蹄的跑了幾天,隆蘊還真是吃不消這樣的折騰。但一想到奉亦雯恐怕就要得手,她便又咬牙堅持了下來。
隆蘊拽著韁繩,徘徊了一會兒,說道︰「如今天色已經不早了,就地休息一晚再趕路吧。」
護衛看了看周圍,路的兩邊是茂密的樹林,從某種角度上考慮,這並非一個安全的落腳點。
「公子,天色雖已晚,可奴才覺得在這里休息並不安全。」
「現在邊城已經宵禁,我等又如何進的去?」
護衛張著嘴,卻不知要怎麼勸解。
「這樣夜闖邊城,除非亮出真實身份,否則邊城將士是絕不會放我等進城的。朕本就是微服私訪,又怎能輕易展露身份呢?」
護衛應道︰「公子說的是。」
隨後,他向其他護衛一個揮手,那些護衛匆匆下馬,聚到跟前恭迎隆蘊下馬。
「這不是在宮中,你們不要表現的如此大禮。」
隆蘊側身,下了馬。
過了些時候,護衛已經將緊隨其後的馬車內整理好,然後跑到隆蘊身邊說︰「公子,睡榻已經為您準備好了。請進馬車內休息。」
「嗯。」隆蘊點了點頭,道︰「等會兒吧。」
由于天色太暗,唯有面前生起的火堆照明,隆蘊看不清周圍有些什麼。只听到樹林中傳來的窸窣聲和一些鳴叫。
留下兩名護衛保護隆蘊的安全,其他則分散到樹林里去查看情況。
隆蘊忽然想起韋能這個人,曾經是龍淵身邊的侍衛統領,隨後卻跑來邊城要殺岳依塵。一直忘了打探韋能的底細,但隨著事情的一步步發展,隆蘊也非常肯定,韋能是奉亦雯手下的人。
奉亦雯的神通廣大有些超乎隆蘊的預料,那天在刺客手下救了自己的侍衛,想必也是听命于奉亦雯的。
不久之後,隆蘊正打算進馬車里去歇息,卻在此刻听到樹林一邊傳來比較大的動靜。留下來的兩名護衛極度警惕的望著發出動靜的方向,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原來是去查看情況的護衛回來了。
隆蘊松了口氣。
可當她預備上馬車那瞬間,似乎看見回來的護衛們正抬著一個什麼東西。
走回火堆旁,隆蘊問︰「那是什麼?」
護衛先是將那不明物抬到火堆這頭,隆蘊走近一看,原來是個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公子,這是奴才們剛剛在樹林那邊踫到的。她好像身受重傷,已經奄奄一息了。」
隆蘊一愣,蹲□去想更清楚的觀察那人。
「公子小心。////」
「不礙事的。」
隆蘊湊近對方,卻見那人身上有許多血跡,就連臉上也有些刮傷。小心的掰過對方的臉頰,撥開散亂的發絲。
在見到對方正臉的霎時間,隆蘊只覺血液凝固,嘴里大聲驚呼道︰「依塵?!」
不可思議,受傷的人竟然是岳依塵!
她在自己的視野中失蹤許久,如今終于又再次見到了。可為何,再次見面的岳依塵卻是這副樣子?!
隆蘊心疼的將岳依塵抱在懷中,不敢晃動,生怕令對方傷上加傷。突然的見面,令隆蘊激動的淚水直逼眼角,她又強忍住,可真的很想哭……
隆蘊抬頭對那些護衛大聲命令道︰「趕緊想法救她!」
護衛們一頓,立馬點頭應令,隨後趕緊去拿隨身帶的一些藥品。
「公子,奴才這里有金創藥,先給這女子敷上止血吧?」
「趕緊拿來。」
接過護衛的藥瓶,隆蘊卻愣住了。
根本不知道岳依塵身上有多少傷,這樣慌忙用藥恐怕不好。
慢慢將懷中的岳依塵放平,隆蘊低聲道︰「你們將她好生抬上馬車。」
護衛們毫不遲疑,小心翼翼的將岳依塵抬起,輕手輕腳的抬進了馬車。
隆蘊忽然逮住最先稟報岳依塵情形的護衛問道︰「你方才說見到她時,就已經這樣了?」
「奴才們遇到她的時候,確實已經奄奄一息。」
「那你們有沒有查看過她的傷勢?」
「還沒來得及。起初只是好奇為何有個女子在樹林里受重傷昏迷,後來覺得事情可能有蹊蹺,所以就給抬回來了。」護衛愣了一下,說︰「沒想到公子您竟然認識她。」
隆蘊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她是刑部的女捕岳依塵。」
「原來是刑部的女捕……」
「行了,你們想辦法去找些治傷的藥來,最好看看這附近是否有人家。她受了重傷在馬車上是不可能治好的,實在沒辦法的話就進城。」
「公子您不是說不能輕易亮出身份嘛?」
「人命關天,自然是救人要緊。」
「奴才明白,這就去找藥。」
……
「依塵?」
隆蘊在岳依塵的耳邊喚著,可岳依塵的雙眼始終沒睜開過。
探了探岳依塵的氣息,確實很微弱。如果再在此地耽擱下去,恐怕神仙也難救她。
好歹自己內心是個女生,于是隆蘊也就沒去想太多的給岳依塵檢查了一下傷口。而岳依塵似乎能感到些疼痛,偶爾不小心觸踫到傷口時,岳依塵的眉頭會不自覺的擰緊。
「依塵?」
隆蘊又試著叫了聲,可岳依塵還是昏迷不醒。
對方身上大大小小有很多處傷,深淺不一。究竟是誰把她傷成這樣的?下手實在狠毒。隆蘊想著,心里已經十分憤怒。但看岳依塵難受的模樣,她又覺心疼。
隆蘊不懂醫,想必那些護衛只對外傷略微了解。看情形,確實要趕去邊城內救治才行了。
「依塵,我這就帶你進城醫治。」
隆蘊掀開車簾,喚來護衛。
「立刻進城,一刻也不準耽誤。」
「是,公子。」
隆蘊又轉臉對馬夫說道︰「里面的人受了重傷,你駕車的時候穩當點兒。」
「奴才遵旨。」
隆蘊一行人一路朝著邊城城池的方向前進,馬夫駕車時十分小心,生怕顛到車內的女子皇上會龍顏大怒。護衛騎著馬分部在馬車四周,以保隆蘊的安全。
走在最前頭的護衛,見邊城的城牆已然映入了視野內,立刻調轉馬頭到車前稟報。
隆蘊在車內低聲讓護衛去叫開城門,必要時可以亮出身份。
護衛應了旨意,馬鞭一抽,一路飛奔了出去。
可奇怪的是,護衛到了城前,卻見城門大敞,完全沒有宵禁的意思。
這就奇怪了……
那名護衛警惕的進了城,月光下的邊城內顯得格外荒涼,家家戶戶掩門閉窗,就連燭光都少之又少。
按理說,無論任何城池,這個時段都已經宵禁。可邊城此時的樣子,令人心覺異常。
護衛騎著馬走了一小段,還是沒見到任何人影。
如此好像廢棄的城池一般……
而身後,隆蘊的馬車與別的護衛也緩緩駛到城門處。
最前頭的護衛見皇上的車已到,連忙跑上前去。
「公子,這邊城……」
隆蘊掀起車簾,見自己已經身處城內,可出奇的荒涼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這城門怎麼大開著?那些守門的人呢?」隆蘊奇怪的問。
「剛剛奴才到這里時就已經是這樣了。如同荒城一般死寂。」
「城樓上呢?城樓上有沒有守衛?」
護衛看了眼城樓,一片漆黑,根本沒有人影。
「城樓上也沒人。」
隆蘊一愣,心想這邊城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平日里就算是到了夜晚,街上也會有個把人走動。如今不但無人走動,連門窗都緊閉,甚至燈也沒點。
城樓上是不可能沒有守衛的,好歹是個城池,再松懈也會有人戒備。更何況,這是邊關上的城池。若外敵入侵,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如今……
隆蘊低頭看著懷中的岳依塵,便急忙對外面的人說︰「先去找大夫要緊!」
「是!」
幾名護衛分頭去找大夫。
隆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雖然不知道邊城究竟遭遇了什麼變故,如今整個城池在陣陣寒風中更像一座鬼城。
護衛們找了許久,最後勉強找到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夫。
大夫起初不肯開門多管閑事,但護衛們一時情急,便闖了進去。大夫被不明身份的幾個護衛給嚇壞了,在他們的恐嚇下,這才答應救治岳依塵。
將岳依塵好生放在榻上,大夫似乎很心驚膽戰,把脈的手都在不停的抖動。
隆蘊擔心這會影響岳依塵的傷勢,便低吼了聲︰「你抖什麼?!」
那大夫受了驚嚇,連忙退開了一步。
「你怕什麼?我們又不是強盜,人治好了自然會付你錢。你在慌什麼?」
對眼前這個膽小的大夫隆蘊已經忍無可忍了。
大夫縮在一旁,完全不敢再動。
「趕緊把脈、治傷啊!要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就得陪葬!」
「是是是。」
大夫抖著嘴,又繼續給岳依塵把起脈來。
隆蘊一直在旁邊屏住呼吸緊張的盯著,不願放過每一個動作與細節。
過了一陣子,大夫收回手。
「大夫,她怎麼樣了?」
大夫並未提起岳依塵的病情,而是說︰「你們先出去,我要檢查她身上的傷。」
揮揮手,讓護衛們下去。
隆蘊轉臉過來說︰「她是我妻子,我必須在這兒陪著她。」
大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
「夫人的傷勢很嚴重,若是再晚些送來,恐怕誰都無力回天了。」
隆蘊松了口氣,幸好趕上了。岳依塵不能死……
「現在呢?要怎麼辦?」
「傷勢過重,必須好好養傷。而且由于她過于虛弱,恐怕還得昏迷上幾天才可能醒來。」大夫歪著腦袋看了看傷口,問道︰「你給她上過金創藥了?」
「啊,是啊。」
「唔。待會兒給她上藥前,先得洗洗傷口。」
大夫說完,便走出了房間。
隆蘊在身後說了聲謝謝,又回過頭,握著岳依塵的手祈禱。
這是自己親眼目睹岳依塵第二次重傷,每一次都很觸目驚心,令隆蘊感到格外難過。若是沒有龍允、沒有奉亦雯,也許自己早已與岳依塵長相廝守,她也不會受那麼多的傷害。
龍允,奉亦雯……
隆蘊忽然對這倆人感到極度的咬牙切齒……
「雖然不知道你遇上了什麼事,可是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我要帶你離開這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後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依塵……你听到了嗎?」
說完,隆蘊吻了吻岳依塵的手背。
岳依塵始終閉著眼,由于失血過多而面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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