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政耀奉旨下邊城,本是接手盜尸一案,卻因太子在邊城,而奉命先行護送太子返宮。至于案子的事,龍淵也顧不得那麼多,太子回宮穩住朝綱為重,只好將盜尸案又推還給地方官繼續調查。
和政耀起初很是煩惱破案的事,現在一看,太子的出逃反倒救了自己。護送其回宮可謂是美差一件,亦可趁機在途中與太子建立好關系。和政耀心知,龍淵要龍允與奉萬書那個老匹夫的大女兒成婚,其根本目的是為了牽制奉萬書的權勢。他也清楚,太子與奉多雯自小的關系一直很密切,幾乎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只是龍允竟為此事出逃,這一點和政耀也很是費解。
說不定太子已經不喜歡奉萬書的女兒,而是心儀上自家的媛籹。男人嘛,喜新厭舊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更何況媛籹也是鐘情于龍允的,即使太子先娶了奉多雯,將來只要媛籹能嫁進皇室,還指不定龍允更寵幸誰。想到這里,和政耀便心生安慰,即使丞相的位置現在是奉萬書的。但最終能得勢並成事的人,卻要看龍允更偏袒誰。
一路長途跋涉,和政耀對隆蘊照顧有加。卻不是諂媚的表現,只如同保護君王般的小心翼翼。隆蘊倒也不傻,得知此人是當朝司直,亦是媛籹之父,其對自己好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大臣對儲君百般呵護的目的除了穩固、擴大自己的地位,還能有什麼?
比起奉萬書的德性,隆蘊反倒更喜歡和政耀的方式。嚴肅之中並不做作,而奉萬書一臉老奸巨猾還假正經的樣子令她覺得作嘔。
一想到此行回宮,自己便要與一名素未謀面的女子結婚,隆蘊就煩惱不堪。
這種事換做其他人也許還可以逢場作戲一番,只是自己……
夜里仰望星空之時,隆蘊想到的是岳依塵和炎菲雅。盡管會思念岳依塵,而此時她最最擔心的卻是炎菲雅……
輾轉之間,隆蘊心里清楚自己對炎菲雅的感情。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新郎不見了,翔雲該亂+激情小說
自己……焉能負她?
「大人,車已經到城門口了。」
車夫掀開車簾一角,對和政耀提醒道。
和政耀點點頭,回身欲稟報隆蘊。隆蘊緩緩掀起馬車側窗的簾子,泰安城高聳堅固卻斑駁的城牆映入眼簾。比起這個,隆蘊覺得皇宮的宮牆給自己的壓迫感更為強烈,如今已然逃不掉了。
出乎意料的是,進城後發現,原本繁盛喧鬧的泰安城,比平時听起來靜了許多。《》
隆蘊心里有些納悶,轉首好奇的問和政耀︰「司直大人,今日泰安城似乎比平常安靜許多,這是為何?」
和政耀一听,也順手掀開車簾瞅了一眼街道。街上的人群並不亞于平日,只是熱鬧度確實減退了一些。
一陣釋然,和政耀這才語氣略顯沉重的回道︰「回殿下的話,您離開泰安城這些日子。可是發生了一件大事呢。」
「什麼大事?」
隆蘊第一反應是,龍淵出事了麼?!
這麼一想,隆蘊心里忽然慌亂起來。
「這……」和政耀沉吟了一下,又接著說︰「臣也是前幾日收到的消息。大皇子龍麝不久前遭人毒殺,發現時已然氣絕生亡。」
「……什麼?!」
龍麝掛了?!
這突然的消息搞的隆蘊腦袋蒙透了。她總共只見過龍麝幾面而已,對于這個人她實在沒什麼好感。不過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說死就死呢。而且還是被人毒殺的……
除了訝異之外,隆蘊還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堂堂一皇子就這麼輕易被人干掉了,那自己這個太子豈不是很危險?!
果然……皇族真的很容易遭人羨慕嫉妒恨的。
「龍麝為什麼會遭人毒殺?查到原因了麼?凶手呢?抓到沒有?」
隆蘊迫切的想知道原委,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僅僅因為身份而遭來的殺生之禍。自己也沒得罪過什麼人,西門僑算是得罪了,不過他現在應該不太可能來殺自己。炎菲雅的話……好像自己確實也挺該死的。
「這臣就不知了。一會兒回到宮里,殿下詢問詢問。」
「也難怪了……皇子歸天,皇城哪還喧嘩的起來。」
「殿下說的是。這雖不能歸為國喪,但也是一件極大的事。自古以來,除去皇上與皇後、太子離世能被立為國喪,其余皇室成員如有意外,也只可以是在皇城祭奠幾日,期限不可多過七天。」
「是這樣啊……」
自己還真不懂這些。
和政耀忽然笑了笑,道︰「太子今日回城,也是件喜慶的事。就不要為此太過感觸。」
啊咧?!
隆蘊這回更蒙了,為什麼和政耀這句話一副不把龍麝放在眼里的感覺。這皇子跟太子比起來,難道真的跌份到極點了麼?
不過想想龍淵對自己以外其他倆個皇子的態度,隆蘊又釋懷了許多。這個變態的世界,地位決定一切……
「嘶!」
馬突然驚叫一聲,整個馬車被帶著劇烈的晃動了一下。
隆蘊一下沒穩住,整個人向後撞去。
「哇啊。」
身後重重的踫撞令隆蘊感到疼痛。
「太子,您沒事吧?」和政耀慌忙扶起隆蘊,小心的問道。
隆蘊搖搖頭,其實背上感覺挺疼。那可是有過傷的,雖然早已結痂。
和政耀有些憤怒,不知是馬夫沒驅好車,還是出了什麼事。掀開車簾,他預備一探究竟。
馬夫見和政耀擰眉探首出來,還不等和政耀質問,他便急忙解釋。
「大人,這這……奴才不是故意的。這……」
慌神的馬夫看看和政耀,又瞅著前方,示意其馬驚的原因並不在他,而是另有原因。
和政耀朝前望去……
奉亦雯?!
此時,一身素色的奉亦雯正站在馬車正前方。她冷冷的盯著和政耀,卻仿佛目視空無。
和政耀急忙退回馬車內,隆蘊還在好奇馬車怎麼突然停了。
「啟稟太子,大皇子遺孀在外擋住了去路。您稍安勿躁,臣這就去請她離開。」
大皇子遺孀?!
隆蘊這才猛然想起來,是唐蘇!那個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
想到這,隆蘊忙攔住欲下車的和政耀。
「司直大人。」
「殿下有何吩咐?」和政耀疑惑道。
「讓我去吧。」
「恩?」和政耀感到很奇怪。
「呃……這個……她好歹是我大嫂嘛,大皇子出了事我理所應當去祭奠安撫的。既然現在遇上了,也應當下車敘敘以表哀思。回宮也不差這一會兒,遲些也沒事的。」
「這……」
和政耀心想,龍淵的旨意可是即刻回宮,這處處都是龍淵的眼線,放縱太子這一會兒,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自己。
「若皇上追究起來,我定會主動說明原委,司直大人不必擔心。」
和政耀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頭。
跳下馬車,隆蘊看到唐蘇單薄的身影。她還是跟之前見到的一樣美,只是這種美因為龍麝的死而掛上了淒白。
素色的打扮,是因為丈夫亡故。好好的一個女人,忽然成了他人遺孀,而且從此守寡一生,不得再有選擇。這種毫無人道的規矩,隆蘊相當痛恨。
唐蘇面色冰冷,與那日離開泰安城時一模一樣。隆蘊始終弄不清楚唐蘇是個怎樣的人。
「妾身給太子請安。」唐蘇身體微屈行禮道。
「別……就別多禮了。」
眼前的人除了打扮以外,並沒有任何悲傷之情顯露。就好像這世間萬物都與她無關一般,冰冷淡然的眼神,好似月兌開了世俗的一切。
「唐……」
本想叫對方,隆蘊忽然頓住了。
她究竟叫什麼?西樂?唐蘇?似乎都與眼前這個人不是同一個人。不,應該說不是同一個靈魂。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隆蘊認真的問道。
「殿下請說。」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很快,快的幾乎不被察覺。
「妾身……奉亦雯。」
奉亦雯?
「那之前你為什麼說你叫西樂,然後又說自己叫唐蘇?現在卻說……」隆蘊有些糊涂,搖了搖頭說︰「究竟哪一個才是你的真名?」
「殿下所說,妾身不明白。亦雯一直是妾身的本名,從未有過更改。」
她的臉上毫無撒謊的跡象。
「那……」
還有什麼可問的?雖然有種被耍的感覺,不過既然對方不肯承認,隆蘊也只能作罷。
「好吧,那就叫你亦雯吧。」
誰知道她下次還會不會說出別的名字,簡直有些……人格分裂的感覺。
「是。」
「我……」
「太子離開之時,不是說再也不回來了麼?」
「啊?我……」
怎麼話題來的這麼突然?隆蘊一時接不上,只能不知所措的成了啞巴。
亦雯瞟了眼隆蘊身後的馬車,知道此時自己不該問起這些。
「妾身該死,擋了殿下的去路。」
「誒?」
為什麼每個話題都那麼突然?
「妾身知罪,請殿下責罰。」
亦雯屈身,一副討罰的架勢。
「不是,這……這沒關系的。我沒怪你,我……」
罰什麼?罰……
隆蘊不適時的閃過一絲邪惡的念頭。
禽獸!
隆蘊狠眨了幾下眼楮,示意自己趕緊清醒。基于平日里自己偏好搭訕美女的習慣,隆蘊有些惡習難改,慣性的力量驅使她,即使有心上人,卻仍舊扛不住的胡思亂想。
不知道亦雯自身是否帶有某種魔力,總能抓住隆蘊的注意力。但這與情愫並無關系。對方身上似乎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東西,無盡深淵般的眼眸,令隆蘊既恐懼又好奇。
是的,那是一種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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