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托人去問了,那邊不松口了,沒有六萬塊錢就不放人。」黃英走進來看到里面的場景頓下了腳步。
她掃到了一邊的肖錦倫皺了皺眉,心想著看來這次那個爛賭鬼的媽是豁出去了。
在她的身後還跟著她的女兒,丁玲。
丁玲看見了肖錦倫愣了愣,她把臉別了過去,垂下眼楮像是沒見到一般。
「六萬,怎麼這麼多錢?天啦,要去哪兒找。」李梅的眼神又黯淡了幾分,喃喃的道,「這麼多錢,可怎麼辦啊。」
肖勇沒有去找肖錦倫,不是因為他良心發現,是因為他不能去找了。
兩個星期前,肖勇聚眾賭博,那天他喝了點酒,警察來了還抵抗了幾下,就樣又多了襲警這條罪名,已經被抓進局里已經關了兩個星期了。
恰逢是臨近過年,上面下了文書要嚴打黃賭毒,肖勇這次是被抓了典型,又襲警,自然不會那麼輕易的放出來。
本來這事情是可大可小,但是春節警|察都想撈一筆錢去過年,肖勇又有那麼厚的案底,這次那邊的人說了,沒有六萬的保證金不能放人。
這次再沒有肖思思幫著張羅錢和關系,李梅只覺得心力交瘁,腦子里一團的亂,她要哪兒去弄那麼多錢?家里的錢早就被還債給掏空了,能借錢的人早就借了幾輪了,因為借錢還把彼此關系弄僵了。
李梅抹了抹眼角眼淚,強站起來走到肖錦倫的前面,狠狠的盯著肖錦倫,「你听到沒有,你舅舅被抓起來了,如果沒有錢他會坐牢,那是你親舅舅,你不能這麼沒有良心。」
指了指莫耀,李梅又憤恨的說,「你情願去把錢花在這個小叫花子身上,也不願意幫幫你舅舅是不是?」
「剛剛的話我听見了,我實話實說,我媽沒有留下錢,你是指望錯認了,她有沒有錢您不是最清楚嗎?而且就算是有錢我也不會給,犯了錯誤當然要負責,和我也沒有半分關系,有舅舅這麼上面來逼外甥的嗎?」
他只覺得好笑,肖勇輸的錢,只怕是養十個莫耀都綽綽有余,以前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現在缺錢了,倒是想到了這層關系。
「你這個白眼狼,我就應該在你生的時候就掐死你。」李梅听了肖錦倫的話,喘著粗氣,作勢便要撲上來,被一邊的人緊緊拉住。
這一屋子的都是肖家的旁支親戚,過年聚在一起,這麼鬧騰被村里听得到了風聲,整個家族的面子都過不去。
「好了,時候不早了,這些事咱吃飯在說。」一邊一直沉默的肖鐵山終于發話了,這些年這一家折騰的也夠了,他現在也累了,已經是知天命之年,大過年的一家也不得安生。
兒子不爭氣,坐牢和放出來都一樣的,他甚至自暴自棄的想,也許兒子關在里面更好,這樣不會去惹事,也不會弄出那麼多的事情,不再會隔不到幾天就有人拿著欠條上門討債,日日難安,夜夜難眠。
肖勇是他唯一的兒子,夫妻倆從小就捧在手心里,什麼都順著他。
肖鐵山的父母都嚴重的重男輕女,李梅第一胎生的是女兒,醫生出來說的時候,兩個老人當場就變臉了,此後更是再也沒有看過襁褓里的嬰兒一眼,李梅做月子的時候也沒搭過一把手,從此對媳婦就沒了好臉色。
李梅還在坐月子就要自己用冷水洗衣服,做飯,和還懷著的時候公婆的悉心照顧落差太大,她沒少模眼淚,認為是肖思思拖累了自己,一口氣悶在心頭。那一段時間查的嚴,不能搞醫學鑒定查嬰兒的性別,她就找了個算命算了一算,明明說是個帶把兒的,這她才放心,怎麼一出來就變成了女兒了。
肚子不爭氣生了個女兒也怨不得別人,她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記恨了肖思思了。把責任都推到了還嗷嗷待哺的嬰兒上。
直到了第二年她又再次懷上了,生了個兒子,這才揚眉吐氣,婆婆公公從趾高氣揚都變得看要自己的臉色。
也因為這樣,她對這個兒子十分的疼愛,基本是要什麼給什麼,從來舍不得大罵,和女兒迥異的態度。
兩個大方桌拼接起來,肖錦倫看著一桌子陌生的人,在看看對面的丁玲,心里想著這都快七點了吧,最後一班車都走了,難道今天自己得走回去?
莫耀坐在他旁邊倒是一臉的平靜,似乎除了身邊的人,其余的人都和他無關。
氣氛太冷,又有幾個人試著和肖錦倫詢問莫耀,肖錦倫倒是語氣平靜的有問必答。現在說清楚,省的以後再扯不清。
肖錦倫讓莫耀放開的吃,在莫耀吃到第三碗的時候,李梅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她實在不想個這兩個野種同一桌子吃飯,把筷子往碗上面一拍,「吃的倒是挺多。」
一邊的人瞄見矛頭不對,連忙出口打圓場,「小孩子吃多是好事,正張身體呢!」把話題一轉又問一邊丁玲,「丁玲我好久沒看到了,小姑娘越長越好看,像她媽,听說成績可好了,這個學期考試考了多少名?」
黃英听著夸自己女兒,有些自豪,笑著答道,「不就是一個丫頭片子,這次考試還算可以吧,考了全年級第七名,還過得去。」
「這麼厲害,重點中學能考個全年級十名以內已經很厲害了,以後準能考上重點高中,然後上名牌大學。」
「你別夸她,夸得她沒邊了。」話音一頓,黃英像是想到了什麼,側過臉看著肖錦倫問,「對了,錦倫,你考了多少分啊,多少名啊?」
丁玲本來還一臉得意的,听到她母親問出這句話,臉上的笑一瞬消失了。她咬了咬牙,余光盯著肖錦倫。她是怎麼會想到能到這兒踫見肖錦倫。
丁玲當然不會主動告訴黃英,肖錦倫這次考了第一,全年級第一。她也不清楚,那個膽小又懦弱的人怎麼會在幾個月之間像是變了一個人,不但是會拉小提琴成績也變得那麼好了,真是見鬼。
丁玲曾經威脅過肖錦倫,在學校絕對要假裝和自己不認識。
她的吃穿用度在班上都是最好的,每次別人問她家在做什麼,她都不會明確的說出來,只是暗示別人自己的爸爸在當官,母親在做生意。
她才不要被別人知道她有一個爛賭鬼的父親,還有一個那麼不堪的家庭。絕對不允許,肖錦倫的存在讓她感受到了危機感,自己苦心經營了那麼久的形象搖搖欲墜。
肖錦倫愣了愣,「還行吧。」看著臉色有些僵硬的丁玲話音一轉又說,「這次復習的好,運氣好考了全年級第一。」
他本來不想這麼的出風頭,不過已經是現在的狀況了,示弱只會讓自己在別人眼里更加的不堪,既然想讓他過不去,也就不要想好過。
「真的嗎?這麼厲害。」黃英十分的意外,不太相信,回過頭和丁玲求證,「錦倫真的這麼厲害?怎麼沒听你說起?」
丁玲放在口袋里的手已經是糾結成了一團,沉默了很久,抬眼不屑的說,「誰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考的。」
這句話其實有些小家子氣,再怎麼樣第一名怎麼可能是抄的,第一名去抄誰的?既然能拿到第一名,就算是其中是有運氣,實力也是必須的。
屋子里的人都看著肖錦倫,心想著也不知道這肖家的人怎麼想的,這個外孫並沒有說的那麼不堪,上過電視。會拉小提琴成績又好,進退也知禮。母親再怎麼樣,隔了一代去了,關兒子什麼事情?
再說肖思思再怎麼不堪,到後來也是肖家欠她的。
肖鐵山嘆息了聲,「挺好的,多讀點書,以後有前途。」
他真心感覺累了,這其實都是現世報。他現在覺得越來越荒誕了,昨天晚上是李梅硬要去找肖錦倫,他拉不住,當時讓李梅去也是有私心的,兒子那里缺錢。
而如今這麼一鬧,不是讓所有的人看笑話,看他們如何的苛刻女兒,現在又如何的在外孫這里掏錢。
他的老臉早就在當初為了償還肖勇欠的債,四處借錢的時候就沒了,現在再這麼鬧下去,連著一個人都不算了。他知道,這錢是如何也不能拿了,拿了之後自己還有什麼臉面在村子里活下去。
「肖錦倫,我不管其他的,這錢你至少得拿出一半……」李梅依然不死心。但話沒有說話就被肖鐵山給厲聲打斷了,「你是不是嫌著還不夠丟臉,夠了,以後這件事都不準再提!你是不是想我早點死你才開心!」
這話說的很重,房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肖鐵山又站起來,「不好意思,今天讓大家見笑了。時候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回過頭又對肖錦倫說,「你們兩個人今天就在這里歇吧,明兒一早吃完了早飯有車了再走。」
這麼一鬧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連著最後的一班車也沒有了。
說完後邊佝僂著背進了里屋,只留了一個滄桑的背影。
晚上,肖錦倫和莫耀睡在硬板床,房間很小,燈光暗淡,從牆上貼著的那些已經卷角和泛黃海報,能依稀的知道這房間的主人以前也有一個閃亮的夢想,或許是模特,或許是演員,但是因為種種的原因終究是殊途。
這是肖思思曾經的房間。
現在是寒冬,床上卻只是鋪了薄薄的一層棉絮,都還是夏天用的薄毯子。
肖錦綸怕冷,這個房間又在房子的最後面,在風口,溫度更加的低。他衣服沒有月兌的坐在床上。
「來,我抱著你。」莫耀沒有遲疑的走了過去,肖錦倫把莫耀抱在懷里,兩個人體溫想貼。他用毯子把兩個人包裹起來,這樣的環境下,睡著了會感冒,所以只能這麼坐著等到天亮了。
「冷不冷啊?」頭頂的聲音問到。
「不冷。」他被那個人按在懷里,听著那個人一下一下的心跳,伸出了手也抱住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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