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老卻是沒有再接話,他皺著眉似乎在想什麼,而管家在旁關注著他。
房間里靜悄悄的似乎都在等著王伯老的結果,似乎好一會王伯老才有了動作,他起了身,只是卻是轉頭走向了唐芷的方向,「跟師傅出來一下……」
旁人愣愣的看著一前一後走出房間的師徒而後面面相覷,管家怔忡之後一臉失望,顏辛則是面色淡淡,他蒼白的臉色沒有太多的表情,好似早已習慣,而蕭然則是看著門外冷哼一聲,倒是宋雅書神色帶著擔心,想跟出去看看,但是又考慮到對方是在談論要事不方便他听,便在門口猶豫起來。
房間外,帶著唐芷出來的王伯老走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後,突然回頭對著唐芷小聲問道,「芷兒,你可沒告訴過師傅給這小子用過神藥呀!」
「師傅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唐芷面色無辜的看著他。
王伯老卻是沒有被她騙去,而是面色鎮定的瞥了她一眼,「世子那脈搏看似虛弱卻又隱隱帶著內勁,師傅從醫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像以前這樣的情況一般都是丫頭你用了神藥的緣故!」
王伯老鄭重其事的說完,說罷還定定的看著唐芷,面色得意似在等著她的回答。
唐芷聞言卻是挑了挑眉,倒是也沒有再否認,「沒錯,他是喝了我給的神藥!」
「我就說吧……不過既然他喝了,那怎麼他就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呢?」看著唐芷承認,王伯勞又得意了下後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那是因為他並不知道……」
唐芷說完看著王伯老依舊未明的眼神,她嘆了口氣,便把那天他離開後自己遇到過顏辛一次,並且喂給他喝了一杯靈水的事情。
「丫頭你是說他整整喝了一杯的神藥?而且還沒事?」王伯老听到這個消息也很詫異,徒弟神秘而來的靈藥雖然藥性讓世人震驚,但是缺陷卻是不能多用這他是知道,曾經他因為想破這個例子而試了一次,結果嘛……如今想想王伯老都覺得痛苦!
那一次的實驗,王伯老自個在茅房呆了一天,然後出來後又在床上躺了一天,這是個辛酸的故事。
話又說道顏世子的病,王伯老撫著胡須皺眉道,「看來今日帶丫頭你來是對的,顏世子這脈搏師傅雖然看得出,但是無從根治,但從丫頭你給了他一杯靈水而讓他脈搏有所變動來看,似乎這世子的病也只有你這靈水能治了!」
說完他便抬頭看著唐芷,顯然是在問她願不願意給出幫助!
「師傅……我們先回去吧,我想先查明白一件事,然後再告訴你我的答案!」唐芷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神色,王伯老雖感覺到她語氣不對,但是卻無法看到她此刻是何表情。
因為神藥又不是自己的,如今唐芷都說要等待,王伯老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師徒倆確定好結果,便一起轉身重新回了房間。
「神醫,我們世子他的病是不是真的不能……」管家看到王伯老進來時便是迎了上去,只是絕望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王伯老抬手攔住了他,「管家莫要如此說!」
「世子的病雖是頑疾,但所謂萬物總有相克之理,因此世子的病也並非沒有辦法,只是現在老夫還需要些時日研究配方,世子還是有希望康復的……」
王伯老一番話說完,房間里幾雙眼楮紛紛看他,有驚喜的有高興的有訝異的,更有驚住的,而顏辛便是那一個驚住的。他沒想到自己這被御醫看了八。九年的病竟然有人說會有希望康復,所以他的心情很糾結,不知道這個時候是該相信還好,還是和以前一樣,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就知道神醫醫術高超肯定與常人不同,顏辛,你听到沒有,這次說不定你真能康復!」宋雅書高興跑到了好友跟前,眼帶期許。
顏辛則是看著這雙充滿關切自己的眼神,唇邊也綻放了一抹笑容。
而就是這個笑容,讓唐芷投來的視線有些凝固,那目光似小心似懷疑的看來,卻不知是什麼原因一直閃閃爍爍。
「老奴送神醫出府吧!」听聞師徒倆要離開,管家更是熱情的出門迎接,王伯老笑著點頭,唐芷則是隨後跟上,只是臨走前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看了顏辛一眼,而這一次對方也正好看來。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仿若某一瞬間而在各自心中帶起一陣起伏,兩人眼中同時閃過驚訝,而後竟是默契的都收回目光。
房間外,腳步剛剛踏出來的唐芷身子有些繃緊,白希的拳頭正藏在衣袖中微微顫抖著,而一直到快走出侯府時,她的頭都是微低著的,完全被遮擋住的神色讓人根本看不出她的表情……
定國侯府大門口,唐芷突然往一個方向跑開,大門內王伯老則是瞪大眼楮看著剛剛在眼前一閃而過的身影,過了許久才指著遠處驚訝道,「丫頭,是那個……」
結果回頭才發現唐芷已經不在身邊,問了守門之人得知是先行離開,王伯老不由收回視線,也不關注那府里的人里,而是滿臉怨氣的看著大門外。
……
「能幫我引薦一下謝伯父嗎?」
謝府里,唐芷突然到來讓謝溪有些詫異,而她隨後說的話更是讓她意外,不明白今天的唐芷是怎麼了,為什麼神色有些不對!
想問卻不知從何而問,只有解釋道,「唐芷你在我房間等一下吧,爹正在幫一位老伯處理傷口,待他忙完這個,我馬上就喊他過來!」
從謝溪的口中唐芷知道謝大夫這個人很和善,這點他和王伯老有些想象,對于上門求醫的病患向來來者不拒,至于上次她突然出現在謝府那下人也沒有半分意外的表情,也正是因為平日謝府來人很多相對繁雜,所以唐芷被當成了來求醫的病患。
而本來謝溪想帶自家爹去見王伯老的,就是因為病人太多而走不開,所以唐芷便寬慰她有空再來,反正王伯老天天在家不怕他沒時間。
唐芷听出謝溪的語氣帶著些許擔心,抬頭正好對上她憂慮的眼神,她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表現的太焦急,不由緩和表情,沖她笑道,「沒事的,早晚都行,我只是有件事想請教謝大夫!」
「不能告訴我嗎?不是……我是說要是方便你可以先跟我說說,一般爹知道的事情我大概也都知道!」謝溪慌忙解釋著。
唐芷聞言有些沉默,好似在沉思一般,許久她才抬頭看向謝溪,然後點點頭,「也許先問問你也行!」
謝溪正疑惑唐芷想問什麼,卻見她從衣袖中拿出一個本本,看那本本似乎有些熟悉,便月兌口道,「這不是你弟弟的畫冊麼?」
「是我弟弟的畫像,只是時間已經過了九年,現在的他長什麼樣子我已經不知道了!」唐芷拿著本本的手有些停頓,說這話的時候她腦海快速閃過一個身影,只是稍微比對一下她又覺不大可能,最後將畫本攤開,放在桌子上,然後讓謝溪桌下,讓她看本子上的畫像。
謝溪不明所以,但是唐芷讓她看她便認真觀看起來,這一次旁邊沒有謝塵的說話聲,謝溪看的很認真,看著看著她視線便是一頓,隨後抬頭沉思了一會,然後回頭看著唐芷,「我怎麼感覺這畫上的人越看越熟悉?莫非是看的多了麼?」
謝溪有些愁眉不展,不信的又翻了幾張不同動作的畫像看了起來。
唐芷听到她說熟悉時,目光便是一閃,只是神色變化很快沒讓謝溪發現,抬頭見謝溪看著畫像憂慮皺眉似乎在絞盡腦汁回想的模樣,唐芷不由笑出聲來,「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待會我想請謝伯父幫忙看下!」
謝溪聞言便是點頭,很是贊同道,「說的也是,我覺得熟悉的人爹應該也認識……不如這樣吧!唐芷你在這里等我,我拿著畫本去找爹爹如何?」
知道這畫本對唐芷有多重要,謝溪必須要征求唐芷的同意。
「也好!辛苦謝溪了,我這里等你……」唐芷笑著點頭,隨後謝溪拿著唐芷的畫本出了房間。
一刻鐘時間過去了,坐在房間里的唐芷听到門外傳來了動靜,她隨即回過頭去,大開的房門外謝溪正捧著唐芷的畫本站在那里,臉色很是奇怪,腳步舉步不定,明明不過幾步遠的大門,她卻猶豫了半天不知道怎麼進去。
「謝溪,怎麼不進來?」房間里唐芷斂下眼中神情,看著門外的謝溪笑著問道。
謝溪听到唐芷的聲音而猛地抬頭,看著她的眼神有些漂浮,似乎許久她才艱難的挪動步子,差不多一盞茶時間才走到唐芷跟前,雙手遞出畫本,唇瓣卻是翕動著,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唐芷,爹說…說這畫上的人他認…認識,他是…是……」
「謝謝你謝溪,我想我已經知道你想說什麼了!」看著似乎很難將事實說出來的謝溪,唐芷笑著接過畫本,並且對謝溪回以笑容。
「唐芷你知道?」
「嗯,開始不確定,顯然知道了!」唐芷笑著回答。
謝溪聞言神色有些郁悶起來,她小心翼翼的看著唐芷,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了,「唐芷,你…你打算告訴他嗎?」
「是的!不過在之前我希望謝溪你暫時替我保密,還有謝伯父那里也是一樣!」
謝溪點點頭,「唐芷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至于爹那邊你更不用擔心,我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他關于你的事,如今就更不會說了,畢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當朋友兩個字從謝溪嘴里自然的說出來,唐芷莫名的感覺心頭暖暖的,眉眼彎成月牙看著謝溪面帶感謝,「謝溪,謝謝你!」
「都說了是朋友了,你還跟我這麼見外!」謝溪故意撅起了嘴看著唐芷面對不悅。
唐芷頓時就笑了,這是她發自內心的笑容,為有謝溪這個朋友而高興的笑容。
唐芷離開了謝府,她想第一時間把自己心中的好消息告訴家人。
快要到家門口的時候,唐芷發現自家門口圍滿了人,似乎指唐家似乎在說什麼,唐芷看著這番情景,不知怎了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立刻跑上去去,扒開人群走了進去,結果就看到門口處的兩個身影,小桃倒在地上頭趴在曹氏腿上,曹氏正幫她撫著後背,而在兩人身邊不遠處遺留著一灘血跡,雖說這麼多年行醫看過不少鮮血,但此刻看到那刺紅的一片,不知怎了,唐芷感覺自己身體有些發涼。
「芷兒,你回來了,你……」曹氏看到從人群中進來的唐芷喊了一聲,恰好這時候小桃也想回頭結果動沒動成倒是咳嗽了起來,曹氏話沒說完,只有繼續幫她撫著後背。
遠處王伯老正沖沖跑來,手里端著一碗東西,他來了之後便是蹲下,然後將碗送到小桃嘴邊,碗里清澈一片,唐芷知道這是參合了水的靈水。
王伯老直將一碗水都倒進了小桃嘴里,這才起身,似乎這個時候他才看到唐芷,唐芷本來要上前與他說話,結果就看到王伯老那帶著歉意的眼神,頓時她像是反映過來了什麼,眼神快速在周圍搜尋著,一遍又一遍,卻未曾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師傅,曹姨,我娘呢?」
唐芷的問話讓三人俱是動作一愣,小桃因為喝了靈水,這時候咳嗽明顯好轉,此刻已是掙扎起身,曹氏則是虛扶她一把,唐芷的話落後兩人便是頓住了,而王伯老更是低下頭似有些不敢看唐芷。
她們越是這樣,唐芷心里不好的預感便越是加大,她忍住內心濃厚的擔心,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很平靜,「娘親去了哪里?」
「芷兒,你娘她讓人抓走了,都是師傅不好,攔不住那些人……」王伯老看著唐芷急促說道。
「曹姨,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抓走了我娘?」王伯老的話讓唐芷心中最後一點的慶幸消失無余,她沉著臉轉向曹氏,卻見曹氏神情也是無奈。
曹氏扶好小桃,抬頭看著唐芷,「剛剛一伙自稱是丞相府的人抓走了李妹子,說是李妹子唆使她人對丞相千金不利,所以強行帶走了你娘,我們三人都沒攔住,還是讓他們帶走了!」
說起這個曹氏也是後悔,可能是這些天來京城太安逸了,以至于大家都放松了警惕,而唐芷因為體恤下人更是放了一干守衛的假期,若非這樣來人也不可能那麼輕易就將李氏帶走的。
唐芷听完這話臉色有些鐵青,特別是听說來的是丞相府的人後,她面色更是冷然,那張平日向來柔和的小臉都好似覆了冰一樣,只讓附近幾人忍不住渾身發寒,就連曹氏也是訝異的看著她,不過也只將她這種反映歸類到擔心李氏的原因。
王伯老看不過去,拿著空碗上前安慰唐芷,「丫頭,這抓人都是要講究證據的,不管對方是丞相府還是什麼侯爺府,你娘她是無辜的,別人就動不了她。而我們只要想辦法將人救出來就行!」
只是王伯老的話並未讓唐芷的臉色有所改觀,反而她臉色愈來愈沉,最後抬眸看著幾人,她冷冷道,「這件事不是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唐芷的表情有些嚇住了幾人,曹氏似要說什麼,但觸及唐芷那復雜的眼神,便沒了聲,直道,「我去把你哥哥姐姐喊回來吧,畢竟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有人想對他們不利就糟了!」
顯然曹氏也聯想到了什麼,想先一步預防不測。
「曹姨,你在家照顧小桃姐姐吧,大哥大姐那里我去說!……師傅你也是,家里現在只有你一個男人,請幫我照顧好曹姨!」唐芷抬頭看著幾人道。
王伯老本想反駁說有危險的事情他也可以做,但是看到唐芷此刻這不同往日的模樣,終究沒敢說出來,只是點點頭。
唐芷看了幾人一眼,轉身離開,但見屋外圍著的人群隨著她的出來而紛紛散去,而有幾個還在看的,在她冰冷的眼神下俱是離開了,唐芷順手將大門帶上,這才離開。
唐啟唐欣這些天一直都是在集英樓里,唐芷曾經來過一次,大概是里面有不少京城的文人雅士,大的有高官貴人,小的有富家子弟,而唐啟唐欣則是在偶然的機遇下才能進的這集英樓,所以才會連續好多天每日都來。
唐芷走到集英樓門口時就被人攔住了,對方索要名帖,她只道自己找人,只是對方卻不怎麼相信,無奈唐芷只有掏出銀錢拜托對方進去知會一聲。
「是唐公子嗎?里面有人請你進去……」說話的是唐芷拜托傳話的人,本來她是想把人叫出來就回家,沒想到非但人沒出來,倒是還請了她進去,不由有點猶豫。
「知道是誰請的嗎?」唐芷淡淡問那守衛。
「這個…里面人太多了,我也記不清!」那人回答,說罷就對唐芷伸出了手,「唐公子,請進吧!」
唐芷在門口頓了頓,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唐芷知道交流會在集英樓里,但卻不是就在樓層里,而是在集英樓的後園之中,那是一個連接到一個富貴之家的園子,地方很寬景色也不錯,上次來時,唐芷還順走了不少的花。
此刻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走去,兩邊不乏看到站著的兩兩三三的人,唐芷的目光在這些人身上掃過,沒有發現唐啟唐欣,便打算再往前走。
「王公子!?」卻在這個時候一道略帶調笑的聲音傳來,唐芷聞言循聲看去,只見身側不過百米出的亭子中,一個悠閑的身影正站在亭口看著她,那人面容帶笑,猶如剛剛喊她那一聲‘王公子’一般,充滿了調侃。
唐芷順著往亭子里看,不期然就看到了大哥大姐的身影,兩人已然起身似乎要過來,唐芷便主動走了過去。
「小…弟弟,你怎麼來了?」唐啟剛準備喊‘小妹’突然看到唐芷的裝扮而及時改了過來,他的身後唐欣站在身旁。
「……有些事!」唐芷並沒有直接說李氏被帶走的消息。
可能是唐芷的表情很淡然,她說出有事的時候,唐家兄妹倆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急迫感,以為是什麼小事,便是轉移了話題,指著身邊之人對著唐芷介紹,「弟弟,這位是祝風祝公子!」
「嗯!」唐芷瞥了眼站在亭子前盯著自己似笑非笑之人,沖他淡淡點頭,而後道,「我認識!」
「是的,我們認識!」祝風也是附和道,「不過似乎唐公子騙了在下說自己名叫王梓呢!」
「呃……原來剛剛祝兄喊得王公子便是家弟的!?」唐啟這才反映過來,似乎沒想到兩人之前還有這樣的曲折,目光看著唐芷帶著一些探究。
「小…弟弟,先進來坐吧!」唐欣開口卻也差點說漏嘴了,好在一個小子說出來也不會讓人懷疑,便及時改口上前拉著唐芷進亭,唐芷倒是沒有猶豫任由姐姐拉著手,走了進去。
亭子里並非只有唐家兄妹和祝風三人,唐芷走進去才注意到還有幾人,除了陌生的,這其中竟還有一個見過的。
「王公子,哦,不!是唐公子,上次借你的魯班鎖還沒有玩好呢,可能遲些時間才能還你!」許是感覺到了唐芷的注視,那個一直靠在亭子角落好似睡著的人睜開了眼楮,對著唐芷露出一個絢爛的笑容。
莫之然的說話讓唐家兄妹有些詫異,這些天兩人不止一次看到莫之然,只是每每都見他閉目而睡,而祝風還有眾人都不輕易對他說話,便以為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卻沒想到自家小妹竟然讓這人說話。
「一些小東西而已,公子喜歡就送與你好了!」唐芷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