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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三)

皇帝擺手道︰「好了。這玉瓶朕看過了,是李朝送來的貢品,兮貴妃做不了什麼手腳。但凡兮貴妃有錯,也只是錯在太關心你的兒子。朕看方才兩個乳母的樣子,想來你平時對她們也不好,她們才敢疏忽了七阿哥。別哭成這麼個樣子,好歹你還有璞和璞璇呢

千樺哭得聲嘶力竭,伏倒在地︰「皇上,臣妾哪怕有錯,但臣妾的愛子之心沒有錯啊!臣妾跟隨您那麼多年,一心一意伺候您,為您誕育皇嗣。如今臣妾連幼子都失去了,若沒有您在身邊,臣妾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她說罷,昏頭漲腦地爬起身來,便往牆上撞去。

幸好樂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皇帝見她如此,又是生氣又是憐憫,便吩咐龔魯道︰「彤貴人傷心過度,給她服點安神藥龔魯答應著,皇帝又道︰「樂子,等下好好兒送彤貴人回宮,再通知內務府,辦好七阿哥的身後事說罷,他將最後的溫情留于手心,撫模著七阿哥已經冰冷的小臉,眼角閃過一絲淚光,邁著疲倦的步伐出去了。

七阿哥的突然夭折,令千樺傷心得難以言喻。因著千樺失寵的緣故,七阿哥一直沒有取名,此時皇帝亦是難過,吩咐了七阿哥隨葬在端慧皇太子園寢,一切按照郡王身份舉喪。而千樺每次見到皇帝,必要疑心是兮貴妃暗害的七阿哥,少不得皇帝冷落了兮貴妃,更少往鐘粹宮去。

兮貴妃訴苦無門。只得拉著宓姌泣道︰「皇貴妃娘娘必要替我做主才好。那玉瓶雖是我送的,可誰知道有那畜生爬進去。皇上心疼七阿哥,也不能讓我受這不白之冤啊

宓姌雖然不信兮貴妃會害七阿哥,但也無從說起。只得好言安慰道︰「兮貴妃別傷心,皇上也是心疼七阿哥,怕彤貴人傷心頭上再胡鬧生事,所以且冷一冷你,避避嫌疑

兮貴妃且哭且訴︰「如今我便知道了。這樣沒影兒的事皇上都半信半疑,可見從不曾相信我們。我好歹侍奉皇上十數年,為他生兒育女,卻連這點信任都得不到,要我日後如何立足?更難怪我連我的孩子都護不住了

兮貴妃語出傷心,何嘗又不是宓姌的錐心之痛。原來她與旁人也並無二致。

倒是婉婷從旁勸阻︰「兮貴妃看得通透。卻也別太難過。皇上對您如此。對彤貴人何嘗也不如此她長嘆不息。「或許除了孝賢皇貴妃,真的無人走得到皇上心里去

兮貴妃聞言愈加悲傷︰「那麼我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麼?兒女不可庇護。恩情不得長久,空有這貴妃位分,卻是形單影只。我又為何要來此走一遭呢?」

唇亡齒寒,兔死狐悲。宓姌心底的哀涼、疑惑,不過也同兮貴妃一般。這一生辛苦輾轉,苦苦掙扎所求,到底求得了什麼呢?

皇帝雖然不喜千樺陷害宓姌之事,但看她為愛子如此傷心,亦不覺憐憫。正逢李朝聞知七阿哥夭折之事,上書表示慰問。皇帝亦不能太不顧李朝的顏面。連宓姌亦勸︰「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還有璞和璞璇,皇上是該去好好兒安慰彤貴人

樂子亦道︰「彤貴人都三十七了,眼看著幼子逝去,以後只怕也不能再誕育皇子,哪能不傷心得發狂

彼時雲昆在旁為宓姌請平安脈,听完這些之後,看著皇帝離去,方才冷笑︰「樂公公的話最是滴水不漏,既做了好人,又提醒著皇上彤貴人的年老色衰

宓姌微微一笑,低頭繡著紫檀繡架上繃著的春意枝頭圖︰「那麼告訴本宮,你又做了什麼?」

雲昆笑道︰「什麼都瞞不過皇貴妃。微臣做不了害人的狠心事,只是在七阿哥的傷風藥里多加了一味黃連。這樣,七阿哥喝不下去,那些受了彤貴人打罵的乳母也不肯喝,七阿哥的病自然難好了。但是黃連有清熱燥濕、瀉火解毒的功效,治高熱神昏、心煩不寐是最有效的。微臣可沒下錯藥

宓姌淺笑如煙︰「用一味黃連,讓彤貴人也嘗嘗你和涅筠的黃連之苦吧

雲昆心疼道︰「一想到涅筠的腿再不能像常人一般行走,微臣就痛心不已。本來只想讓七阿哥受點病痛折磨,沒想到他會受了驚嚇夭折他嗤笑,「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報應不爽吧。不過皇上如今肯去啟祥宮看她,也算她因禍得福了

眼看著皇帝的明黃御駕進了啟祥宮,婉婷站在月色底下,體會四月微溫的夜風帶著木蘭的花香愉悅地拂上面頰。天際有陰雲掩過,蔽了半面彎月,那半月映照在紅牆聳立之上,在浮光如錦的琉璃瓦搖碎的粼粼光影中浮沉漾動,漸漸有了支離破碎的勢態,映得婉婷姣好的面龐也有了幾分碎玉般的暗影。

瀾翠頗為擔心道︰「皇上這幾日日日都去看望彤貴人,听進忠的口風,皇上只怕要晉她的位分了。小主,咱們會不會是白白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婉婷含著一縷清淺的微笑︰「晉位就晉位,探視就探視,左右皇上這些臉面都是給李朝看的,不只給彤貴人一個。再說了,她都三十七了。女人啊,一過四十就跟開敗的花似的,花無百日紅,她還能有幾天呢。本宮年輕,容得下皇上對她的一時憐憫

瀾翠道了「是」。婉婷笑盈盈握住她的手,將手上一串赤金八寶手串順勢推到了她的手腕上。瀾翠忙要退下來,急切道︰「小主賞賜,奴婢不敢受

婉婷含笑道︰「這回的事你做得好,本宮該賞你的

瀾翠抿嘴笑道︰「奴婢不過是抓了一只餓急了的老鼠悄悄塞進玉瓶里。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那畜生聞到女乃香,哪有不急著出來的。那玉瓶口子細長肚子大,塞進去了便爬不出瓶口,就只能打翻了玉瓶兒逃出來了

婉婷笑道︰「所謂打老鼠驚了玉瓶兒,便是如此。你是做得好。這事皇上要怪,也只能怪兮貴妃多事獻殷勤罷了

次日,皇帝便下了旨意,復千樺為嬪位。接著又回書李朝,向李朝國主對彤嬪與皇嗣的關懷略表謝意。

沛涵便向宓姌笑道︰「表面看來皇上是安慰了彤嬪的喪子之痛,其實明升暗降,倒是便宜了琛嬪,與彤嬪平起平坐呢

婉婷便笑吟吟向如懿道︰「妹妹一直受彤嬪的臉色,哪怕和她是一樣的嬪位,可有皇子到底是不同的她撫著肚子道,「妹妹承恩這麼久,也總是沒有身孕,真不知……」

婉婷說到一半,才想起宓姌也一直膝下空空,連忙起身︰「皇貴妃娘娘恕罪,妹妹不是有心的

宓姌淡然微笑︰「妹妹不必吃心,你還年輕,遲早會有孩子的她看著坐在一旁眼眶微紅的意歡,溫言道︰「舒妃也是,許多事在天意,不只在人為,只要有心,總會有的

意歡拭了拭眼角,嘴上卻強撐著︰「多謝皇貴妃關懷

宓姌溫和道︰「其實皇上對舒妃妹妹和珅貴人都格外體貼,也是想你們早早有孕,所以一直賞賜著坐胎藥。听說最近連彤嬪也在向太醫院要坐胎藥喝了,以期再為皇上添一個皇子

嬿婉听得「彤嬪」二字,臉色便不好看︰「一大把年紀了,還不死心,一味折騰著要生皇子做什麼?自己不爭氣,生得再多又有什麼用?」她氣咻咻說罷,見宓姌也不放在心上,忙賠著笑亦試探著道︰「皇貴妃娘娘正當盛年,也該喝些坐胎藥,以求早日生下皇子

宓姌含笑道︰「年輕的時候,本宮和慧賢貴妃都著急沒有孩子,眼看著別人的孩子一個個落地了,長大了,哪里有不心急的。一碗碗坐胎藥喝下去,喝得舌頭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是後來想明白了,太醫院的藥再好,畢竟是藥三分毒。再說,子嗣之事是命里注定的,所以也不強求了

婉婷看著宓姌的神色,見她不像作假,便也笑道︰「娘娘說得是。妹妹們受教了

意歡亦道︰「也是的,這些年喝著這些坐胎藥,一開始十分想要得子的心也喝得淡了,總之,听天由命吧

出了翊坤宮,婉婷便有些神色悒悒,春嬋知她又在傷心子嗣之事,便道︰「小主,今兒是十五,去寶華殿上香最靈驗,奴婢陪小主走一趟吧

婉婷有些痴怔︰「春嬋,你說本宮吃那些坐胎藥吃了這麼些年,怎麼還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若不然,便停了那些藥吧,喝得本宮心都煩了

春嬋道︰「這藥是皇上賞賜舒妃的,咱們偷偷弄來已經不易,若是不喝,怕更難有孕了

婉婷思忖片刻,猶豫著道︰「也是,那本宮喝著只當求個安慰吧。對了,彤嬪也跟太醫院求取坐胎藥了,仔細咱們那個方子,別被她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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