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說了這麼多,夫人我也累得慌林晚站起身,抬手揉了揉眉頭,往外頭走了兩步,揚聲叫了韓四進來。
韓四笑眯眯地從門口進來跟林晚作揖行了一禮,余光在施二臉上停留了片刻,眉頭微微動了動,又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你們今兒就去永安城吧林晚面色溫和,點著韓四笑道,「那糧食可得給夫人我守好了!若是讓我知道,我還沒發話,你們就先應承了人,你們也別回來見我了。我自去找韓老爺子和施老爺子說理去
韓四眼楮亮了一分,忙作揖笑道︰「夫人放心,小子謹遵夫人吩咐,沒夫人發話,誰也不能動那糧食!」
施二的目光也微微閃了閃,同韓四一道行了禮,「請夫人放心
「我讓譚掌櫃給你們派了兩個人,具體事宜,你們去永安城听米掌櫃說吧林晚笑著揮了揮手,用手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我也乏了,你們回去吧
韓四和施二忙弓著腰,神色恭敬地送了林晚出去。
等林晚和幾個丫頭婆子轉過走廊不見了身影,韓四才長舒了口氣,看著施二笑道︰「夫人發起脾氣來,還真是……」韓四搖了搖頭,卻沒往下說,只朝施二拱了拱手,「日後,還請施兄多擔待了
「不敢,」施二客氣地回了禮,細長的眉頭微微動了動,目光清亮溫和,看著韓四突然一笑,「韓老弟跟著夫人時日久,領的差使也比我多,日後還望韓老弟多照拂
韓四眼里掠過一絲詫異,隨即笑著應道︰「施兄客氣!」
兩人相視而笑。一起出了客廳。
院子里,長壽瞥見兩人出來,眼里冒著興奮之光,撥開小廝,飛快地迎了上來,笑得一臉殷勤,朝兩人不倫不類地做了個揖。♀「兩位爺這是要往何處去?可要小的帶路?」
韓四詫異地點著長壽的胳膊笑罵道︰「你小子今兒是怎麼了?怎的突然就這般殷勤。我還真有些不適應!哎呦,這笑得……真是……」韓四邊說邊笑,一手點著長壽略顯傻氣的笑臉,直笑得直不起腰來。
「四爺這話說的……小的倒不好意思了。想是小的先前冒犯了四爺,還望四爺勿怪!」長壽撓了撓頭,仍舊是一臉殷勤熱絡的笑意,朝韓四擠了擠眼楮。最後看韓四笑得實在是沒法,只得斂了笑意,有些無力地跺了跺腳,一時又長吁短嘆起來。
這回施二也沒怎麼繃住,眉眼柔和地笑了起來,這一笑真如春花綻放。讓人頓覺滿眼都是芳菲。
長壽眨了眨眼楮。下意識地吸了口氣,聲音模糊地嘀咕了一句︰「還是夫人說得對,這長得也太……咳咳
施二的笑容僵在臉上,面上頓時黑了一分,目光冷冷地盯著長壽。
長壽打了個寒戰。回過神來嘿嘿笑了兩聲,朝施二七倒八歪地做了一揖。被施二冷颼颼的目光盯得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往韓四身邊靠了靠,拉著韓四的胳膊,擠眉弄眼地笑道︰「小的前兒得了件好東西,四爺可要看一看?」
韓四挑了挑眉,好笑地打量了長壽一圈,「感情今兒是你小子想賣東西給我?這才這麼殷勤!我就說怎麼這麼不對勁兒,原來是無利不起早!你還少銀子了不成?若少了,爺就賞你百十兩銀子,回頭讓小廝給你送過來。你那東西……」韓四掩著嘴咳了咳,同施二對視了一眼,忍著笑意擺手道,「爺還沒那麼小氣,你自個兒留著吧
說著抬腳就要走,長壽哎呦一聲,趕忙撲上去抱住了韓四的胳膊,討好般笑道︰「四爺,真是好東西!小的也不多收您銀子,就兩千兩,哦不,一千兩。小的這不是要娶媳婦兒了嘛,夫人說了,讓小的先存媳婦兒本,存不夠就不讓小的媳婦兒過門,四爺您就當行行好……」
韓四哭笑不得地從長壽手里將胳膊扯了回來,點著長壽的腦門磨牙道︰「你這……你對爺和夫人也是這樣涎皮賴臉?你就打量著四爺我好脾氣是吧?一千兩?你還真是叫得起價!」韓四朝施二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有些無力地吸了口氣,「行了行了,爺今兒不跟你計較,你到底要爺看什麼東西?」
長壽眼前一亮,頓時眉開眼笑起來,拍了拍腦袋忽然恍呼道︰「對對對,四爺先看看!真是好東西!是印鑒!前朝魯公的印鑒!真玩意兒,千金難求!」長壽嘟囔著,忙從懷里模出個靛青色的小荷包來,手還沒伸直呢,那荷包就被人一把奪了過去。♀
韓四盯著手上的玉印,眼楮都有些發直了,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眨了眨眼楮,又看了看,這才轉手遞給了施二,臉上看不出表情。
施二詫異地挑了挑眉,眼里浸著些迷離的笑意,從韓四手里將那玉印接過來,細細看了兩眼,眸子突然亮了亮,隨後點著長壽笑道︰「這還真是個好東西。前朝魯公的印鑒,你小子從哪兒得來的?二爺必定不用這些東西,是夫人賞的?」
長壽眉毛往上動了動,一臉得意地咳道︰「跟夫人賞的也差不多,是譚掌櫃給的……」嗯,雖說夫人說了譚掌櫃不會反悔,可還是賣了銀子實在,譚掌櫃真要回來拿,反正也不在他這兒了,嘿嘿。
施二倒吸了口涼氣,怪不得那位夫人那麼大的口氣,她手底下一個大掌櫃隨隨便便就能拿魯公的印鑒賞人?她才多大,十七歲?果然是好本事!他還真是眼拙了!
韓四盯著長壽,突然咳了兩聲,面色也恢復了先前的溫和。「這東西還不錯,只是我拿來卻沒什麼用,倒是家里老爺子喜歡收藏這些。也罷,今兒既然是你求著我,我就索性一千兩銀子買了,省得你小子再到別人面前丟人現眼!」
長壽嘿嘿笑了兩聲,忙打躬作揖笑著謝道︰「小的多謝四爺!」
韓四嗯了一聲。從施二手里接過那印鑒,點著長壽囑咐道︰「回頭我讓小廝把銀票送過來就是
「行行行,什麼時候都行!」長壽笑得一臉都是花兒,忙殷勤地送了兩人出去。
韓四手里拿著那印鑒,在門口上了馬車,臉上笑得跟長壽一個樣,傻里傻氣的。看得一旁的施二好笑地挑了挑眉。
長壽狐疑又古怪地盯了韓四一眼。隨後又忍不住自己樂了起來,一千兩銀子啊,也該夠娶媳婦兒了!
等送走了兩人,轉過走廊。長壽突然頓住腳步,啪的一聲拍著自己的腦門跳了起來,有些肉疼地吸了口氣。韓四爺那模樣……那印鑒賣虧了!他應該直接喊兩千兩,不對,一萬兩!
這回虧大發了!
長壽頓時泄了氣,有些頹然往廊上一倒,捂著胸口長長地吐了口悶氣,隨後又重重地拍了自己一巴掌,一時長吁短嘆起來。
韓四同施二從北榮院出去。當天下午就從隴川府騎馬直奔永安城而去。臨近亥時,一行人才模著黑進了永安城,又是一路直奔望月樓。
酒樓里燈火燦爛,人來人往,客人不斷。米掌櫃笑著在酒樓後門處迎了兩人進去。轉到酒樓後頭小院子里,又吩咐人上了熱茶,服侍兩人洗漱了。
韓四和施二便直接在那院子里住下了。
正月十三,晚間,平梁府駐軍主將孔慶一身戎裝回了定安城,直奔孔府大院,從西側角門進了院子,面色陰沉地揮開了一群迎上來的小廝,踏著步子直接穿過垂花門,到了孔二老爺的院子。
孔二老爺還是那副干瘦的模樣,這會兒正站在書桌旁,一臉若有所思地盯著桌上的一個紫檀木匣子。
匣子里頭不過一根尋常的老參,孔二老爺卻仿佛看出了神一般,視線一直就沒挪開過。
孔慶直接進了書房院子,一腳踹開門口守著的兩個小廝,啪啪啪地用胳膊砸了兩下門這才一腳跨了進去,對著孔二老爺的背影喊了聲「二叔」。
孔慶四十來歲,生得威猛高大,面容剛毅,眼楮尤其銳利。左臉上一條猙獰的疤痕一直蔓延到脖頸處,再加上這會兒臉色陰沉,眸光犀利如冷箭,看著更是嚇人。
孔二老爺捻了捻胡子,慢條斯理地將那匣子合上了,這才指著桌邊的椅子,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先坐吧說著自己轉到書桌後的搖椅上坐了。
孔慶目光微微沉了沉,抬腳往里坐了,視線在那匣子上停留了片刻,這才看著孔二老爺沉聲道︰「平梁府的軍用補給朝廷一直沒發足。昨天廖成往軍營里遞了信,說是軍糧那頭出了點問題,語氣含糊。那糧食一直是二爺那頭供著的。最近朝廷局勢不明,二爺和王爺都在京城,北燕虎視眈眈,軍糧若是斷了,只怕後患無窮。可隴川府那頭明顯還沒什麼動靜。二叔可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孔二老爺渾濁的眼眸動了動,目光平靜地打量了孔慶一眼,卻是先問了一句︰「听說軍營里有了點傳言,拿二少夫人跟北燕太後比,還有人揚言要請二爺休了二少夫人?」
孔慶看著孔二老爺干瘦而平靜的臉頰,心里咯 一聲,皺眉道︰「不過是小事,有人心里頭對盧家不滿,索性趁著這機會好好看一看
說到此,孔慶頓了頓,語氣里也有了幾分不滿︰「那位二少夫人也確實有些過頭了……」
孔二老爺突然朝孔慶看了一眼,目光銳利而冰寒,孔慶的聲音戛然而止,眉頭卻皺得更甚。
「你是不是還想著讓紋姐兒嫁給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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