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林晚歇了一覺,又喝了些消熱解暑的茶,屋子里清清涼涼的,感覺身子都輕了不少,臉色也好些。
曹嬤嬤和幾個丫頭心里也松了口氣。
連翹眼楮賊亮,一邊替林晚打著扇一邊嘿嘿笑道︰「夫人看這院子好不好?我前兒跟玉竹姐兩個前後轉了一圈兒,雖不及京城王府大,但勝在布局好,景致也好,我和玉竹姐看著人收拾了好一陣呢
「知道你辛苦了林晚笑著敲了敲連翹的額頭,「帶過來的那兩車子書可收好了?」
「夫人放心,都收在廂房里,前兒還拿出來在樹蔭下晾了晾朱槿一邊扯著針線一邊抽空跟林晚回了一句。
朱槿的話音剛落,秋梓提著食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推開門進了屋,將食盒放到外間小桌子上,撩開簾子朝林晚笑道︰「姑娘可要用些荷葉粥?今兒爺回來特意吩咐了要熬的
「先擱著吧,這會兒也吃不下林晚擺了擺手,在偌大的屋子里慢慢轉了一圈兒,伸了個懶腰,看著外頭茂密的古樹問道。「這幾天我和爺不在,府里可有什麼事?」
「要緊的就兩件曹嬤嬤語氣輕快地笑道,「一是衛家四爺,如今正在外頭偏院住著,那院子里屋子不小,可到底簡陋些,衛四爺住了這麼些天也沒肯走,想是等著夫人和爺回來
林晚聞言頓住了腳步,手指輕輕揉著帕子。隨即笑著點了點頭。「今兒回來時我見著衛四爺了,這事兒爺心里有數說完又示意曹嬤嬤接著說。
「再有一件,便是盧大管事盧平的大兒子——盧成安,前帶著人送了一箱子翡翠玉石雕件過來。說是各處鋪子挑的,讓夫人給掌掌眼。是長壽把人接進來的,也沒進院子。先前咱們說夫人受了些暑熱,不宜見人。照夫人的意思,我讓秋梓把夫人先前收在箱子里的一件珊瑚蓮花雕件賞給了盧成安
「盧成安一個人來的?」林晚眉頭微揚,嘴角溢出絲讓人捉模不透的笑意,聲音不急不緩地問了一句。
「听長壽那小子說,只盧成安一個人,帶著小廝曹嬤嬤笑著替林晚端了杯茶上去,「長壽說。盧成安驚訝的不得了。讓他給夫人道個謝。前天盧成安又來了一回。長壽說夫人和爺去草原了,便把人打發出去了
「盧平一趟也沒來……」林晚端著茶杯,手指抵著杯底輕輕地轉動著。視線落在淺綠的茶湯上,嘴角揚起些意味不明的笑意。「長壽那小子呢?盧大管事在盧家的鋪子里挑了些東西送過來,這事兒怎麼也該讓爺心里有個數才好
「我先前囑咐了長壽,長壽那小子賊精賊精的,知道該怎麼說曹嬤嬤說到此笑了起來,「那小子也是個鬼精靈,回來就跟我說了,說盧平在隴川府管著馬場和礦山,盧成安幫著管了好幾個鋪子,父子倆都讀了幾年書。規矩多,也比常人迂腐。盧平雖是個管事,可到底在北邊這麼十幾年,只怕有些心高氣傲。盧平還有個小兒子,今年十六了,是正經進了學堂拜了先生的,听說讀書很有幾分天分
「我知道了,也是他有心。嬤嬤這幾天只怕也累著了!」林晚笑著點了點頭,放了茶杯拉著曹嬤嬤的手苦惱地哀嘆起來。
「北邊這麼大個爛攤子,還有個正正經經的管事管著,咱們要從人家大管事手里搶肉,不知道得費多少工夫!我還真是個勞累的命!」
「夫人也莫想太多曹嬤嬤愛憐地拍著林晚的手背勸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您畢竟是盧家正經的主子。論別的,嬤嬤說不準。可這做生意一事,姑娘向來靈慧。先前胡掌櫃他們,姑娘不也收服了?這事兒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兒,更何況您身後還站著盧家,站著爺和王爺呢!夫人好生養好身子要緊
「我曉得了林晚無奈地撇著嘴嘆了口氣,想了想,扭頭朝秋梓吩咐道,「那荷葉粥你給爺送過去……」
話音未落,外頭門一閃,盧俊昭頂著一身的熱氣進了屋,隔著珠玉簾子朝林晚溫聲問道,「阿晚,你好些了沒有?」說著話,人已經進了屋。
幾個丫頭和曹嬤嬤見狀,動作利索地收拾了東西,飛快地退了出去。
「好多了,你在後頭書房?」林晚笑著替盧俊昭解了外衫,將濕軟的毛巾遞了過去。
盧俊昭笑著接過濕帕子擦了把臉。「嗯,咱們日後多數住在這院子,等晚上涼快些了,我帶你到院子里轉一轉?」
說著將帕子搭在架子上,伸手攬過林晚,擁著林晚坐到了榻上,低頭輕蹭著林晚的臉頰,低聲道︰「父親傳了信過來。崇安侯告了病假,好幾天缺了早朝。孫家老爺子上折子告老,聖上準了。國子監祭酒和內閣人選,朝廷吵了半個月,最後定下了魏靜文和陳弘正
林晚詫異地要扭頭,鼻尖正好磕到盧俊昭的下巴上,猝不及防之下,頓時疼得吸了口氣。
盧俊昭見狀,忙抱著林晚轉過身來,自責又心疼地替林晚輕輕揉了揉鼻尖,低著頭俯身上去輕輕吻著,低聲自責道︰「阿晚,你還疼不疼?」
「沒事沒事林晚好笑地偏開頭,雙手輕拍著盧俊昭的臉頰嗔道,「我沒事。只是沒想到是這兩人。對魏家的人我不大熟悉,不過魏相門生遍布朝野,如今有升了魏靜文為國子監祭酒,我總覺得這不像是聖上會做的事。至于陳弘正……」
「他如何?」盧俊昭握住林晚的手,饒有興致地追問道。
林晚挑了挑眉,眼底跳躍著惑人的斑點光彩,歪著頭目光定定地看著盧俊昭笑道︰「陳弘正也不能鎖不合適,不過若是我,我可能會選袁叢山。只是國子監祭酒已是出自魏家了,袁叢山又是魏相門生,或許這也是聖上顧慮的?」
「袁叢山無心入閣,再者,朝廷鬧了一陣,牽出了袁家內宅的陰私,袁叢啟上了折子請辭盧俊昭抱著林晚往自己跟前靠了靠,「聖上有意讓翰林學士陳弘晏任國子監祭酒,陳弘晏沒應,陳家的人都沒應。陳弘正升遷的旨意剛下,吏部尚書陳弘道就請了陳家族老,分了家
林晚驚愕地看向盧俊昭,半晌無話。這麼個緊要關頭分家?看來陳家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分了家興許更好,至少在聖上心里或多或少能少了幾分猜忌。
「還有一事,」盧俊昭嘴角緊繃著,面容嚴肅中帶了幾分猶豫和憐惜,目光愛憐又溫柔地注視著林晚的白皙瑩潤的臉頰,低頭輕輕吻著林晚燦爛耀眼的眸子,似遲疑了片刻,聲音溫和地說道,「阿晚,寂悟老和尚,圓寂了。他留了套茶具給你,父親收著。父親說,大師走得祥和,他還見過大師一面……阿晚?」盧俊昭有些擔憂地看著林晚臉上猝然而起的木然和漸漸暗下去的眸子,低聲又喚了一聲「阿晚」。
林晚回過神,眼珠子動了動,眉頭微蹙著,扯開嘴角朝盧俊昭勉強笑了笑,聲音里卻帶著些失落和顫抖︰「我沒事,我就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老和尚不在了,這個世上唯一可能知道她哪里,唯一可以听她胡言亂語,對她溫言相勸笑談人生的長輩不在了……林晚覺得心里有些空,這份空寥寥中又漸漸漫上一層酸澀和憂傷,這股憂傷直往頭上沖,擾得鼻尖酸酸的,眼眶也酸酸地。
盧俊昭有些慌亂地看著林晚紅了眼圈,淚珠子掉落了下來,心里揪得生生地疼,他最見不得女人哭,而且還是他心疼的女子……
「阿晚,你別哭……」盧俊昭忙將林晚抱得緊了些,一邊手忙腳亂地替林晚擦著眼淚一邊聲音慌亂地哄道,「老和尚是壽終正寢,他是修佛的……哎,你別哭,別哭了……老和尚自己都說了,生老病死是常事……阿晚,別哭了……」說到後頭,盧俊昭慌亂的聲音摻雜了一絲央求,無措又心疼地吻著林晚的眼角,聲音溫柔得不得了。
「我就哭一會兒見盧俊昭這幅慌亂和心疼的模樣,林晚心里酸澀的同時又有些溫暖細流流淌著,伸手圈上盧俊昭的脖子,頭倚進盧俊昭懷里,悶聲道,「哭完了就好了
盧俊昭擔憂又無措地抱著林晚,低頭不住地吻著林晚的額頭,手掌放到林晚背上,笨拙又溫柔地替林晚順著氣,愛憐地安撫道︰「阿晚,別哭了……我心里緊得難受……」
林晚吸了吸鼻子,破涕而笑,雙手放下來圈進了盧俊昭的腰,身子往盧俊昭胸口貼了貼。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心里空蕩蕩的地方仿佛又被填補了些,酸澀悲傷的同時又有些慶幸和喜悅,聲音含糊中帶著些哭腔應道︰「我沒哭多久……」
盧俊昭蹙著眉頭看了看自己懷里的人兒,在心里無奈又愛憐地嘆了口氣,雙手環住林晚的腰肢,溫柔地吻了吻林晚的發絲,聲音低沉而柔和,帶著幾分無奈和寵溺︰「是,阿晚一會兒就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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