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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八百零五章 暴風驟雨!

李毅道︰「那常磊說要帶我們去看的,莫就是那博物館里的那塊碑?」

溫玉溪道︰「是的。我初來嶺南時,也去看過。我剛才所說的典故,就是在博物館里,從解說員嘴里听來的。」

李毅道︰「一塊碑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溫玉溪道︰「去看看吧!相信你會有所感悟的。」忽又一嘆,說︰「貪泉碑雖在,卻難絕貪字啊!我雖不才,卻也願意以吳刺史為榜樣,縱使夷齊飲,終當不易心!」

李毅道︰「溫書記,您一直是我敬仰和學習的榜樣。」

溫玉溪道︰「我沒看錯人,你和可嘉是不同類的人。他總是勸我,要我隨大流,不要太累著自己,而你,卻是真正的明白我的想法,從不規勸我這些。」

李毅道︰「溫書記,我和可嘉是不同的。他是從一個兒子的角度出發,對一個父親說出他應該說的話,我只是以一個後來者對前輩說出的話。如果您是我的父親,只怕我也會像可嘉那樣勸您,因為,我不只需要一個偉大的父親,更需要一個健康長壽的父親。」

溫玉溪一怔。

李毅道︰「在和可嘉的交談中,我可以深切的感覺到,您在他心目中,是一個偉大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深切的愛著你。如果有可能,我真心的希望,您和您的夫人,在工作之余,能多考慮一下兒女們的感受。比如說,幫可嘉帶帶小孩,或者多陪陪他們。」

溫玉溪道︰「他是不是和你說什麼了?」

李毅笑道︰「他能和我說什麼啊?我不過是白操心罷了。」

溫玉溪長吁了一口氣,不再和李毅聊家常,說︰「常磊給你們定下的調研課題,值得玩味啊!」

李毅問︰「您是不是和他有什麼過節?」

溫玉溪道︰「我和他僅僅是相識而已。能有什麼過節?哼!他多半是徐陵川請來的幫手。」

徐陵川,是嶺南省的二號人物。不用說,也是溫玉溪在嶺南的頭號勁敵。

說是勁敵,有些過分了,到了這種級別,再腥風血雨的斗爭。其表象也會變得和風細雨。

徐陵川原本有希望前進一步,當上省里一號人物的。誰料到溫玉溪凌空出世,佔了他的前程。

有這一過節在,徐陵川和溫玉溪,必定是貌和心不和。

李毅也是過來人,對這些明爭暗斗,頗為了解,當即沉吟道︰「那這個除陵川,很有手段啊!這一招。刺的是不見血色卻入骨三分!」

溫玉溪道︰「你沒同他打過交道,你是不知道這個人啊!哼,平時不管我有什麼主張和意見,他都是嗯嗯啊啊,答應得滑溜溜的,還說‘溫書記是黨委一把手,你的意見就是我們黨委的意見,我們整個班子。都是在你的領導下開展工作的。’何其堂皇!可惜,他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從來沒有哪一次,真正把我的總圖落到實處的!」

李毅道︰「那是笑面虎之類的人!」

溫玉溪道︰「我來嶺南時,對這邊的情況完全不了解,兩眼一模眼,背抄著雙手就上陣。你是知道我的。我從來不畏懼任何權貴,只要是我看不順眼的,一定要打掉!」

李毅道︰「我現在的行事風格,就是學了您的,嫉惡如仇。見不得歪風邪氣。」

溫玉溪道︰「這種性格不好,李毅,我以一個過來人,也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告訴你,你在將來的工作實踐中,一定要收起這種性子,切記不可過于任性用事。」

李毅道︰「怎麼了?您在這邊,受過什麼挫折了嗎?」

溫玉溪道︰「我剛來不久,就看到這邊的黨政機關存在許多陋習,于是一舉改革之。結果,大小官員們,都怨聲載道,說我一來,就擋了他們的財路,又有人說我假正經,還有人說我新官上任三把火,頂多燒上三個月,就會外甥打燈籠——照舊。我是個倔脾氣,向干部們下了嚴令,只要我溫玉溪在嶺南一日,那吃拿卡要的陋習,就一日不可能回頭!我的命令,倒是得到了執行,官場不正之風,因此大改。——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可是,我也因此得罪了幾乎所有的黨政干部!他們對我,有如對待神明,那就是敬而遠之!」

他說得很快,像是在向李毅傾訴。

這些話,可能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卻一直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在家里,他不能把工作情緒帶回去,以免影響夫妻感情,在單位,他沒有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心月復,就算是自己人,他也得裝成一副堅強、沉著的官相,就連聊天時都要惜字如金,怎麼可能去跟他們傾吐心事?

也只有一個李毅,可算得上溫玉溪的忘年之交!庶幾可以無話不談。

李毅听了,不由得一笑︰「溫書記,您的做法,和我在益州的做法是一樣的。我初去益州,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干脆,我就犯下心來,把這些看不慣的壞習氣,一股腦兒全給掃除了!什麼黑惡勢力啊,不良商販啊,統統抓起來。再把官場風氣大肆改良,會議上連花都不準擺了。這一系列舉措,可算把人給得罪狠了。」

溫玉溪遇見了知己,哈哈笑道︰「李毅啊李毅,你我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可是,你在益州的局面展開得很不錯啊!你後來是怎麼做到的?」

李毅道︰「我哪有什麼方法?不過是學您的,一條道走到黑!既然我已經認定,我所推行的政策,是正確的,是有利于益州發展的,那我就必須堅持!誰擋都不行!」

溫玉溪雙目一亮,他從轉椅上站起來,背著雙手,在辦公室里踱步。

李毅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

「小毅,你這是在批評我啊!」溫玉溪忽然說。

李毅連忙放下杯子,說︰「您言重了,我何重敢批評您啊?」

溫玉溪道︰「我剛才還在勸你,要你收斂性子,不能太過剛芒畢露,你轉過身來,就給我上了一課。你是在婉轉的說我過于軟弱了!」

李毅忙說︰「溫書記,你要這麼講的話,那我真是惶恐了。」

溫玉溪道︰「不,你指評得對!我的確是比以前老了,性子也文和了。不,這樣說還不夠確切。應該這麼說︰我懦弱了!我不敢發威了!我前怕狼,後畏虎的,根本就不敢拉開架式,大干一場了!」

李毅不說話了,他想讓溫玉溪明白的信息,已經成功傳遞過去了。

有些話,你永遠不能明著說,更不能直著說,只能拐著彎兒去提醒,哪怕當事人沒有听明白,你也不能把話挑明了來說。

今天,李毅就是這麼做的,只不過,他用的方法很巧妙,一下就讓溫玉溪轉過彎來了。

溫玉溪是李毅的長輩,行政級別又高那麼多,借李毅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直陳其非,只能借自身的經歷,善意的提醒溫玉溪。

「或許,您是當局者迷了。」李毅見溫玉溪一直看著自己,似乎在等待自己發言似的,便說了這麼一句。

溫玉溪說︰「你說得對。我是迷了!我迷在升官這兩個字上了。我口口聲聲說,並不在乎發財,也不在乎升官,其實,我內心是在乎的,甚至是渴望的!我能坐上現在這把椅子,很不容易,我內心里,只想安安穩穩的坐上幾年,然後順順當當的進中央。那些的士司機,把問題的本質看透了!」

這是他在做自我反省和自我批評。李毅只能當沒听見,眼神在辦公室里那兩排寬大的書架上留連。

溫玉溪又走了兩圈,終于下了重大的決定,他舉起右手,用力一揮,凌空劃過一道弧線。

「該做的事,那就一定要做徹底!」溫玉溪沉聲說。

李毅微微一笑。

溫玉溪道︰「明天,我陪你們去看那個貪泉。」

李毅一愕︰「您也去?這有什麼用意嗎?」

溫玉溪道︰「他常磊不是沖著我來的嗎?那我就不必躲著他。他大老遠的來一趟,我總該盡盡地主之誼吧!」

這話說得絲毫不客氣,並不是真要請誰的客,像是在說「一定要給他一個下馬威瞧瞧。」

李毅呵呵一笑,說道︰「溫書記,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溫玉溪道︰「小毅,多謝你啊!是你一言點醒了夢中人。」

李毅道︰「哪里啊,我可什麼也沒說。溫書記,那我們的調研工作,是繼續呢還是另想辦法改一個課題?」

溫玉溪想了想,說︰「改課題是不明智的,也很難更改。小毅,這樣吧,你們就認真搞你們的調研吧!有什麼就寫什麼!」

李毅道︰「可是,我怕他們會利用這些調研報告,做出對您不利的文章來。」

溫玉溪道︰「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灕的鮮血!如果身體上長了瘡,卻諱疾忌醫,不去醫治,那遲早是要爛掉的。現在正好,你們就大膽的找出嶺南存在的毛病來!我一並治了!」

听著溫玉溪的這番豪言壯語,李毅仿佛看到,嶺南官場,即將迎來一場暴風驟雨!(未完待續……)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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