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任務失敗,無法獲得積分。」剛一進入系統空間,冷冰冰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什麼?!」陸萱大叫,「我至少完成了部分任務好不好!應該給我100積分!」
「系統暫不提供任務進度量化服務,判定宿主無法獲得積分。」系統毫不理會陸萱的抗議,繼續用它那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宿主達到等級,可解鎖兌換穿越時間段功能,解鎖該功能將花費200積分,是否解鎖?」
「解鎖。」
「扣除200積分,解鎖該功能。是否查詢下一任務世界背景?」
「查詢。」陸萱查詢了任務背景,又花費300積分強化了身體素質,兌換了一套刀法和穿越時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系統,開始任務吧。」
「即將開始投放。」系統忽然提示,「本次空間將開啟新的任務系統,由宿主在任務過程中自行探索,祝您任務愉快。」
「納尼!什麼新任務!?系統你給我說清楚!」叮咚的一聲脆響,陸萱的驚呼消失在白蒙蒙的霧氣中。
公元三百一十六年,鮮卑首領爾朱勉率三十萬大軍攻破長安,晉朝滅亡。一時間,中原一片生靈涂炭。無數百姓流離失散,即使是曾經烜赫一時的世家,也有許多在戰亂的血火中分崩離析。四月,爾朱勉于太極宮稱帝,定國號為燕,改元建炎。新的王朝建立起來了,但舊的傷痛尚未離去。
洛陽,夕陽的余暉在空中拖過最後一道戀戀不舍的影子,這座曾經富麗的城市,如今,牡丹依舊盛開,但雍容的枝葉里是掩飾不住的疲憊。人們早早地關門閉戶,間或有幾個行色匆匆地身影從街角閃過,留下三兩句隱約的低語。
「听說了嗎?長安來了一批人,要追查蕭家人的下落。」
「蕭家?蕭都督護衛陛下戰死太極門,蕭家的兒郎們幾乎都死在長安了,蕭氏滿門抄斬,蕭家哪里還有什麼人?」
「唉,蕭氏一門忠烈,都督乃人中俊杰。當初胡人來犯,多數世家匆匆南渡,一點也不顧及朝廷和百姓的死活。蕭都督反而禁止蕭家人南下,最後更是率領手下將領死守長安。如果不是因為蕭都督的強硬態度,蕭氏何至于此。洛陽蕭氏,五百年世家,竟至煙消雲散。」
「那你為何又說長安派人來追查蕭氏的下落?莫非是分家?」
「怎會,能讓太極宮里那位惦記的,當然得是和蕭都督有莫大關系的人。我听長安來的人說,斬首的時候,有人看到了,沒有蕭家三郎。」
「啊!蕭三郎,那不是蕭都督的幼子?!」
「正是,蕭三年紀尚小,並沒有和父兄一起上戰場,如此說來,那刑場上應該有他,如今,卻沒有……」
「蕭三逃了?」
「蕭氏就剩這一根骨血,去了南邊也說不定,那邊尚有蕭氏舊部,總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派人來洛陽,是怕蕭三回故里吧。太極宮那位在蕭都督手里吃了多少虧,蕭大、蕭二,各個英勇善戰,蕭三若是長成,恐怕不罔多讓。」
「正是。可憐蕭三郎,小小一個郎君,家破人亡,可悲……可嘆啊……」
陸萱騎著馬,走過竊竊私語的路人身邊。此時,太陽已落山了,連那最後一點的光芒也已隱去,洛陽城,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中。她走過黑暗的巷道,走過昏黃的燈火,走過一群群聚集在牆角的流民,停在了一座破舊的寺廟前。
這座寺廟因為年久失修,屋頂塌了一半,陳舊的牆根下蜷縮著一個個蓬頭垢面的流民,他們有老有少,小的不過三四歲的樣子,老的已是頭發雪白。每個人無一例外都是面色蠟黃、目光呆滯。他們緊緊地挨在一起,盡可能的用體溫驅散春日夜晚的寒意。
在這樣的一群人中,那個獨自坐在牆角的少年就顯得十分突出。他一身破舊的麻衣,面上滿是污泥。一頭烏發因為長時間沒洗,早已凝結成一綹一綹的,卻又束得很整齊。此時,他懷抱著一根木棍,沉默地倚在黑暗的牆角里,仿佛一座靜止的塑像。
陸萱翻身下馬,向寺廟走去。突然有陌生人來到這個地方,流民們頓時激動起來,有人想要向那個年輕的小娘子尋求幫助,卻又在看到她冷凝的表情時站住了腳步。
陸萱沒有去看周圍的人,她徑直向那個牆角的少年走去。那少年並沒有動,仍然沉默地抱著木棍,似乎要這樣坐到地老天荒。
陸萱開口喚他︰「喂。」少年微微動了動脖子,陸萱微微提高了聲音,「小子,我給你個活,管飽,干不干?」
少年終于抬起頭來,冷冷地看了陸萱一眼。他有一雙黑沉沉的眼楮,不是那種琥珀色的剔透,也不是那種淺灰色的迷蒙,而是一雙純黑的,仿佛黑夜一般的眼楮。他定定地盯著面前這個陌生的女子,那眼楮里好像蘊藏著什麼神秘的東西,又好像什麼都沒有。陸萱耐心地等待著少年的回答,他看了陸萱好一會兒,卻又低下頭去,緊了緊懷里的木棍,重新恢復成一座靜止的塑像。
陸萱撇了撇嘴,翻身上馬離去。
第二天,陸萱再次來到那座破廟。同昨天一樣,她徑直走到少年的面前︰「小子,給你個活,管飽,干不干?」少年依舊沒有回答。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樣的問題,一樣的沉默。
陸萱索性在破廟外搭了個棚子,早晚就住在棚子里。流民們白天去城里的義鋪領取救濟糧和乞討,晚上回到這個棲身的破廟。說是領取,其實用搶更合適,哪怕是乞討得來的糧食,如果沒有能力保護好,一樣會被搶走。
少年從不乞討,他雖然年紀不大,但身手靈活,每次總能搶到糧食。但陸萱好幾次看到他把搶到的糧食給了老人和孩子,自己餓著肚子回破廟。他也從不主動和周圍的人交談,晚上就一個人抱著那根從不離身的木棍縮在牆角,說過的話大概十根手指就能數完。
面對少年這種抗拒的態度,陸萱也不氣餒,每次都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照舊問上一句︰「給你個活,干不干?」
流民們漸漸和陸萱熟悉了起來,有人開玩笑似的問陸萱︰「你的活我干,行不行?陸萱總是笑而不答。也有人議論︰「什麼活,非要個黃毛小子干,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要,腦子壞了吧。」
這天,天色近晚,。陸萱百無聊賴地坐在棚子里,等著少年回來。少年是個很守時的人,總是在黃昏時回破廟。奇怪的是,直到天黑,少年也沒回來。陸萱有些擔心,正準備出去找,就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少年如今一十二歲,身量還未長成,斜背著那根木棍的脊背挺得筆直。他的面上除了污泥,竟然多了幾處青紫痕跡,平日束得一絲不苟的頭發,也顯得亂糟糟的。
這是打架了?陸萱皺了皺眉,就看到幾個流民中的中年漢子從少年身旁走過,狠狠地啐了他一口。他們也是面上青紫道道,掛了多處彩。陸萱疑惑得很,少年並不是好勇斗狠的人,平常和其他流民也沒有過多接觸,怎麼會打架?
陸萱上前攔住少年︰「你打架了?」
少年看了陸萱一眼,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又沉默了。陸萱心中一動,猛然明白了,那幾個流民大概是因為她對少年的特別關注,心中不忿,幾人發生了沖突。不知怎麼的,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少年黑沉沉的眼楮里看到了一點委屈。陸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子,身手不錯,你一個人,受的傷反而少,好樣的!」
少年仍然沒有說話,他低著頭往廟里走去。他的身影瘦弱筆直,仿佛一只孤獨的小狼,一點一點地走向自己破舊的巢穴。
陸萱猛然叫道︰「小子,你站住!」少年依言站住了,卻沒有回頭。陸萱道,「我在這守了這麼多天,你口都沒開過。明天我就走了,你總得說句話吧。」她放軟了聲音,「說句話吧,就一句。」
少年久久都沒有動作,就在陸萱以為他大概不會回應自己的時候,他回了過頭,走到了陸萱身前。應該是許久沒有開口的原因,他的聲音沙啞低沉,並不像一個少年人的嗓音︰「你的活,傷不傷天,害不害理?」
「不傷天害理,不殺人越貨,絕不會違背你的意願。」
「你的活,我干了。」少年抬頭看著陸萱,純黑的瞳仁里仿佛有烏金閃爍。
陸萱伸出右手︰「擊個掌吧,答應了就不許反悔。」
「絕不反悔。」少年伸出左手,兩只手掌在空中清脆一擊。
「你叫什麼?小子。」
少年抿了抿嘴︰「藥師,我叫藥師,別叫我小子。」
陸萱哈哈大笑︰「藥師,我叫陸萱。」她翻身躍上馬背,朝少年揚眉,「走吧,藥師。」
「去哪兒?」
「不管去哪兒,你都得跟著我了。」少年望著馬背上的女子,她笑靨如花、神采飛揚,那句漫不經心的話語仿佛微風泛過他的心湖,仿佛一個誓言,刻在了他的瞳仁里。他緩緩抬起手臂,握住了女子朝他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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