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對地形不熟悉鐘向輝並沒有貿然尾隨李漢年進入弄堂他只是默默地守在弄堂口就像一個守株待兔的獵人一樣兩眼死死地注視著前方
李漢年來這里做什麼他的身份不應該來這里的即使要找內鬼的話這里的形勢也太復雜太危險一個堂堂的情報處副處長怎麼會身邊一個人都不帶就單身來這里呢
天空中夕陽已經漸漸地褪去天色變得越來越暗
弄堂盡頭的一間面館外面人聲鼎沸來吃面的人絡繹不絕而里屋昏暗的燈光下三個人正圍坐在一張八仙桌前商量著什麼
「真要動手的話我們必須在他進入林公館之前就把他的車子攔截住」
李漢年一臉的嚴肅他伸手指了指地形圖上的一處制高點「這個地方我查看過沒問題是個很好的狙擊點老張你能找兩個人配合我嗎」
被稱作「老張」的中年漢子點點頭︰「說到槍法‘打狗隊’里除了你以外沒有第二個那麼準的人但是說到策應我手下的人中還是有辦法的你就放心吧」
一直沒有開口的丁克功神情嚴峻地說道︰「必須要封住王光宇的口他知道得太多了我們特工委的好幾個聯絡站都在他被捕後沒多久就被敵人破獲了好幾個同志都因此犧牲了所以這次絕對不能夠失手漢年你要準備好替補方案如果這次失手了我們就麻煩大了這個人知道你的存在好在不知道你的姓名和職務但是也已經夠危險的了我們面對的敵人非常狡猾所以這條‘蛇’必須斬斷不能留活口」
「我已經計劃好了交給我沒有問題」李漢年的目光中充滿了堅定
趙紅玉在一邊自始至終都一聲不吭她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李漢年的身影
夜深了李漢年悄悄地閃出了弄堂口這一次他戴上了一頂黑色的禮帽外面穿上了一件風衣風衣領子被高高地豎了起來他低著頭腳步匆匆地向前走著要是不仔細分辨的話一時還難以確認眼前的這個男人和兩個多鐘頭前走進弄堂的是同一個人
鐘向輝把手中的煙頭扔在了地上抬腳把它踩滅然後迅速跟了上去腳步之輕就像一只閃進黑夜的狸貓李漢年的這一招並沒有瞞過他的眼楮要知道當年在湖南臨澧軍統培訓班里他們兩個在跟蹤與反跟蹤課程上的成績可都是並列第一的
回到西斯得路上的家後李漢年並不急著進屋他掏出了風衣口袋里的打火機又掏出了一支煙趁點燃的工夫他左右看了看確定身邊沒有異常的情況後這才敲響了大門一邊敲一邊招呼道︰「吳媽是我快開門」
屋里傳來一陣腳步聲沒多久門就被打開了住在工人房的佣人吳媽滿臉帶笑地站在門邊︰「李先生您回來了太太還沒有睡正在樓上等您呢」
李漢年點點頭假意扔煙頭最後回身看了一眼身後寂靜的馬路抬腿跨進了屋門
看著伊甸園小樓的門被關上後沒過多久二樓的燈就打開了鐘向輝的身影這才從對面街上的路燈柱子後面慢慢轉了出來他若有所思地看著二樓的燈光皺起了眉剛想向小樓的方向走去可沒走兩步路卻又站住了
仔細盤算了一會兒鐘向輝轉身迅速朝相反的方向加快腳步走去沒多久就消失在了沉沉的黑夜之中再也不見了蹤影
亞爾培路2號季源溥在睡夢中被電話鈴聲驚醒他皺著眉伸手拉開台燈接起電話︰「哪位啊……你說什麼」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頓時讓他的睡意全消
「很快就要行動特派員我該怎麼辦」方楠的聲音若隱若現此時的她正躲在一家晝夜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館後門的公用電話亭里
季源溥沉吟了一會兒隨即果斷地說道︰「按兵不動注意觀察記住我的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方楠立刻明白了季源溥的用意她迅速掛上了電話又重新圍上了圍巾腳步匆匆地向漆黑的小弄堂走去季源溥的小算盤方楠清楚得很中統和保密局面和心不合季源溥是明擺著要看丁恩澤的笑話最後再以此向南京方面請功想到這兒方楠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冷笑
第二天一大早丁恩澤正坐在辦公桌前看公文電話響了他懶洋洋地接起電話剛「喂」了一聲隨即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畢恭畢敬地雙手捧著話筒︰「局座一切听您吩咐……是是……馬上就辦請您放心
恩澤一定做到萬無一失……是我拿腦袋擔保絕對沒有問題……」掛上電話後丁恩澤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才感覺臉上的肌肉因為過于緊張而已經有些麻木了他伸手抹了一下額頭汗涔涔的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丁恩澤皺了皺眉頭一又坐回了椅子里他實在不願意讓來人看到他這副狼狽樣
來人正是一身軍服的李漢年現在他的身份很特殊既是情報處副處長同時又是偵防組長所以經常要找丁恩澤簽字審批
丁恩澤臉上的表情放松多了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是漢年啊有事嗎」
「站長這份文件需要你馬上簽字」
「哦你等一下我看看」
正在埋頭審閱文件的丁恩澤突然想到了什麼抬頭看看面前站著的李漢年他眼珠子一轉頓時有了主意︰「漢年啊我需要你出一趟差押兩個人去南京老頭子那邊急等著見人」
「站長我……」李漢年心里開始打起了鼓他已經意識到了這兩個即將被押送到南京的人是誰
丁恩澤放下了手中的筆抬起頭笑眯眯地說道︰「怎麼了舍不得新婚夫人了沒關系的很快就回來了男人嘛要以事業為重啊」
李漢年雙腳一並神情恭恭敬敬︰「漢年不敢造次一切听從站長安排
只是……不知道要押送的人是誰」
丁恩澤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長嘆一聲站了起來︰「這兩個人中的一個現在正關押在我們保密局的監獄里另一個就是那個投誠過來的王光宇
這一次是毛局長指名點姓要親自會見他們我也沒有辦法目前的形勢你是知道的現在上海的**地下組織太猖獗了所以這一次押送肯定是有危險的漢年啊你和向輝都是我的得意門生我是最信任你們兩個的了你們兩個的能力我也很清楚本來我是要安排你們去的但是向輝那邊你也知道有一些棘手的事情要處理」說到這兒丁恩澤面露難色「這樣吧具體的我也就不多說了你準備一下盡快出發吧」
「謝謝站長的信任只是那個關押在咱們監獄的**分子什麼都沒有說啊南京那邊為什麼要他呢」
「那是因為他的身份我們已經知道了他是一條大魚南京那邊總會有辦法讓他開口的你不用擔心」丁恩澤一臉的落寞因為眼看著煮熟的鴨子轉眼之間就飛了
「站長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李漢年並沒有要馬上領命而去的意思丁恩澤臉上的表情讓他嗅到了一絲異樣
「你說」
「我覺得南京這樣做對站長您很不公平」
丁恩澤的雙眉輕微顫動了一下他的手動了動但是最終並沒有打斷李漢年的話
「漢年斗膽站長您看您千辛萬苦抓到了重要的**分子現在南京這麼做不就等同于橫插一杠子嗎我們這些緊跟在您周圍的弟兄們不就白干了嗎這擺明了就是說毛局長並不像先前的戴局長那樣信任我們上海站、信任您啊」
丁恩澤的眉毛縮成了「v」字形他良久沒有吭聲李漢年的話說中了他的痛處
「站長我替您抱屈」
丁恩澤長嘆一聲垂下了腦袋一臉的沮喪︰「漢年還是你理解我啊我沒有白器重你現在是不同于戴老板那個年代了毛人鳳那個王八蛋就是一只笑面虎這一點我早就很清楚了可是……漢年難吶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也老了相信不久我就該告老還鄉而這上海站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啦」
「站長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漢年可是一直很尊重您的」
丁恩澤無奈地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他伸手從桌上的文件架子里抽出了一張公文紙上面寫滿了字「這是有關這次押送行動的公函我剛簽署的一路上你們用得到」
「我們」李漢年的心里「咯 」一下
「對我忘了跟你說了這一次因為要押送兩個人又要防備一路上**的偷襲我特地安排管大隊長協同你一起行動他比較有經驗」
李漢年感覺到頭皮有些發麻管生可是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一路上該如何在擺月兌掉他的同時又能順利救出被捕的梅子如呢一旦到了南京梅子如的生命安全就得不到保證了
「漢年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丁恩澤見李漢年有些發愣順口問了句
「不沒有了站長什麼時候出發」
「越快越好明天早上怎麼樣」
李漢年想了想說︰「好的我盡快安排一下」說著他伸手接過了丁恩澤手上的公文「請站長放心漢年一定不會辜負您的厚望」
丁恩澤點點頭重新又拿起了手中的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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