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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姬小湖。

現在是2012年5月13日,距離我被餓死已經過去整整三天了。

我正處于復活恢復狀態中。

和我一起處于數據恢復狀態中的,還有這個殼子的一切記憶,這些數據都是閻王特助傳給我的。

我,現在改名叫alice。真奇怪,我在英國這麼多年就沒有一個英文名字,結果換了個殼子,回到國內,我就被起了個洋名,挺奇怪的。

我被‘我的好姐妹’(就是那個穿著碎紙機里面扒拉出來的衣料的女生)——我剛認識五天的同居人林歡樂拉著去陪她去安導的劇組試鏡。

林歡樂她爸做生意,既不豪門,也不爆發,但是絕對可以保證她衣食無憂,前提是她過著正常人的生活,這里所說的正常人,絕對不包括藝術家和她這樣的‘下一站天後’。

她的最大夢想是做中國的parishilton,擁有粉紅色的賓利車,滿坑滿谷的名牌,和好萊塢當紅炸子雞約會,還要有一雙名貴的波斯貓般的眼楮。

粉紅色的賓利車暫時是夢想,滿坑滿谷的名牌暫時被幾個lv和gucci的經典款手袋代替,好萊塢當紅炸子雞沒見過,門口的肯特炸雞倒是經常吃,名貴波斯貓一樣的眼楮可以眯縫起眼楮來冒充。

這就是,當夢想照進現實。

安導就是安楓。

名震好萊塢的華裔導演。

在加州擁有一家**制片公司,造星無數,好萊塢新生代頭號巨星christodd就是他捧出來的。去年chris捧回小金人的時候,曾經在柯達劇院對著鏡頭感謝了安導八分鐘,那可是足足八分鐘的痛哭流涕!

當然,這都是小報消息,因為當時chris一哭,轉播公司就插入廣告了。

這消息無論真假,總而言之一句話,安楓是牛人,牛人中的牛人!

安楓這次海選女演員,是想給自己的新戲找一個女配角。

安大導演的新戲《絕世名伶》要在內地開鏡,各大報紙頭版頭條都是這部戲的宣傳。可是電影的故事細節,演員的名單卻是撲朔迷離,一點準確的信息都沒有。

今天說國內一線女星a和b搶奪第一女主角的位置,明天說安楓要啟用新人,後天說曼哈頓康斯坦丁投資公司入主安楓的制片公司。從我被餓死前一個月,到我復活後第三天,安楓的新戲還沒折騰完。那邊開機儀式都辦好了,燒豬也切了,三炷香也上了,據說女配一直沒有著落。

林歡樂滿懷希望拉著我擠到報紙上報道的試鏡地址。

我們進去一看,全傻眼了。

這里,滿坑滿谷的都是人。

都是女人。

都是美貌如花的女人。

……

「咦,alice,你快看,那個好像是偶像劇《伴我歌聲》的女一號!她的臉好小哦,真的只有巴掌大……」

「哇,那個是今年剛發唱片的apple陳!我喜歡她的歌,很空靈,完全不跑調!」

「alice,alice你快看,那邊那個是《千秋帝國》里面演王皇後的那個,就是最後被武則天看掉手腳裝入泡菜壇子的那個……」

「哇,好多明星哦,她們都是來爭安楓新戲的女配角的嗎?那我肯定沒戲了。我只演過《犯罪現場調查》里面那個被肢解尸體的胳膊……」

……

林歡樂報了名,領了號碼牌,她終于開始緊張的把我忘了,我慶幸終于可以安靜一會兒了。

我不是個喜歡娛樂的人。

在我被餓死之前,我就不喜歡看電視,也不太喜歡看電影。

但是好電影我還是會看的,尤其是讓我看到哭泣的好電影,我一定不會放過。這幾年,唯二把我看哭了的電影只有兩個——《無極》和《2046》。

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擠了出來,到電影廠門外的小攤上買一個煎餅果子。我算了算,我從餓死到現在都已經七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我讓攤煎餅的加了兩個雞蛋,兩根雙匯王中王,兩片薄脆,還有一大把花生末。在我狼吞虎咽的吃干淨之後,又要了一個炸年糕和一份烤肉串。

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十塊的,大方的付了錢,之後我就拐進路邊的銀行中,查看我的賬戶。閻王特助把alice的卡號、密碼都給我了,我滿懷希望的輸入那一長串數字,然後睜開星星眼努力一看……

靠!

負5塊。

alice的賬戶還欠銀行5塊錢!

這姐們比我還窮!

我又翻了翻我的錢包,總共沒剩下20塊錢,我算了算,基本上買了車票,又不夠錢吃晚飯了。為了讓林歡樂給我買車票和晚飯,我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電影廠,于是我又廢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擠了回去。

到這里,我還沒找到林歡樂,就被眼前這陣勢耀花了眼。不到安楓這里,就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是如此的美女如雲,**如林呀。美艷的,清純的,長腿的,細腰的,古典的,時尚的,各色各樣,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看不到的。

「你,過來一下。」

我身後有人說話,我想著應該是對什麼人說話,所以就向旁邊躲了躲。

我必須找到林歡樂。

這里這麼多人,我要是找不到林歡樂,她試鏡被拒一個人先走了,我的車票和晚飯怎麼辦?

「喂,你,就是你……」

啪!

後面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嚇的一激靈,以為遇上alice的熟人了,我就想著裝作不認識,趕緊走,結果人扯住了手臂。

我回頭,「干嘛?」

結果我看到,我面前冒出來一個很干淨的女人。短發,戴著眼鏡,一副很干練的樣子。她手中拿著一個筆記本,姿勢有些像閻王特助。

「小姐,你找我?」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她。

她點了點頭,面如滅絕師太一般,用手中的筆指著我,「對,就是你,輪到你試鏡了。」

我?

試鏡?

有沒有搞錯?

我連大頭貼照的都跟豬頭一樣,我能試哪門子鏡呀。

我,「小姐,你搞錯了吧,我不是來試鏡的,我是來陪朋友試鏡的。」

滅絕用筆架了一下眼鏡,「那是你的事,和我無關。安導讓你試鏡,你跟我過來。」

不是吧,陪朋友試鏡結果自己被導演看上這麼狗血的事情也會發生?

……

不會這麼狗血吧?

不過安導找我試鏡?

安楓耶!

牛人中的牛人耶!

如果我能把我的小說推銷給他,那我就發達了!

這個人怎麼也要去圍觀一下的。

于是,我就在自我腦補‘安楓重金買下姬小湖的坑’的夢幻中,穿過周圍眾美女殺豬一般的眼神圍城,跟著滅絕美女走進片場攝影棚。

……

砰!

砰!!

砰!!!

幾道強光打過來,旁邊還有個人動了一下手里的東西,巨大的水銀色反光板把刺眼的光都砸我身上了。

然後我就看到一個很像野驢一樣的小個子男人手中的短炮一個勁的 嚓。

野驢忽然說,「你這個表情很特別,很像一個受到驚嚇等待被屠殺的鵪鶉,不過你能不能換個表情,不要總是一個姿勢?你想像一下自己正在雨中漫步,在山林中行走,又或者你自己就是一頭野獸?」

「把你內心最狂野的一面表現出來,你是一只妖獸,在這個被現代化暴虐改變的鋼鐵森林中變得彷徨……」

「你是一只丑小鴨,渴望變成黑色的天鵝公主……」

「你是一個機器人,想要得到人類的愛情和眼淚。」

「你是風,你是雨,你是沙!」

無論他怎麼忽悠我,我都沒有動彈。

我在心中暗暗祈禱。

——上帝!

讓這頭驢子安靜下來吧。

阿門。

終于,他沉默了。

「我的靈魂無法感召一塊石頭。」

然後他用看一只呆瓜的眼神看著我,最後視我如同空氣,他走到長桌那邊,把相機給住手,將照片導入電腦中,而他則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好像毛毛蟲又縮回了繭中。

驢子說了一句話,「安導,照片都在這里,傳到你的電腦上了……」

我眯著眼楮,等著眼楮稍微適應了一些,這才慢慢睜開。

我的對面是一張黑木長桌,後面坐著幾個人,正中央的是一個中年男人。t恤外面套著休閑西裝,他不像一個藝術家,倒像一個落魄的大學老師。

他就是安楓。

我在網絡上看過他的照片。

「小姐,你叫什麼名字?」安楓旁邊的一個穿著入時的年輕人問我。

我,「……,alice.」

「你的中文名字?」那個人還微微的笑了笑,顯得很溫和。

我,「……」

最後無奈的說,「艾麗絲。」

我知道這名字挺傻帽的,可是這也不賴我。我一醒過來,閻王爺的特助就告訴我,這個殼子就叫這名。要不是身份證,戶口本,銀行卡上都是這個名字,我當時立馬就想去爬出所申請改名。

「好吧,alice。」那個人又溫和的笑了,「學過表演嗎?」

我連忙搖頭。

他又問我,「曾經在學校的活動中演出過嗎?」

我忽然想起來,我在英國讀書的時候,曾經在愛丁堡的藝術節搞過所謂的行為藝術。于是,我點了點頭。

他,「演過什麼?」

我,「仲夏夜之夢的驢子。」

那個溫和的哥們,「……」

十秒鐘之後,他才說,「哦,是莎士比亞的喜劇。現在你就隨便表演一些什麼的,時間是五分鐘。」

我左看看,右看看。

我想著,怎麼跑到安楓面前去推銷的我的坑,不過我忽然想起來一個重要的事情。我之前的那個殼子已經被餓死了,所有坑都全部鎖死,主id已經注銷了,理論上講,那些坑跟我都沒有關系了,就等著再過50年,它們就屬于全人類了。

突如其來的傷感讓我什麼心思都沒有了。我想著趕緊試鏡完了,好去找林歡樂,讓她給我買回去的車片和晚飯。

「那我表演劫後余生吧。」

我忽然坐在地板上,雙手抱著膝蓋,想象著自己幾天沒吃沒喝,想敲鍵盤又沒力氣的衰樣子,每次查看後台記錄,不是狂掉收,就是收益以每天兩分錢的速度緩慢增長,悲劇極了。于是,悲傷的感覺排山倒海一般向我壓過來。好像真的陷入了一場災難之中,而且那個災難還是持續性的,猶如滿天滿地的蝗蟲,鋪天蓋地的,怎麼也過不去。

我越想越難過,左眼中還擠出一滴眼淚。

「可以了,你起來吧。」

溫和的男人從長桌那邊走過來,把我拉了起來,他甚至還用紙杯給我倒了杯熱水。

「導演?」

他回頭看了一眼安楓。

安楓面無表情,他卻看向所有聚光燈的背面,「arthur,你的意思呢?」

如果不是安楓的腦袋扭向那邊,我都不知道那團黑暗中還隱著個大活人!

「安楓,我付那麼多錢給你,不是為你做決策支持的。」

名字叫arthur的人聲音很輕,就像仲夏夜,靜謐的湖水上飄蕩而來的歌聲,還帶著潮濕和陰薄的霧氣。

我努力看那邊,在水銀燈背面的沙發上坐著一個沉默的年輕男人,修長的雙腿慵懶的交疊著,一身黑色,衣襟那里別著一個藍色鑽石十字架,閃著冷芒。

安楓拉開椅子,站立起來。他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多待,他顯得疲憊極了。然後他說,「既然祖師爺賞飯吃,那就這樣吧。」

說完就走人了。

溫和的哥們還是笑著對我說,「先留下電話號碼吧,導演做了決定之後,我再通知你。」

這算是,通過了,還是被廢了?

我一頭霧水。

我見那個溫和的哥們似乎很容易說話,我鼓起勇氣問了一句,「你們缺不缺編劇呀,我有個朋友是寫文的,文寫的挺好的,她可認真了。」

天知道,我的臉皮要厚道城牆拐彎才能這樣不要臉的推銷自己呀。

誰知道,溫和的哥們淡淡的笑著說,「哦,我們的編劇是今年獲得普利策文學獎的旅美華裔女作家喬白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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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大哥,不要這麼絕好不好。

雖然都是賣字的,可我和喬白蛇,就好像石墨和鑽石,雖然都是碳,可根本就是兩個範疇。人比人得死,用喬白蛇比我,我真要抽出武士刀切月復自盡了。

可問題是,哪里有武士刀?

滅絕美女過來撿我。

她還是那樣的一絲不苟,高跟鞋細的似乎能把地板戳出一個洞。

我被她領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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