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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迎親

秀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第一次覺得這房間空蕩的可怕,盡管她的房間只是因為年歲大了,在陸母的一再堅持下,陸父沒辦法才在自己的屋間里挨著窗戶的位置單獨間隔出的一個僅容一張木床和一台織布機,進去三個人便轉不開身子的小房間來,就是這麼狹窄的地反,外面人聲鼎沸,可秀蓉還是覺得自己孤單的心痛!

想當初,陸父剛開始動工的時候還碎碎念的罵過秀蓉,一個丫頭家的,還要那麼繁瑣,過幾年就是人家的人了,卻還要什麼房間,你出去瞧瞧,有幾個平頭百姓家的閨女有自己的房間,看來我是寵你上天了,將來要是不孝與我,老天都能雷劈了你!

陸母听了陸父的話總會皺了眉頭,「蓉兒爹,蓉兒大了,跟我們睡是不方便的,況蓉兒晚些時候都要刺繡的,那也吵了你和虎兒他們入睡不是,還是讓她自己睡方便些!」

陸父听了陸母的話之後,便不會再念叨秀蓉,他是個嗜睡的人,卻又舍不得秀蓉給人做手藝活賺下的那些錢,讓她自己住一個房間,的確也方便了好多,再者就是,這秀蓉每每都快要過了子時才入睡的,那樣自己想和秀蓉她娘熱乎一下都要等很久,鑒于這麼許多的心思,陸父才同意了給秀蓉間隔出一個小房間,可是這要忙好一陣子,不念叨一下,總覺得心里會不甘的,然後在陸父一連幾個月的憤憤不平聲中,秀蓉好歹有了自己的房間,雖寒磣得緊,秀蓉卻喜歡的狠,桃花開的時候,秀蓉會剪下三兩枝,找個人家丟棄的缺了口的破瓦罐,盛了水,插了桃花擺在自己的床頭矮幾上,倒也平添了些小女兒家閨房里的溫馨來!

今日矮幾上的桃花已經敗落了,掉落在地面上的花瓣皺巴巴的,秀蓉突然就生出了那麼許多傷感來了,當初萬不該去到那桃花林中采了這花來,不然也不會凋敗的這麼快才對,這花,該是屬于山林間的靈秀之物,只是不幸被自己選中,提前凋敗了!

外面一陣嘈雜之聲,秀蓉心頭一顫,抓緊手中那方自己最喜歡的繡帕,這還是去接繡活的時候,東家余出來的上等蜀錦,卻說是因那要活的上家從絲綢路上帶回來的,原本要大塊的做了外衣,卻因為那家夫人後來變了主意,便余下這麼一小塊來,東家要了也沒用,送了秀蓉當了人情,秀蓉長著麼大,頭一次擁有了自己的帕子,自然喜歡的緊,這帕子跟在自己身邊年余,卻還是嶄新的,平日里舍不得用,今日不同于往日,秀蓉拿了那帕子,給自己鼓了勇氣,好歹身邊跟了自己熟悉的東西,可是外面的竊竊私語聲讓秀蓉把這帕子扭絞的汗濕了,竟全然忘記了,這帕子自己有多寶貝呢!

陸家平日沒幾個人來,可是自從有消息說秀蓉今日居然要嫁了諸葛裕之後,這人就出奇的多了起來,有來真心觀禮的;也有前來張望侯爺家迎親的場面的;自然,也少不得那麼許多出來想沾沾喜氣,攀上個大樹的精明人;更是不乏有些過來撿些話題的三姑六婆,總之這陸家還算寬敞的院落居然擠得沒處落腳!

稍後,人群中突然靜寂了,大家互相不解的張望著,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言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山下的林蔭路上上來了一小行人,連個樂師都沒有,騎在馬上的人看起來也不精細,身後還背著柄大刀,身型不是很高大,卻也不似莊稼漢子的芒魯之氣,有些英姿,身上的衣衫也是華貴富麗的,可氣質上卻實在不像個侯爺的樣子,倒有些武夫的架勢,再看他身後,只一架短小的素色轎子,卻連平頭百姓的迎親隊伍都不如,張媒婆有些尷尬的跟在一邊,見了陸家夫妻強打起笑臉,幾步奔了過來,拉著陸母的手說道︰「這轎子來了,快請新人上轎啊!」

陸母推開了張媒婆抓緊了自己的手,輕輕的說道︰「張媒人,你倒是說說看,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不覺得那還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的人會是諸葛侯爺,還有既然是迎娶了續弦的夫人,我家雖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卻也是老實本分的清白人家,怎麼如此寒酸,不說什麼幾台轎子的事,就這喜慶的嗩吶喇叭的至少也要有幾個人來,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抬了人去,讓我們秀蓉怎般為人?」

那張媒婆張口結舌,原本前來觀禮的人臉上都現出一絲絲看好戲的表情,甚至有人在人群之後低低的言語著︰「說那陸家的閨女嫁了侯爺當續弦的夫人,我原本就不信他幾分的,這陸家是什麼人家,就算這陸家的秀蓉再有幾分姿色,可終歸只是尋常的人家,況侯爺原本的夫人我是听說過的,那夫人原本是朝堂里大官家里的千金,這侯爺是娶了那夫人才得了升官的機會,現在怎麼會娶這平頭百姓家的女子當夫人了,還有,我曾聞言這諸葛侯爺那生得一個俊美,當初皇家的公主都瞧上了他,可惜他早娶了那官家小姐,再看那馬上之人,雖然生的也算俊秀,但說和那傳說中的侯爺實在差太多了!想是那陸家的男人出來放了大話,這下可是丟了臉面了!」

那原本端坐在高馬之上地人听了陸母和人群里地交談聲。把一對粗黑地眉擰緊。翻身下馬。高聲說道︰「都是些沒見識地人。哪里來了那麼許多廢話。誰說我家夫人沒了地。夫人還是好端端地。這秀蓉算有了福氣。這麼多年。我家侯爺並沒有納妾。現在單單挑了你家秀蓉。以她地身份。我家侯爺能給她個如夫人地名份算是開了恩典了。你們這群沒個滿足地粗鄙之人還在此討那許多沒趣作甚。快些請那新婚地如夫人出門。這路遠著呢。要趕很久才到。我家侯爺沒那麼許多時間耽擱地!」

陸母听了那人地話。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什麼。妾室。我家秀蓉是清白人家地閨女。怎會與人為妾!」

「怎麼。侯爺這般花費了心思在你家秀蓉身上。算是恩典了。你們還要怎般?」

人群里有復合著那人地說辭。「也是。原本就想了秀蓉不可能是去嫁了當夫人地。這侯爺是什麼身份。怎能娶一介草民之女為妻。門不當戶不對地。現在去當了如夫人也不錯。這輩子吃穿不愁了。這陸家也跟著享福了!」

張媒婆听見人群里有這樣幫著附和地。忙用手中地帕子輕輕掩去額頭上地汗珠子。堆上了笑臉對著陸父。「親家老爺。這親朋地話說得極是。跟了侯爺。當了如夫人也好。侯爺可不像尋常地男人拈花惹草地。這家中連個通房地大丫頭都沒有。這點你們可以去打探一下。你家秀蓉嫁過去就是個二夫人。吃不到苦頭地。快請她出來吧。侯爺可是在那里等著她了!」

「你明明說是續弦地夫人。怎會……」

陸父沉默了許久,听了陸母的話,突然說了句,「既然過了禮了,那也不好反悔了,你不是多有教育秀蓉,做人不得那般的言而無信的麼?」

陸母抖著唇,「秀蓉一個好孩子,怎可去做妾室……」

陸父板了臉,「再過兩年虎兒也要娶親了,還有這侯爺是你我這等平頭百姓得罪得了的麼?」

陸母听了陸父的話,紅了眼圈低了頭,陸父還在繼續,「那侯爺我見過的,在秀蓉的窗外凝視著秀蓉的樣子也看得出他是在意著秀蓉的,既然有些在意,你還怕秀蓉吃了苦頭不成,嫁出去的女人,就算是正室,沒有夫婿寵著也是單薄的命,既然侯爺是真心想寵著秀蓉的,她嫁去了也吃不得虧的。」

「就是對不住蓉兒了!」

陸母捂著唇嚶嚶的哭泣了起來,秀蓉端坐在自己床上,听了外面的爭執聲,心擰成一堆,原來那人是有妻子的,娶了自己只當個妾室,娘這麼多年就是擔心自己做了別人家的妾室,才這般的拉攏著自己和春生,春生雖不是大富大貴之人,好歹嫁去了也是個正妻,現在平白的做了妾室,想也知道娘該有多擔心,秀蓉想到此處,掀了蓋在自己頭上的紅蓋頭就想出門去,不想虎兒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站在了自己跟前,呆呆的看著自己,秀蓉一愣,伸手模去臉頰邊的濕潤,「虎兒你怎麼進來了?」

虎兒低了頭,小聲的說道︰「姐,是我連累了你,這個給你,虎兒對不住你!」

說完塞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轉身跑出門去,秀蓉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東西,那是一個手工雕刻的木頭人偶,勉強能辨得出是一個男童的樣子,秀蓉臉上又濕潤了,這個人偶是新雕的,秀蓉明白,這定然是虎兒給她雕的,三年前春生也送了她一個類似的,不過那個要精細許多,卻被虎兒調皮的扔了山下的深潭里,秀蓉偷偷的哭過,虎兒見了卻還是笑嘻嘻的嘲笑與她,今日虎兒居然送了這東西給自己,秀蓉心中又緊了,虎兒這孩子,也並非全然的無知。

「秀蓉姑娘,該出門子了!」

張媒婆的聲音打斷了秀蓉的沉思,秀蓉心中一緊,慌亂的抓向了那個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紅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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