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無趣。」他苦澀地承認。「一直到那年夏天,我才真正成為一個孩子,知道一個孩子應該怎麼鬧、怎麼玩。」
怪不得那女孩會在他心上佔那麼重的分量了!
冷雪暗暗咬牙,強自咽下滿腔醋味。「後來呢?」
「後來,我生日那天,她說她有一份很特別很特別的禮物要送給我,約我在老地方見面。」
就是這里。
無須秦億寒解釋,她也能猜出屬于他們的老地方,就是這塊隱在森林里的小小草地,就是悄悄長著向日葵的這秘密處。
「……我答應了她,卻爽約了。」
「為什麼?」她轉頭望他。
他墨深的眼,不知何時漫開一道薄薄的霧。「因為我害怕。」
「你害怕?」冷雪驚愕。這原因教她料想不到。
「因為我大概猜得出她想做什麼,我猜她想對我告白,她要送我的禮物,就是她對我的愛。」他垂下眸,良久,良久,才從唇間擠出幾乎破碎的聲嗓。「可我一直只把她當朋友,從不曾對她有男女之情,她想給我的,我承受不起。」
她震撼無語,原來眼前的秦億寒……並不愛那個女孩?
「那天,我媽也幫我辦了生日會,邀請了幾個富家公子小姐,我想我這個主人總不能不在場招待客人,于是更有理由不去赴約。沒想到小葵因為等不到我,著急地想跑到我家找我,意外出了車禍……」
他驀地頓住,再難言語,她能感覺到他身子顫栗著、僵硬著,能感覺到他說不出口的那濃濃的懊悔與哀痛。
他哭了嗎?她不確定,卻知道自己的心正為他強烈地悸痛著,她不惱也不妒了,只覺得疼,只想抱緊他。
「沒事了,億寒。」她反過身圈住他的腰,讓他又冰又熱的臉,埋在自己肩頸凹處。「都過去了,你別自責了。」
「我不能不……怪自己。」他沙啞地坦白心聲。「如果不是我爽約,小葵不會死,是我害了她。」
「不是你,不能怪你。」她溫聲安慰他。「我知道你很難過,但這一切陰錯陽差,真的很難說的,也許只能怪老天太無情吧。」
他不再說話,靜靜與她相擁,她感到頸側劃下幾道濕潤,然後又漸漸被風吹干、吹散,只留淡淡的痕跡。
時間或許能治愈傷口,卻滅不了傷疤,疤痕仍在,心痛仍在,還需要一雙手,一雙溫柔的手,撫平那疤。
她但願自己就是那雙手。
在這一刻,她發覺自己已經不在乎了,不在乎他是否愛她,不在乎他當年之所以堅持娶她,是否只是想彌補對小葵的虧欠,她不在乎了。
她只希望他別如此自苦,希望他能卸下一直背在背上的十字架,希望他快樂,希望他幸一順……
「億寒,你看我。」她拍拍他。
他抬首,見她擠眉弄眼,扮出一張奇形怪狀的丑臉,眼神一時空白。」你干什麼?」
她不回答,扭曲肌肉,換另一張臉。
秦億寒忽地懂了,她是在扮鬼臉,他從不曾見過的鬼臉,她不惜毀壞自己形象,只為了逗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