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芊墨在留意著樂府城的動向時,發現他很講究作息規律。每天除了三餐之外,會有兩次傳喚下人為他的房間里提供茶水,晚上子時前他的房間會準時熄燈,每周都會在周三上午外出查賬。
大娘舞袖的作息時間也沒有太多的變化,除了每天下午閑逛花園外,舞袖極少離開自己的房間。比起樂府城和大娘舞袖的作息固定時間外,最令樂芊墨感覺捉模不透的人就是三娘青梅。
三娘青梅每天的時間仿佛不怎麼夠用,很少能待在她的房間里,也不固定在某一個處所。除了每兩天的下午會待在花園里一個時辰外,其他的時間基本難以捉模她的動向。
樂芊墨每次親眼見到三娘青梅進入花園後,自己也跟著走進去,卻沒有看到三娘青梅的蹤影。有時候大娘舞袖和三娘分別走進花園時,她尾隨進去也同樣找不到二人的身影。讓她感覺樂府的花園里有很大的問題,自己旁敲側擊問娘親素巧的時候,一向不喜歡四處走動的素巧卻顯得茫然不知。
樂府的花園很大,佔據全府三分之二的面積。花園里不僅有亭台、池塘花木,還有假山、竹林和園中園,讓樂芊墨置身在花園里,經常感覺找不到一個清晰的道路。
花園里的石路鋪的很干淨,目測看去橫豎間排列的很整齊。但是每當樂芊墨踏入石路里時,卻總是感覺少了方向感。除了橫豎交叉的大路外,每次當她選擇捷徑小路的時候,都會被某處的障礙物或者花草樹木所截斷去路,令她越發感覺這個花園里有很多的問題。
三娘青梅又一次消失在花園里,樂芊墨決定跟蹤並查看一下假山附近的情況。因為花園的其他地方她已經都查看仔細了,並沒發現沒什麼線索和問題。
假山像一條盤踞的大蛇伏在花園里,使得這里形成一個個的園中園。順著假山邊上的小徑,樂芊墨來到花園的中心。
花園的中心是一處二層的亭閣,亭閣牆邊有一個毫不起眼的石門,如果不是樂芊墨仔細的觀看,一定又會被擋在石門前的草木所欺騙了。
樂芊墨輕輕的推了一下石門,竟然沒有鎖牢。石門被推開了,借著透亮的光線,她向里面看去,一條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處的石階展現在她的眼前。
她想了一下,小心的踏上石階慢慢向前模去。走了大概十幾磴石階,邊牆上亮起的一支燭台令她心里忽然覺得踏實了很多。
借著燭光昏暗的光亮,樂芊墨看到前邊出現一個轉彎處,走過轉彎處眼前出現了一條大概四五十步長短的青石路。青石路兩邊的牆上掛著一盞盞亮起的燭台,讓青石路看起來不那麼難走。
穿過青石路,又出現了一個拐彎,拐彎處的石階上露出一扇木門來。樂芊墨走了上去輕輕推開木門後,幾道刺眼的光亮射進她的眼中,外面已不再是暗道了。
爬出暗道,樂芊墨發現自己置身在一處院子里。院子並不很大,但是清理的很干淨。院子的西牆邊有一處豁口。她小心的來到豁口處,看到豁口的另一面又是一處相連的院子,一處只有一間房屋的小院子。
樂芊墨四處打量了一下,院子很靜,沒有人走動。站在的這處院子東側有一個虛掩的小門。她走了過去,小心的打開了小門朝外張望著,外面是花園的一側山牆,山牆上面種滿了茂密的爬山虎。
樂芊墨猶豫了,不知道該繼續查看西牆豁口外邊的那所院子里的房屋,還是從山牆回到花園里。
合計了一會兒,樂芊墨還是決定離開院子回到花園里。,她慢慢掀開爬山虎的蔓藤,從小門走了進去。山牆離假山的小徑不遠,她跨過攔路的花草,來到假山的小徑上。
順著小徑延伸的路,她發現自己來到了樂府的飯堂。飯堂一共有五間房間,除了正廳用于樂家人用餐外,左邊的兩間房間是飯堂的側廳,用來招待來樂府做客的場所。右邊分別是三娘處理後堂雜事的房間和後廚的房間。
樂芊墨躡手躡腳來到三娘青梅的休息房間外面,里面並沒有絲毫動靜,她正打算離開飯堂。但是一聲低低的申吟,從側廳會客房間里傳出,令她的好奇心乍起,走了過去謹慎的推開房門,露出一道細縫來。她朝里面望去,房間里有兩個人正在歡愛著。
樂芊墨的臉一紅,但是還是忍住離開,繼續瞅了過去。屋子里是一對男女,男子背對著自己,而在男子身下的女人竟然是舞袖,讓樂芊墨大吃一驚。
舞袖的申吟聲起伏不斷,臉上歡悅的神色讓她看起來多了很多真實的感覺。樂芊墨慢慢合上了屋門,然後小心的離開了飯堂。
「你去飯堂做什麼?」樂府城站在樂芊墨的面前。
「爹爹呀!」樂芊墨慌張的瞥了一下飯堂的方向說「嚇了我一跳。」
「現在這個時間不是快該晚飯了嗎?你怎麼想離開呢?」樂府城說道。
「沒,好像我來早了,沒看到我的娘親,我想去她房間看看。」樂芊墨解釋著。
「不用了!」樂府城搖了搖手說「你娘親身體不太舒服,剛才已經和我說過了,等一會兒我安排下人給她送一些過去吧!」
「她怎麼了?」樂芊墨問道。
「沒事的!」樂府城回答。
樂府城和樂芊墨來到飯堂里,此時飯堂里舞袖和樂宇軒已經站在飯堂里,看到樂府城後,舞袖臉色微紅,看了一眼樂宇軒對樂府城說「听說胡公子要來我們府做客,老爺有什麼打算嗎?」
「哦?是嗎!」樂府城點了點頭說。
「胡公子打算下個月來樂府拜訪爹爹。」樂宇軒說道。
「嗯,知道了。」樂府城伸手拽了拽樂宇軒的衣襟說「你這是怎麼了?像剛起床一樣,怎麼衣冠不整就來這里了?一會兒去一邊房間好好整理一下再過來吃飯吧!」
「嗯。」樂宇軒應聲,轉身離開正廳。
晚飯後,樂芊墨來到樂宇軒的房間,古怪的看著他說「側廳里的男人是你嗎?」
「你看到了?」樂宇軒回答著「大娘的聲音太浪了。」
「你不是喜歡胡公子嗎?」樂芊墨問道。
「我答應幫助你娘親扶正,我也想不出其他辦法,所以覺得自己的身體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樂宇軒回答著。
「如果被爹爹抓到了,你也會被趕出樂府的,那時候胡公子怎麼辦?」樂芊墨輕聲的說。
「爹爹不會聲張的。」樂宇軒盯著樂芊墨說「以前我的心里只有胡公子一個人,他也是。但是他現在經常會提到你,雖然我知道小妹心里從來就沒有他,但是我還是很妒忌你。」
「然後呢?」樂芊墨身子後退了一步問。
「我不會傷害你的!」樂宇軒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來說「今天和大娘這樣了,我就在想,也許胡公子也會是這樣的人,一方面喜歡我,另一方面也會喜歡別人。」
「你想說什麼呢?」樂芊墨問道。
「大娘也是個寂寞的人,有時候和我的心境是一樣的。」樂宇軒頓了頓說「如果她能讓出正房的位置,我不介意帶她一起離開樂府。」
「胡公子怎麼辦?」樂芊墨插話說。
「他不會介意我多帶一個人的,也許我也不會介意他也帶一個女人,又或者我們可以一起歡悅!」樂宇軒的臉上露出婬笑來。
「你真可怕!」樂芊墨回答著,推開房間門走了出去。
祥子替樂府城交給樂芊墨一份信件,上面寫著約她去樂府外對面的酒樓。樂芊墨好奇的離開樂府,進入約定的酒樓里,看到穿著漢人便裝的鐵木真端坐在包間里的正坐位置,微笑著看著她走了進來。
「嫣兒,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嗎?」鐵木真開口說道。
「原來是大汗請客呀!」樂芊墨回答。
「這里沒有什麼大汗,只有書院的同窗,又或是兩個交好的朋友偶遇。」鐵木真端起酒杯說「這杯是我向你賠罪的。」
「賠罪?」樂芊墨看著酒杯疑惑的問「怎麼了?」
「本來約定好接你去我的部落,結果我卻未能完成諾言。」鐵木真神色有些黯然說「我再去到鎮子的時候,你已經不在那里了。我以為此生再也看不到你了,很是傷心!」
「哦。」樂芊墨接過酒杯。
「今天又能在中都見到你,此時我的心里很高興!」鐵木真苦笑著說「第一杯權當我賠罪的酒好不好呢?」
「不用了,第一杯就當同窗相逢,朋友相聚的喜酒吧!」樂芊墨端起酒杯與鐵木真手里的杯子踫了一下說。
「嗯,好!」鐵木真一口將手里的酒喝干。
「你是怎麼知道我來中都了呢?」樂芊墨詢問道。
「如果不知道你在這里,我又怎麼會隨便給你皇榜和令箭呢?」鐵木真笑著說「這支令箭你不要小看它,它可是能調動我的大蒙古國的所有鐵軍的金雕翎令箭啊!」
「哦,這麼厲害呀!」樂芊墨吐了一下舌頭說「那陳記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將他們收押天牢不做處理也是你的意思了?」
「是!」鐵木真點了點頭說「陳有亮和金公子都不在中都,你抄了陳記,只要沒抓到他們兩個,陳記都不會輕易垮掉的。」
「你知道他們在哪里嗎?」樂芊墨問道。
「無論在哪里,既然你要對付他們,那我一定也要站在你的身邊支持你!」鐵木真笑了笑說「我已經向各個城鎮下發諭令了,拿到他倆將會得到赦免令。」
「赦免令是做什麼用的?」樂芊墨好奇的問。
「因為我們蒙古人和你們漢族不太一樣,我們攻陷這里後,國內人等分了幾個階層,漢族人屬于第三等階層,這個赦免令相當于提升了漢族人的地位,可以保住資產和身份地位。」鐵木真解釋道。
「你這樣做不怕漢族人造反嗎?」樂芊墨反問道。
「造反?」鐵木真冷笑著說「就目前來看,你覺得造反能打得過我的軍隊嗎?」
「打得過打不過不是重點,漢族人是你們蒙古國人的數倍數十倍,難道你不覺得你這樣制定法規,你的子孫們該怎樣呢?鐵軍現在最棒,那以後呢?」樂芊墨皺著眉說。
「以後我們還是會回到草原上。」鐵木真笑著說「我們部落的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草原上,現在來到這里,也只是臨時的。按照我的計劃,是不打算長期生活在這里的。這里再好,也比不上草原上的根啊!」
「這麼說,留在這里不是你的本意了?」樂芊墨問道。
「嗯。」鐵木真點頭說「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沒想過。」樂芊墨說。
「我听說你和白丁關系不錯,你是打算嫁給他嗎?」鐵木真關心的問道。
「你知道我們漢族人對于身份很看重。」樂芊墨接著說「我母親不是爹爹的正房,因此我只是一個庶女。白丁是白老爺的正房公子,是嫡長子,我們有沒有感情另說,就這個身份看,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起碼我不會去做他的妾室的。」
「哦,我的母親也不是正房。」鐵木真小聲的說。
「但你現在是大汗,是萬歲啊!」樂芊墨笑笑說「一人之上,誰還會在意你的身份呢?」
「別人是不是在意我的身份,我不想去管,但是現在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肯做我的妻子呢?」鐵木真看著樂芊墨說。
「大汗說笑了。」樂芊墨端起酒壺給鐵木真斟滿酒說「你不會喝這麼幾口就醉了嗎?」
「酒不醉人人自醉!」鐵木真端起酒說。
「你是有家室的部落大汗,再說你們蒙古國怎麼可能會同意你娶一個漢族人做妻室呢?」樂芊墨輕聲的說。
「唔!」鐵木真喝干了酒杯里的酒,將杯子放在桌子上說「我真想做個普通人。」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命運,這是不能改變的。」樂芊墨用筷子給鐵木真夾著菜說「現在我們是朋友,難道不好嗎?」
「你想要什麼?」鐵木真認真的說「只要你想的,我都會給你的!」
「我可是很貪心的!」樂芊墨笑著說。
「不怕你貪心,只要我有,就一定會滿足你!」鐵木真回答。
「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了。」樂芊墨雙手拄起下巴合計起來。
「你不會真的要在這里想吧?」鐵木真問道。
「你怕了?」樂芊墨戲謔的看著他說。
「哈哈!」鐵木真大笑起來。
出了酒樓,在樂府的門口,樂芊墨看到白丁站在府門口徘徊著。走上前拍了白丁的後背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好幾次了,可是你們樂府管家總是不讓我進去。」白丁無奈的說。
「為什麼不讓你進去呢?他們是怎麼說的?」樂芊墨問道。
「說是你爹爹吩咐過了,你有恙在身,一律不見外人。」白丁拉住樂芊墨的手端詳了一下說「你是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看過大夫沒?」
「我沒事。」樂芊墨回答。
「沒事就好!」白丁松開手說。
「找我做什麼?」樂芊墨詢問道。
「沒什麼,只是好幾天沒見到了。」白丁咕噥著說。
「哦,那你可以回去了。」樂芊墨回答。
「我好不容易遇到你,要不咱倆去你家對面的酒樓吃點酒吧!」白丁指了指酒樓說。
「不了,我剛從酒樓回來。」樂芊墨頓了頓說「沒有其他事情,我進去了。」
「哦,那你休息吧!」白丁回答。
樂芊墨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白丁,大步走進樂府。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樂芊墨看到素巧坐在她的床上正在等她。
「娘親?」樂芊墨問道。
素巧起身走到房門前,朝外面張望了一下隨手合上了門轉身看著她說「以後你是怎麼打算的?」
「您是什麼意思呢?」樂芊墨不解的反問道。
「我听老爺說起你的事情了,無論你選擇嫁給誰,娘親都會支持你的!」素巧說著。
「哦,這個事情我還有沒想好。」樂芊墨朝著素巧歉意的笑了笑說。
「听說你借著大汗給的令牌抄了陳記中都的家?」素巧嘆了一口氣說「你與金公子自小關系一向不錯,為娘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去做,那陳記與金公子本就是親戚關系。為娘還是覺得你應該時刻小心一些,冤家易解不易結。」
「知道了,娘親。」樂芊墨點頭回答。
「樂府現在比較亂,為娘雖然不怎麼喜歡攙和,但是看在眼里听進耳朵,也是讓我心驚肉跳的。嫣兒,能嫁了就早點離開這里吧!」素巧關切地說「我不願意看到你被無辜的卷進樂家的是非漩渦里。」
「唔。」樂芊墨應聲。
素巧離開了,樂芊墨關上自己的房門來到花園里。此時天氣漸漸涼起來了,花園的地上不少的落葉散落在地上。三娘青梅不喜歡下人收拾花園,因此落葉撲在石路上,踩上去發出吱吱的聲響來。
順著假山旁的小路,樂芊墨來到園中亭閣,正打算上二層,忽听到亭閣的二層有人說話,緊忙讓到一邊,躲在一旁山牆的小門里。
「你確定老爺的買賣都搬進中都了嗎?」三娘青梅的聲音傳來。
「是。」說話的是家丁祥子。
「老爺在中都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買賣呢?」青梅問道。
「老爺的商隊很雜,基本上市面上的生意,他都有經手。」祥子頓了頓說「前些日子,嫣兒小姐抄了陳記的家當,據說老爺也跟著吃了點虧。陳記的買賣家底已經不是在大城那會兒了,大多數生意都是老爺代為管理的。」
「哦,嫣兒雖然聰明,卻不知道她這麼做,損失最大的不是陳記,而是老爺了。難怪老爺會接她回府,再讓她折騰幾日,估計老爺一點好處都撈不到了。」青梅漠然的說著。
「陳有亮和金公子現在中都城外的陳家私宅里,陳有亮的叔叔獻城給蒙古國有功,因此大汗沒有繼續緝拿他們。」祥子解釋說。
「是嗎?他叔叔是誰?」青梅說著。
「白老爺!」祥子回答。
樂芊墨大吃一驚,沒想到白丁與白老爺竟然都與陳記有著蛛絲馬跡的關系。
「呵呵!」青梅笑了起來說「真覺得嫣兒更有趣了!不僅打壓了老爺,還清理了陳記,我倒是想看看她與白公子會有怎樣的結果呢?」
「下一步該怎麼去做呢?」祥子問道。
「老爺的商隊,你繼續查看,我要知道老爺的命脈在哪兒?」青梅想了一下說「至于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吧!這個時間想必宇軒一定在舞袖的房間里,等那個騷狐狸完全上鉤了,我倒要給樂府城演一出好看的戲來。」
「小人明白!」祥子說完離開亭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