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淳離開後南宮靜便一直心亂不安,他說是出去打探消息,可她知道,他定是想辦法暗中潛入宮中去了。
如今整個皇宮已被文妃和錢尚書控制,可他們身後究竟還有何人,又是誰布局等待文妃跳下去,這些都無人知道。
爹爹和大哥在宮中是何情況,獨孤離和無憂又有什麼計劃,什麼行動,也不得而知,這種只能等待的感覺讓她煩躁難安。
「小姐,宮中來人了。」意兒擔憂的看著她。
「是誰?說了什麼?」南宮靜心底一緊,爹爹和大哥入宮未回,二哥也一直沒有消息,不知宮中來的是何人?欲意何為?是好事還是壞事?
「是皇後娘娘派人來帶小姐您入宮為皇上診治?」
她聞言不安越甚,低頭思索半晌,慢慢收起散亂的心神,沉聲道︰「意兒,去將冥司叫來。」
「小姐……」
心知她在擔心自己,南宮靜幽幽一笑,略帶苦澀,「意兒,此次進宮,我也不知何時才能回府,今日我便將你許給冥司可好?」
意兒臉一紅,除了羞澀,心中擔憂也更甚,「小姐,意兒不嫁,意兒在府中等小姐回來。」
「意兒別任性,」南宮靜輕喝,神色有些倦怠,「去將冥司叫來。」
南宮靜自從病愈後一直是溫婉可親的,從未對她大聲呼喝過,今日語氣卻甚是嚴厲,意兒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不也敢再多問多說,只得紅著眼眶出去找冥司。
待冥司踏進「秋葉居」的院門時,恰好看到正倚著廊柱發呆的南宮靜,雪色的肌膚浮上一抹嫣紅,仿若仙境中的容顏,卻因緊縮的眉頭蒙上了一層憂愁,琉璃目迷茫怔忪,不知在煩惱些什麼。
冥司駐足,南宮靜的煩惱他自是知道,晉元帝忽然昏迷不醒,儲君之位空懸,獨孤離獨孤瑞在朝中各持一方,獨孤昭此次進京為晉元帝賀壽卻帶了五千精兵屯駐城外,而皇宮禁衛軍又落入他人之手,南宮復和南宮凌今日進宮,直至此時尚未回府,這些都意味著京城的天,要變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需要關心的問題,主上臨走時只囑咐他定要保護南宮靜安全,並未吩咐他為她解決煩惱,並且這些問題也不是他一個人所能解決的。
只是她此時喚他來,依他對她的了解,以及剛才意兒那憂中帶羞的聲音,他多少能猜出她的意思來,劍眉輕挑,雖然知道高興的不是時候,可唇角依舊隱隱含笑。
「南宮姑娘。」
南宮靜聞聲回頭定定的看著他,目光如炬,似要將他看穿般,直到他不太自在的拂了拂衣擺,她才輕輕一笑,道︰「我為何叫你過來,意兒都與你說了吧?」
沒想到她這麼直接便把目的說出,饒是冥司行走江湖多年,也有些不大好意思,輕咳兩聲以掩飾尷尬,才說出心中所想︰「多些姑娘成全,可意兒想等姑娘您回來再談此事,而在下也認為此時並非好的時機。」
「皇上突然陷入昏迷,儲君之位卻一直空虛,無憂與獨孤離最近關系緊張,獨孤昭又有五千精兵屯駐城外,而皇宮卻被他人把守,朝中重臣今日進宮後便被困未回,二哥現在還無消息,而此時,皇後卻派人來宣我入宮替皇上診治,冥司,你覺得這都意味著什麼?」
冥司聞言一驚,若是整個皇宮都被文妃的人把守,瑞親王的母妃,與文妃誓不兩立的皇後娘娘定也是被監控著的,怎會突然派人來請南宮靜入宮?
更何況,皇上昏迷之事若真與文妃有關,她怎麼可能會同意皇後娘娘的人出宮請南宮靜,眾人皆知南宮靜是神醫秋若霜的徒弟,即使拜師不久,多少也是有些本事的,若是她真把皇上給弄醒了,文妃的滿盤計劃豈不皆輸,文妃心思縝密,不可能冒這個險讓她替皇上診治的。
「可皇後的人是怎麼出宮的?或者說,來人根本就不是皇後的人,只是假傳懿旨。」冥司不太明白。
「冥司,來人的確是皇後娘娘的人,文妃膽子再大,也不敢在此時假傳懿旨,如若我猜得不錯,此次我進宮,只有兩個結果,一是進宮途中便被文妃的人暗殺;二是被送到皇後跟前由她處置,」她苦笑,「無論那個結果,我都見不著皇上。」
文妃不會在此關頭假傳皇後懿旨,她同意皇後娘娘的人出宮,便是已做好萬全的應對之策,若自己跟隨皇後的人入宮,卻在途中被殺,適時所有矛頭,指向的,是皇後娘娘。
可她還有更大膽的一個猜測,如若說文妃身後的人便是皇後娘娘呢?
如今整個皇宮都被文妃的人把守,朝中重臣今日進宮皆被困未回,就連去探消息的二哥也沒有音訊,可皇後的人卻能進出皇宮,這是否意味著把守皇宮的禁衛軍,真正听命的人,是皇後娘娘?
她被自己這個猜測嚇了一跳,心中更是慌亂不已,冥司見她神色有異,臉色愈加陰沉難看,以為她是擔心自身安危,怕此次入宮有去無回,于是安慰道︰「姑娘不用擔心,在下陪同姑娘一道去,誓死也會護得姑娘周全。」
南宮靜卻搖頭,「我叫你過來,並非要你護我入宮,而是想讓你帶意兒走。」
「走?」冥司驚訝,「姑娘的意思是……」
「冥司,此次我入宮會遇到什麼事無人知曉,意兒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好的歸宿,我又怎麼舍得讓她喜歡的人受傷?」南宮靜微微一笑,伸出手看著上面的紋路,意兒與她一般也是一個性情中人,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有危險,而自己也不忍心去破壞意兒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所以只能讓冥司帶她離開,離開,便不會受他們的影響,「若文妃真的鐵了心要殺我,定會做的萬無一失,你若是和他們硬拼,只會受傷;即使我僥幸入了宮,皇後也不會讓我醫治皇上的,我瞞著她替無憂解掉‘夢殤’之毒,讓她失去鉗制無憂听她安排的籌碼,她定是恨我入骨,一旦我入宮落入她手上,她定會利用我來威脅無憂替她做事,雖然我並不知道她究竟是為了什麼,卻要如此逼迫自己的親生兒子。」
「姑娘,恕在下直言,此時整個南宮府險雲密布,危機重重,意兒是不可能在此時丟下姑娘您和在下一起走的,更何況,」他頓了一下,看向屋檐下垂著的冰凌,想起了主上離別時對他的囑咐,「主上離別前對在下再三囑咐,一定要保護姑娘的安全,在下也不可能在此時離開姑娘左右。」
南宮靜一怔,雙眸蒙上一層霜霧,「冥司,你可曾想過,你和意兒留下,卻是給我埋了隱患。」
見他疑惑的鎖緊了眉頭,她低聲微微嘆息道︰「如今爹爹大哥皆在宮中,或許二哥也在宮中,他們一時之間,並無性命之憂,大娘在離王府陪姐姐還未回來,以現在這個局勢來看,離王府比我們南宮府安全許多,姐姐是不會讓她離開的,現在整個南宮府,我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意兒,她太過單純,行事沖動,易被人利用,留在府上若是落入有心人之手,你是不會放手不管的,若是為了救她兩人一起被困,只會為我在宮中行事增添阻撓。」
「你的意思是有人會對南宮府不利?」
她不太確定的搖了搖頭,「我說過,若是我僥幸入了宮,便是落到了皇後手上,她會逼迫我做一些我不願意的做的事,如果是對無憂不利的,我寧死也不會答應,我不怕死,可卻怕她用我身邊的人來威脅我。」
雖然她的理由有些牽強,皇後即使要威脅她,也不會找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鬟來當籌碼,可是他卻不敢賭。
看得出他有所動搖,她繼續道︰「冥司,我從未將意兒當丫鬟對待,我待意兒的好,府中所有人皆知道,皇後也會知道,她不會動爹爹和大娘,也動不了二哥,所以她只能從我身邊我重視的其他人入手,而意兒,首當其沖。」
「可主上……」
「你該相信雲嵐他們……」
知道獨孤瑞早已讓雲嵐四人暗中護衛南宮靜的安全,主上將他留下一是看出他對意兒的情意,二是為了萬無一失的保護南宮靜,可如今……
「那麼請讓在下護姑娘平安入宮後再離開。」
這是他最大限度的讓步,南宮靜心里明白也不再爭,能讓意兒避開風波,一生無憂,她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