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靜自那日醒來後身子便一直不好,總是時昏時醒,而且每一次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而醒著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即使醒來也是渾渾噩噩的。
澹台夙月想盡了一切辦法都不能讓她的情況有所好轉,獨孤離和獨孤瑞送來的珍稀藥材他也不知給她灌下了多少,可卻如石沉大海般,一點幫助也沒有。
閻太醫雖然每天都來替她診脈,可是從他的表情中,所有人都看得出,若是洛夜再不到,靜兒或許連早春也熬不過去。
南宮復越來越沉默,澹台夙月越來越暴躁,整個南宮府壓抑而沉寂,即使臨近年關,卻也沒有一點點過年的喜悅。
南宮夫人天天以淚洗面,不僅因為靜兒若風中之燭的身子,更因為女兒南宮敏因為離親王與靜兒的事憂思過慮而動了胎氣。
離親王對靜兒的心思這些天她是看得清楚明白的,也曾私底下勸過敏兒想開些,畢竟那是自己的妹妹,可敏兒卻陷入死角不肯出來,而靜兒又對離親王不冷不淡,兩個孩子的感情糾葛讓她一籌莫展,這兩日便到了城外的「浮雲寺」齋戒為她們祈福,將南宮府的大小事情皆丟給了南宮凌管理,令這個侍郎官宮里宮外的奔波不停。
當洛夜趕到南宮府時,南宮靜已再一次陷入了昏迷,澹台夙月焦急的守在她床前,不停為她灌輸著內力。
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生氣可言的南宮靜,洛夜心里一驚,雖然早已听南宮淳說了靜兒的事,不用猜也知道她的情況定是極糟糕的,可是親眼看見她蒼白著臉昏睡在床上生死不知時,仍舊是心疼不已。
「她怎麼樣?」
眾人都屏息靜氣的看著他替靜兒把脈,直到他松開靜兒的手腕起身,南宮淳才忍不住的出聲詢問。
洛夜沉著臉沒有答話,只是提筆龍飛鳳舞的寫下一張藥方遞給南宮淳。
「她心脈盡損,我要立即替她施針治療,我還差這幾味藥,你盡快幫我找齊了。」
南宮淳接過藥方看了一眼,也不顧滿身風塵,轉身便走。
洛夜將隨身攜帶的布包取下,又看向立在一旁的澹台夙月,意味不明的嘆道︰「夙月,你練過‘赤焰掌’,內力至純至陽,我替她療傷時需要你幫忙,只是……」
「你只需告訴我該怎麼做便行。」澹台夙月打斷了他後面的話。
「你該知道這樣會耗盡你的內力,沒有一年半載的調息很難完全恢復,現在澹台慎于……」
「夜,你該知道的,那些都沒有靜兒重要。」
澹台夙月卻是不以為意的笑道,肅慎國現在發生了什麼他豈會不知,他安插在王宮中的心月復每日都會傳信與他,催促他回去,可是他放不下靜兒,在這生死關頭,他不可能丟下靜兒走了,更何況對于宮中那些爾虞我詐,他根本就不感興趣,澹台慎于想要什麼,他是知道的,他想要,他便給,而且他有自信若是他想要拿回來時,隨時都可以拿回來。
深知他的心思,洛夜也不便再勸,將布包中的銀針取出,澹台夙月見狀走到床邊輕輕將靜兒扶起,貼在她背後的掌心運氣將內力緩緩輸入她體內。
時間一點點過去,南宮靜身上的銀針越來越多,晶瑩的汗珠從她瑩白的額上冒出,點點滴落,而蒼白的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洛夜擰緊的眉頭終是舒展開,手一揚,一邊將南宮靜身上插著的銀針系數拔出,一邊對澹台夙月說道︰「可以了。」
起身的那一剎那,因為內力的過度透支,澹台夙月踉蹌了幾步才站穩,他將手掩在唇邊輕咳了幾聲以緩解體內亂串的氣息。
南宮復蹙眉,神色復雜的看向澹台夙月,這位月王爺對靜兒的緊張他這段時間是看在眼中的,淳兒離開之時也特別囑咐過靜兒的房間只有這位月王爺能隨便進出。
本來這事于理不合,畢竟靜兒還未出閣,任由一個男子隨意進出她的閨房,傳到有心人,特別是皇上耳中,只怕又要大做文章。
可是靜兒受了傷的心脈,卻只能靠他用內力呵護著,他別無辦法,這段時間只能將「秋葉居」封鎖起來,禁止任何人進出,即使離親王和瑞親王來看望靜兒,都被他以各種理由婉拒了。
他也清楚,明著能夠擋住這兩人不讓他們進秋葉居,可暗地里這兩人也沒有少想辦法潛入南宮府的,只是每一次都是被澹台夙月帶來的人給擋了下來。
這兩人顧及靜兒也沒有大鬧或是聲張,可所有的忍耐都是有臨界點的,他怕到了那麼一天,局面會難以收拾,特別是這位月王爺在肅慎國王位更替的關鍵時刻還駐留他南宮府不肯離去,他難以想象,難道這位王爺就真的一點也不在乎那個王位?
澹台夙月並未發現南宮復的神色有異,他所有心思皆已全部放在靜兒身上,焦急的目光卻不曾離開洛夜搭在南宮靜腕間的手指。
「靜兒脈象已經平穩,只待淳將藥材找齊,和著‘鳳冥花’熬成湯藥給她服下便可。」
「真是有勞洛神醫了。」
南宮復聞言終是松了一口氣,一直擔心靜兒撐不過去,卻不想洛夜來後卻能救回一命,果然是秋若霜的徒弟。
「南宮大人不用客氣,靜兒是在下的師妹,救她本就是在下分內之事。」
洛夜一揚眉,說話的語氣卻是一點都不客氣,南宮復自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靜兒是他的師妹,他才會這麼風塵僕僕的趕來救她,對于他的輕狂,南宮復也不以為意,只是誠懇謝道︰「不管如何,神醫救了小女。」
「老爺,離親王和瑞親王來訪。」
說話間,卻有小廝跑來稟報。
洛夜輕笑︰「想來他們都已知道我到京城的事,如今來訪,定是詢問靜兒情況的。」
南宮復不禁搖頭,這兩尊神又來造訪,所謂何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靜兒便有勞洛神醫了,老夫暫且失陪。」
直到南宮復走遠,洛夜才冷了神色問道︰「靜兒為何會傷及心脈你們都沒有告訴無憂?」
澹台夙月挑眉反問︰「你敢給他說?」
他那般驕傲的人,恨不得將靜兒保護得密不透風,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若是讓他知道了靜兒為他所做的一切犧牲,不知會怒成什麼模樣。
洛夜想起獨孤瑞暴怒的模樣,嘆道︰「他總有一天會知道。」
「所以我打算等靜兒一醒來便離開。」澹台夙月笑的狡黠。
「你要回肅慎國?」洛夜驚訝,「你如今內力只剩兩三層,不好好調養,跑回肅慎國干嘛?難道真為了那個位置?」
「你還不了解我?」澹台夙月嗤笑,「那個位置送我我也不會要,只是當時答應了別人的事便得遵守承諾,而且……」他故意頓住,滿臉得瑟的笑意,「你也說無憂遲早會知道靜兒為他傷害自己的事,我自是在他怒火波及之前早些離去的好。」
「你……」
洛夜被他的話噎住,卻也不得不同意他說得對,獨孤瑞發起瘋來他們幾個人合力也不一定將他壓得住,或許待靜兒身子好一些後,他也早些告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