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瑞思緒煩擾,步伐亦不若平時那般飄逸,可當他剛踏進院門,看到南宮靜臉上那干淨舒爽的笑容時,竟覺挪不開眼,一時忘記了那些煩惱擾心之事。
南宮靜不知何時已起身,正和洛夜說著話。
「靜兒,念白已無大礙,一會兒我便會啟程去臨遠,」洛夜看一眼不遠處的獨孤瑞,長覆寒冰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回京後無論發生何事,你只需站在他身邊便行。」
南宮靜順著洛夜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獨孤瑞,看到他眼中的痴情,笑容更加明亮,「師兄,若只是單純的站在他身邊,那麼如何能與他匹配。」
洛夜聞言一愣,待看清她眼中的堅定,心下明了,卻又有些擔憂,靜兒剛剛向他詢問「夢殤」的解藥,定是知道了無憂中毒之事,只是「夢殤」之毒實在難解,師父也一籌莫展,他當初在藥廬替他改變體質卻也無法除去「夢殤」的毒性,直到後來,他才知夢殤根本無藥可解,除非……。
沒有除非……
「靜兒答應我,遇事不可沖動,待臨遠之事了結,師兄便會來京城。」洛夜的語氣急促,甚是嚴肅,還摻雜了隱隱的擔憂。
從未見過一貫冷漠如冰的師兄露出這等嚴肅的表情,南宮靜怔楞,
「師兄,夢殤之毒真的無法去除?」
看出她的擔憂,洛夜正欲說些什麼,獨孤瑞卻幾步上前將南宮靜摟進懷中。
「靜兒,收拾一下,待會兒我們便會啟程回京了。」
看著焦灼的獨孤瑞,南宮靜心下了然,「夢殤」之毒並非不能去除,只是怎樣解毒,他們不肯讓自己知曉,當初師父教自己識辨天下毒,卻唯獨對這「夢殤」只字未提,她也是在毒譜上偶然看到短短幾句描述,記載解毒之法的那頁卻被人撕去,起初她並不以為意,只認為是書的年代太久,有所遺失,如今想來,卻是師父有意為之。
可是為何這解毒之法獨獨不願讓自己知曉,解毒的關鍵究竟是什麼?南宮靜百思不得其解。
還有,師兄的擔憂是為何?他是擔心她,擔心她一時沖動。
若非「夢殤」的解藥與自己有關?或者,與滄雪國有關?
她看著隱忍的獨孤瑞,再看一眼不太自然的師兄,心中百般想法閃過,知道無論她怎麼糾纏,他們都不會說,只得作罷,不過,有一個人定會告訴她吧,不然他的處心積慮豈非白費?
唇邊溢出苦笑,終始逃不掉嗎?
「無憂,師兄,我去看看念白,」南宮靜垂眸,掩去眼底的失落。
無憂說待會兒便要啟程回京,回去面對那些未知,她心中越來越多的不安,她雖不知無憂在精心籌備著什麼,但她只求他無後顧之憂。
若她是他的擔憂,她會用盡一切保護自己,若是「夢殤」是他的顧忌,她會拼盡一切為他解毒。
獨孤瑞看著南宮靜盡量掩飾的不安,只能嘆息,他比她,更加不安,瞞著她,只是不想她做沖動之事。
「靜兒,念白醒來我們便啟程吧。」
直到南宮靜走遠,洛夜才道︰「你中毒之事本是秘密,所知之人不過只有師父和我,靜兒是如何得知的?」
獨孤瑞搖頭,此事他亦百思不得其解,靜兒昨晚暗中替他把脈,他便知她已得知了一切,只是從試探中他看出靜兒並不知道解毒之法。
他暗松了一口氣,幸而她不知道解毒之法。
「晉兄,當初師父教靜兒識辨天下毒,卻唯獨避開夢殤,便是為了防範這麼一天,」洛夜看著獨孤瑞,回到京城,他便會月兌去「百花公子」晉無憂的身份,做他的瑞親王,王爺不比江湖客,拘束太多,他可以理解他們的謀算策略,卻不能容忍他們利用靜兒,「師父費盡心思,為的是保護靜兒,只願晉兄回到京城能遵守當初的承諾。」
「若是靜兒再在我的保護下受傷,就讓我生不得所想,死不得所愛!」
那日的誓言猶在耳邊,獨孤瑞璀璨一笑,「夜,我獨孤瑞一旦許下承諾,定是粉身碎骨亦不會失信。」
「那我便可放心離開。」
洛夜語畢,人已躍上牆頭,眨眼消失不見。
獨孤瑞失神的看著他消失的地方,那些紛繁的思緒又再次縈繞心中。
而另一邊,獨孤離一回到房間,便再也無法掩飾一身的怒氣,他緩緩松開那緊握的雙拳,卻是忽的一掌劈向身邊的圓桌,驚得隱藏在暗處的魅影幾人差點落下地來。
昨晚他回房後,心中自是惱怒不已,離京前他讓魍影和魎影兩人留在京城,前不久兩人無意發現岳山潛入南宮府,心下好奇,魍影便一直尾隨岳山,卻不想找到南宮靜下落,得到魍影傳來的消息,他便瞞著獨孤瑞他們自己帶上魍影四人前去救南宮靜,本以為可以瞞著眾人帶走靜兒,讓她給自己一個機會,卻不想沈沐傳了消息給越航,讓越航帶走了靜兒,他對沈沐的做法是萬分氣惱,可是……
「王爺,屬下知道您對南宮姑娘的情誼,可是王爺,若您真以南宮姑娘為餌,便真正失去了擁有她的機會了……」
沈沐的話讓他心中一緊,他確實想以靜兒為餌,這樣,他或許還有再次擁有靜兒的機會。
可是經過昨晚他才明白,沈沐比他還看得清楚,靜兒的心思早已遠離了他,若是他將她拋向矛盾的最尖端,只怕她會不顧一切的站在獨孤瑞的身邊,那時,他們卻是永遠的背道而馳。
他攤開手掌,看著手上那些紋路,唇邊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不能強行帶走她,可,若是她自己願意呢?
「叩、叩、叩」
富有節律的敲門聲,有禮卻疏遠,獨孤離蹙眉,只是唇邊的笑意卻擴大。
他就知道,她一定會來,只是,為了那人,她卻太過急迫了。
「進來。」
依舊是那溫和中透著清冷味道的聲音,卻有按耐不住的激動,似乎早已猜到是誰。
南宮靜站在門口躊躇半晌,听獨孤離的語氣便知對于自己的來訪他早有準備,就連自己要說什麼,他也應該猜的差不多了吧,其實從告訴她的那一刻起,他便算到了今天這一切!
該來的,總是躲不掉,深吸一口氣,她推門走了進去,當看到獨孤離高貴的鳳眸中溢出的一抹得意之色,南宮靜心中更加寒涼,她知道,從她進ru這個房間這一刻起,有些事,終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