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漪上學不到一個月,就成了英語學院的院花,追求她的男生也越來越多。有的是默默型,就是像正常同學校友一樣,大家一伙人說笑著,其實心都在她身上就是不敢表白;有的是主動型,就是截人然後表白,不過這種類型馬上就被她一口回絕;還有的就是瘋狂型,就是被拒絕後依然厚著臉皮黏著,這種類型她有點招架不住。
李子喬就是這種瘋狂型,幾天前的學生會活動上,連漪已經明確拒絕他了,可他依然沒有死心。這不剛剛放學,他就像狗皮膏藥一樣纏上她了。
他一跟在她的身邊,十分無賴地請求著給他機會,還說什麼兩人沒有經過單獨相處,她還不了解他,只要給他機會,兩人試著接觸一下,就會發現他的好處。
連漪的耳邊嗡嗡作響,讓她實在受不了,轉身便罵︰「李子喬,你說夠了沒有,我再說一次,我不喜歡你,麻煩你別再跟著我好嗎?」
李子喬那是耍無賴習慣了,被她這麼一罵,還是厚著臉皮笑著︰「連漪你又沒有男朋友,為什麼不給我一次機會呢?」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校門口,一輛藍色凱迪拉克躍入眼中,從車里下來的那個玉樹臨風的男人似乎比凱迪拉克車還要閃眼。
只見杜冽身著黑色光澤襯衫,邁著頎長的兩條腿,身材挺拔,雖然沒有俊美妖孽的五官,可渾身散發著的霸氣,加之五官也算是上等,所以整體看來還是很吸引女孩子的。
他走到連漪,看都沒有看李子喬一眼便說︰「漪漪,我來接你了,上車吧。」
連漪正被李子喬糾纏得頭大,杜冽的出現算替她解了圍,原本坐上他的車,她還有一點不情願,為了擺月兌李子喬,裝著十分開心的樣子上了車。
李子喬眼睜睜地看著她上了另一個男人的車,還是沒有死心,正想追上去,被杜冽攔了個正著。
「以漪漪的身份,你不配追她,我勸你不要再糾纏著她了。」杜冽的長臂橫在他的胸前,由于個子高了他半個頭,又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在氣勢上不知比他強大了多少倍。
杜冽帶著陰鶩的氣息瞪視了他一會兒,才轉身坐進轎車里,藍色凱迪拉克在他的操縱下,猶如一條飛龍穿梭而去。
連漪坐在車里,透過頭頂上的鏡子,看到杜冽那雙寒冽如風的眸子,他這個人平時就是這個樣子,平日里她也怕他,很自然地挪了挪身體,盡可能離他遠一點。
她這一點小動作怎麼可能逃開杜冽的火眼楮楮,握著方向盤的手緊緊捏著,瞳孔陷得更深了,嘴里不禁說出有些難听的話︰「看看,這就是你平日晚歸的結果,招惹了一些小男生。憑你的姿色,就算是與世無爭,也會有很多追求者,所以盡可能低調些,才不會惹麻煩。」
他平時話不多,可一旦多說一些話,便不堪入耳,這就是連漪這段時間對他的新認識。
低調,她還不夠低調嗎?從來不和同學生說自己有個全國聞名的歌唱家母親與師長父親,同學生都只當她是普通人家出來的孩子。
憋著一口惡氣,硬是不作聲坐在車里。
車子開了一小段路,她發現不是回紫園的路,忙問︰「我們不回紫園嗎?」
「不回!」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杜冽又向從前一般惜字如金。
「那去哪里?」
「吃飯!」
「去哪里吃飯?」連漪問著,心里嘀咕,怎麼問一下答兩字,不會多說一些嗎。
「大風車。」杜冽終于多說了一個字。
連漪听到這三個字眉頭緊蹙,見他每一次回答都是勉勉強強,索性閉口,管他帶自己到哪里吃飯,大風車也好,小風車也好,只要有飯吃就好。
車子又開了幾個十字路口,駛到了虹橋路近古北路,一下車,她便被‘大風車私家菜’這個招牌吸引住了眼球,原來他口中的‘大風車’是私家菜館的名字。
連漪本以為他會帶她到一家裝飾特別富麗的大酒店就餐,沒有想到竟是這樣一家帶著舊上海濃厚氣息的私家菜館。牆紙是厚重而溫暖的蜜黃,碩大的玻璃吊燈有種舊時華美奢靡的頹廢。古雅的琉璃燈罩,精美的雕花屏風,而一張張舊時的明星照片、電影畫報和月歷牌則徐徐引人前行。她雖然不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可一踏入便被這種氣氛所感染,仿佛置身于舊上海灘,腦子里盡是穿著風情旗袍上海女人的畫面。
包間里,兩人沉默對坐,直到服務員上了第一盤菜,杜冽才出聲,「正統的揚州干絲,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連漪的確實餓了,她拿起筷子並沒有馬上夾起來,而是細細看了看。
乳白的干絲,細如發,薄如紙,卻綿綿不斷,韌性十足。在澄鮮的湯里篤悠悠地躺著,她抬眸看了杜冽一眼,只見他帶著淺淺的笑容盯著自己瞧,正期待著自己品償。
筷子一勾,干絲便一躍而起,送入口中,柔女敕軟滑,自有一種清新爽口之味。
「味道不錯。」她品償後意猶未盡。
杜冽並沒有因為她的贊美而多說話,臉上的淺笑慢慢縮小,而後自己也拿起筷子。
連漪方才想起他就餐不願意多說話的,這時,服務員又陸陸續續上了菜,她只能邊吃邊欣賞起窗外的風景。
透過西班牙式的拱形玻璃窗,月光斜斜地灑在乳白的揚州干絲上,像鍍了一層金。窗外,路邊那座標志性的大風車昂然佇立。白色縐紗的落地窗簾,放下來,暗香浮動,仿佛又是一世紀前的情懷。
上海灘,果真是一座懷舊的城市。
沉默的正餐後,是水果小點。杜冽擦試完嘴角,對水果小點並不感興趣,只是對連漪說︰「你愛吃的西瓜。」
水果盤上的西瓜被切成了很小片,連漪插上牙簽,送入口中,朱唇微線,細細品嚼,涓秀傾城的模樣在古雅琉璃燈的映照下媚人心智。
「你知道這座小洋房在舊上海它的主人是誰嗎?」杜洌問。
「我怎麼知道?」連漪舌忝了舌忝唇,暗思他會這麼問,這座小洋房一定有什麼來頭,「不會是舊上海灘哪個紅星吧。」
杜冽笑笑,「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飛虎將軍陳納德與她的夫人陳香梅的故居。」
連漪沒听說過這兩個人,不好意思說︰「他們,我不認識。」
「不認識沒有關系,只要知道他們是忘年戀,結婚時,丈夫五十四歲,妻子二十三歲就行。」杜冽這是在提前打預防針,要讓她明白相差三十歲的男女都可以走到一起,相差十歲根本不算什麼。
連漪哪曉得他心中的算盤,听到他說的這兩個數字,差點沒有將嘴里的西瓜給吐出來,「相差這麼多都能走到一起,太不可思議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杜冽一臉輕松,「其實男的比女的大許多歲,並不是什麼壞事,這樣男的更會照顧小妻子。」
「話是這麼說,可我總覺得怪怪的。」連漪想了想說︰「要是我,只會接受大我最多六歲的,超過六歲的我定然不會接受。」
說者無意,听者有意,杜冽原本輕松的笑臉立馬聳拉下來,原來他傾心已久女孩對兩人的年齡如此敏感,自己偏偏又大她十歲,以後的路該如何走下去呢?
稍稍分了神後,他又集中精神來,因為他已經很確定自己以後的生活里,少不了坐在面前的小姑娘。不管以後追求的路如何坷坎,他都會不顧一切地爭取和她在一起,哪怕是不擇手段,因為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沒有失敗,只有勝利,他向來想得到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失守過。
得到她,是他人生的新目標,這會是一場持久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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