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是晉人的斥責聲，慕容瑾忙得往前走。
只听「噗」一聲，是刀劍刺破聲音，鮮血染紅了皚皚白雪，空氣里只有一種味道，只有血腥。
回頭見一個將軍模樣的人領了一隊人過來，听那人說道︰「大將軍今有令，所有妃嬪和宮女一律拘押，再有奸婬婦女者斬；另，特令全城搜索亡國太子、青城公主和容萱公主。除此外，包括內監所有男性及反抗者就地斬。違上令者斬。」
覆巢之下無完卵，國破宮傾之日，生命尚且不保，哪里還有尊嚴。自古成王敗寇，莫不如是。
慕容瑾僥幸逃離了此刻已是煉獄的燕宮，廣固城里大街上已是人不多了，大家要麼躲起來，要麼早就離開，街上除了晉人的士兵哪里還有幾個人，除了皚皚尸體，也已被雪覆蓋了。
慕容瑾和溪兒親眼見證了不遠處路上押著一眾俘虜，驀地有人試圖逃竄，剎那一隊人皆變成了刀下亡魂，本來已被白雪覆蓋的街面上，此刻又噴濺上鮮艷的血漿。
溪兒扶住慕容瑾的肩膀，是的，那樣鮮血淋灕的場面刺激了慕容瑾的視神經。
以後的日子，慕容瑾好長時間不敢看雪，總覺得那雪是耀眼的紅，讓人眼疼。
慕容瑾和溪兒身上沾染著鮮血，便假裝著是兩個受傷的晉兵，街上躑躅前行。踫上問的，慕容瑾便說一口健康漢話，竟然沒有引起慌忙中的晉兵的懷疑。
終于出城了。
走了十步之遙，慕容瑾忽然想回頭再看一眼廣固城。二人回首的剎那，同時驚呆了。
城關樓頭上掛著的頭顱，不是皇兄慕容超又是誰啊。那雙瞪大的眼楮，咄咄逼人，再也沒有生前的俊逸邪笑，此刻凝固著一種猙獰的痛楚。
慕容瑾不禁哭了出來，喊一聲︰「皇兄——」話音尚未落，溪兒已然捂住了她的口鼻。于是口中那句傷痛，便化作滾燙的淚水和渾濁的嗚咽聲。
慕容瑾顫抖的身軀，竟然一時不能挪動。心中大慟。
這是她的國家，她的家園，她的依靠。這里有著自己的錦瑟年華，她的大部分親人都亡于此，如今國破家亡，何處是歸處？
慕容瑾忽然覺得自己沒有逃離的必要，親人都不在了，獨活于世，又怎麼會快活。
身後的溪兒勸慰道︰「小姐，別再難過了。活著是最大的造化，為了死去的人，為了存活的人我們要活下去呀。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城頭那邊的守軍已經好奇地往這邊看去，慕容瑾便在溪兒攙扶下踉蹌離去。
再見了，廣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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