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向民沒想到李縣長會對他發火,站在那里愣住了。
李盈盈噘起嘴,擋在李縣長和肖向民中間,不高興地對李縣長說︰「爸,你這是怎麼啦?肖向民把壞人打掉了,縣里還通報表彰了他,你怎麼這樣說他?」
李縣長一把將李盈盈扯到一邊,搡了好一下說︰「你懂什麼?回自己房間呆著,男人的事你少在這里插嘴。」
李盈盈從來沒有受到父親這樣說過,心里一委屈,看了一肖向民一眼,抹著涌出來的淚水低頭沖到樓上去了。
李縣長接著指著肖向民的鼻子說︰「你知道嗎,你這樣一搞,我唾手可得的縣委書記職位就被擱置起來了。你真是干的好事啊。我跟縣里提出來了,讓你下鄉鍛煉一段時間,掛個副鄉長吧,主管科教文衛,到我們縣最窮最偏僻的黃土鄉去。你也別有怨言。讓你繼續在這里干下去,我看我都得被你從縣長的位置上給拖下來。」
肖向民對到黃土鄉倒沒有意見。派出所副所長論起來是個股級干部,可按行政編制只到科級,股級是縣里自加的一個職務,不是正規的行政級別,而副鄉長卻是副科級,也就相當于提了肖向民一個級別。不過,他不理解的是,為什麼自己把崔福生這樣的壞人打掉了,卻會連累李縣長。這不是八桿子打不著的事嗎?
「哼,本來想跟你說說為什麼。看你這一副傻乎乎的樣子,我看說了也白說。要不是我女兒喜歡你,死也要嫁給你,你這種女婿,不要也罷。」李縣長看著發呆的肖向民,臉氣得發紫,說完轉身走出了家門。
向民又呆了一陣,也沒想出到底是怎麼得罪了李縣長,听到李盈盈在樓上哭,就走上去安慰她︰「盈盈,都是我不好。可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爸,你爸竟然會對我生那麼大的氣。對不起,讓你跟著受委屈了。」
李盈盈抬起頭,帶著一臉的淚水,看了一陣向民,輕輕地搖了搖頭︰「你還不懂。你真的還不懂。讓你當官,是真的委屈了你了。」
「為什麼?」肖向民不解。
「走,陪我到河邊去走走。我心里悶死了。」李盈盈拉上肖向民的手。
倆個人手牽著手走到了河堤邊的揚柳下,在一塊青石板上坐了下來。李盈盈看著波光鱗鱗的水面問肖向民︰「你看到水底有漩渦?」
肖向民搖了搖頭︰「我看不到。」
「那你知道水底有漩渦嗎?」
「可能有吧?」
「不是可能有,是一定有。」李盈盈輕嘆了口氣,「你這人真的太老實了。你要是這樣當官,早晚得當出事來。」
「你是說崔福生的事?我也正納悶呢,這件事我應該沒做錯啊,為什麼你爸要生那麼大的氣?」
「好吧。我來告訴你。」李盈盈拉過肖向民的手,「這官場就像這江水一樣,表白看起來湍急洶涌的倒沒什麼可怕,因為你會想辦法避開,但如果像眼前這樣看起來平靜得像鏡子一樣,那才是真的可怕。因為,你不知道平靜的水面下到底哪里有暗礁哪里有要人命的漩渦。你很放心很大膽的在上面游著,一不留神,要麼被暗礁給撞傷,要麼就會被漩渦給吸進去沖走,連尸體都找不到。」
「你是想說崔福生的事件後面其實就藏著暗礁和漩渦?」
「嗯。」李盈盈點點頭,「崔福生是政法委書記的親戚,政法委書記跟我爸是一個派系的。而公安局劉局長與縣委書記是一個派系的。本來,縣委書記過半年就要退休了,上面基本上已經定下由我爸來接他的位置,所以,劉局長在表面上有向我爸靠攏的意思了。可是,你這件事一攪,政法委書記就對我爸有意見了,劉局長本來還在三心二意,此時也就旗幟鮮明地又站到我爸的對立面去了。其他一些跟我爸要好的常委和局局領導也都覺得我爸靠不住,竟然幫別人打自己人,對我爸就很意見。最近幾次常委會上,我爸的主張得到支持的人越來越少。而且,還有人寫信舉報我爸的一些事情。你說我爸能不生氣嗎?」
肖向民沒想到會是這樣,騰地站了起來說︰「那我去找政法委書記、劉局長還有縣委書記,我覺得他們不能這樣對你爸。」
李盈盈趕緊將肖向民拉住了說︰「你坐下。你激動什麼?現在都這樣了,你再去找他們。他們不是要笑話你嗎?」
「為什麼會笑話?」
李盈盈又輕輕嘆了口氣,她知道一時半會跟肖向民無法解釋,就說︰「我在樓上听我爸對你說,要讓你到黃土鄉去當副鄉長是嗎?」
「對啊。他對我有意見,怎麼還會提拔我?我真是想不通。」
「你真是個大傻啊。」李盈盈說,「這是明升暗降。」
「明升暗降?」
「黃土鄉那里根本就沒人去。到現在都沒有正的鄉長,只有倆個當地人在那里當副鄉長。城關派出所副所長雖然連行政級別都沒有,可那是在皇帝腳下,你干什麼領導都看得到,要是哪個局有空缺,他們想到的首先肯定是你。到了黃土鄉,恐怕你在那里干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出得來。這就是明升暗降。我跟我爸身邊這麼多年,對他們當官的這些陰招,早就看透了。我看我爸下一步的棋,就是拆散我們,再給我找一門當戶對的人嫁了。」
肖向民陷入了沉思。他沒想到一件看似簡單的案件,背後竟然這麼復雜。他對李盈盈是不是最終跟他結婚,並不是太在意。他甚至想,要是李盈盈真的能離開他,也許他會減輕很多的自責和痛苦。所以,肖向民對李盈盈說她父親下一步可能會擴散他們,反應很平淡。
「向民,你不擔心我父親讓我跟你分手嗎?」李盈盈推了推向民。
「啊——」
李盈盈真想暴打肖向民一頓,可一想到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纏著肖向民,也就沒話可說。
李盈盈把頭靠在肖向民的肩膀上接著說︰「我不會听我爸的。他讓你到黃土鄉去,那我就跟你到黃土鄉去。我也不會讓你一輩子呆在黃土鄉的,最多三年,我一定讓你變成另外一個人,重新再殺回縣城來。那時,你一定可以是一個在官場殺伐決斷的人。我相信,你會比我父親還出色。」
「你何必跟著我去受苦。我自小在農村長大,到哪里都不怕。你不一樣,你應該留在城里,留在你父母親身邊。」肖向民輕輕地撫著李盈盈的頭。
「你不希望我跟在你身邊嗎?」李盈盈突然抬頭問道。
肖向民怔了一下。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心里確實並不希望李盈盈跟著自己。因為,他听說了黃土鄉是最窮最貧困的地方時,就不希望李盈盈跟著自己去受苦。
「向民,到現在,你難道還一點也不喜歡我,不愛我嗎?」一陣委屈涌上了李盈盈的心頭。
肖向民沒有說話。他不想讓李盈盈受到委屈,不管怎麼樣。對一個愛自己的女人,向民這樣的人是寧願自己受罪,也不希望讓對方受委屈的。
肖向民緊緊地摟了摟李盈盈,在她的臉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又抬頭茫然地看著慢慢在黑暗中淪陷的江面。
李盈盈感覺到了肖向民內心中的糾結和痛苦,也不想再去追問他。見他緊緊地摟著自己,委屈的內心也就溫暖了起來。她對肖向民的所求並不多,只希望在他的心里有一個自己的角落。所以,她很快就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決定跟肖向民到黃土鄉去。
李盈盈想著,就又鑽進了肖向民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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