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瑜死後的一年里,所有的悲哀都埋沒在沉默里,在他們的面容以及心上都壓抑出一道又一道的傷痕,那是比自己受到威脅還要真實的痛感。
子鳶沒有見過孝瑜,但是,卻知道延宗對他最為敬畏。孝瑜對他很嚴厲,由于延宗從小被高洋慣壞了性子,他害怕有一天延宗會像自己的父親一樣惹來殺身之禍,于是他不得不對他痛下狠手。
但在孝珩後來曾說過,每次孝瑜對延宗嚴加管教的時候,他總是在夜里偷偷的潛入延宗的房間,去看看他是否安好,有時候會因為自己下手太狠而流下了淚。
他也總是問孝珩,自己這樣做是否真的對,會不會有一天自己的弟弟反而把自己當做仇人?
孝珩在風掠過樹葉而發出窸窣的聲響時,他看到了孝瑜滿眼的傷感望著最廣闊的地方,那種夾雜著無奈的悲情,就像是忽來得雨水落滿了他們一身,冰冷的水氣從頭頂一直滲透他們的心里。
孝珩低頭說。「他會懂的。」
「我卻但願他不要懂,我不希望他單純的想法有一天會被這里的一切,被完全的渾濁了。」
「如果可以我也這麼希望。」
孝瑜最後走的時候,是被宮里的內侍請走的,他看著自己大哥的身影,在風花搖曳的地方逐漸淡漠,他甚至有一種恐懼。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曾無數次被這樣的背影護在身後,縱使他們只相差兩歲,但孝珩自小就身子單薄,似是很容易就會受傷。加上他們幼年失去了父親的庇佑,當時的延宗還未懂事,高肅和孝琬也只是七八歲的孩子。所有的風雨都被他這個當時只有十二三歲的少年,擋在身前。
孝瑜那種堅決地背影,就像是一面不可摧殘的高牆一樣,保護著他們。但是,孝珩卻最害怕看到他的背影。因為,他每次看到的只有完好無缺的脊背,卻不知道他迎著波濤的面容上是如何的滄桑,甚至是,他忍痛流下了淚,自己都無從知曉。
到最後,在孝珩真正听到消息,他幾乎有幾近崩潰的感覺,就像是站風雪的盡頭,凜冽的風像刀刃般劃過他的肌膚,撕裂著他平和的情緒,他迎著*下得淚變成了冰一樣的堅硬。
延宗雖然曾怕過孝瑜,卻從來沒有真正的恨過,至少他也曾經在大哥的懷里成長,縱使他眼楮里總是嚴厲的看著自己,但他卻能感受到在那其中隱隱散發出的溫柔。
再後來的日子里,延宗很多次都夢到過孝瑜,他沒有像以往那樣嚴厲,而是面容柔和,語氣溫柔的叫著延宗的名字。在夢里,延宗幾次試圖去抱他,卻在他將要靠近的時候,孝瑜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彌漫霧氣的遠方,只剩下他溫柔的笑容。然後,延宗的眼淚被撕裂的痛牽引著流下來,他伸出手卻抓不到任何,「哥,別走,我再也不胡鬧,我再也不去捉弄別人,再也不做一個讓你傷心的事。我錯了,真的錯了,但是求你留下來……」
延宗在流著眼淚醒來的時候,他看到高肅坐在他面前,安靜的面容上流淌著一條無盡的淚河。
恢弘的城牆上被秋葉落滿了悲傷,高湛站在那里,任風吹髒了他的臉。
這個時候,一個黑袍少年走到他的身後,長袖里藏著利刃只露出一點刃尖,他把利刃抵在高湛的腰間,貼近他說。「為什麼要殺他?」
高湛茫然的回過頭,看著在漆黑得夜里,只露出一雙駭人尖銳的眸子,像是穿行在險峻的山林間的野獸,瞬間就能撕毀一切。「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殺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的不信任我,我更不知道為什麼多所有人都在騙我。」黑衣少年看著他的眼里彌漫著散不去的濃霧,一番話里並沒有自稱‘朕’,一時也不明白他所說的何意。
在彼此都沉默的一段時間後,黑衣少年又開口道。「你不是有人告訴你,河南王幫你籌謀殺掉楊愔,以及這些年幫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利用你,得到自己想擁有的財富和權力?讓後總有一天他也會想你們的父親那樣,把你當做傀儡一樣的使用?」
高湛抬起頭,眼楮里透露出驚詫而疑慮的情緒,「你怎麼會知道。」
「真是愚蠢。」黑衣少年眯了眯眼楮,高孝瑜在剛出生的時候,就離開了父親的身邊,那時,他的父親也只是十六歲的少年,自己也只是半大的孩子,王妃更是只有十三歲,無奈之下,就把他送往了剛生下弟弟高湛的母親那里。兩個人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有時甚至可同枕而眠,可時至今日,誰有能想到會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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