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殷就遠遠的離開了小鎮,他去往了什麼方向,又在哪里停留誰也不知道。但至少,子鳶知道他自由了,在陽光散碎的灑在風雪里,他離開的背影沒有離別時的愁腸,他的笑容在白雪的盡頭盡情的綻放,他最後真的自由離開了這里。
子鳶站在雪地里,雙腳被厚厚積雪埋沒了,她看著高殷的身影在盡頭已經融進白茫茫的一片。忽然得風卷起碎雪,仿佛在為離別的人哭泣,又仿佛是在為自由的人雀躍。
子鳶手里握著匕首,匕首下方的碧綠玉墜在風里搖晃著,她想,如果有一天,她希望高肅也能那樣自由走在雪地里,然後遠遠的離開。這樣,他就再也不用為自己的生存來顧慮很多,即便平日里的他經常很安靜的站在陽光滿溢的地方笑著,但他的心里總是裝滿心思,在潑滿鮮血的荊棘上,小心翼翼的躲避,可他始終都會疲倦,所以,子鳶走到他身邊,等待著他三十歲的時候,跟他一起自由的離開,去更遙遠的地方。
高肅把手伸向子鳶,摩擦著她凍僵的臉,說。「太冷了,回去吧。」
子鳶還沒有回答他,就把手里的匕首舉到高肅面前,說。「還你。」
「你拿著吧,用來防身。」高肅低首看著她手里的匕首,匕首的尾端系著的玉墜變成了其他,他眼色又一抹的凝重,卻在一瞬之際又變成了笑眼。子鳶仔細的看著他的神情,可是他似什麼都沒發覺一般的拉著自己的手,然後把匕首別在自己的腰間,好似那顆玉葫蘆對他並不是十分重要,更像是他無意間得來的玩物,玩膩了就會隨意丟棄,就連他消逝了也毫無察覺。
回到了鄴城,高肅找來的馬車,子鳶和高肅都坐在里面。一路上,高肅只是側頭看著窗外閃過的景色,一句話也不曾說起,子鳶在他身旁也靜靜的坐著,眼楮也同樣注視外面。
忽然,高肅握起了子鳶的手,頭還仍保持著原有的姿態,只是眼角卻看著子鳶,說。「為什麼把他換掉?」
「什麼?」
這才真正的把頭轉過來,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是在指這個麼。」子鳶把收在懷里的一對玉葫蘆拿出來,說。「他很重要麼。」
「怎麼會有兩個?」高肅一臉驚詫,卻仍保持著平穩的情緒。「你是……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有他。」
「我也想知道我是誰,只是我確定這東西原本就不屬于我,但是不知怎麼的偶然,他就到了我的身上。我對于這小玩意兒怎麼來的什麼記憶都沒有,我想你應該知道什麼,才跟你開了這麼一個玩笑。」
高肅從她的手上接過玉墜,他仔細端詳著,確認著確實是一對,他說。「這本是出自渤海王府,也就是我父親的府邸,當初……」話到半途,他的眼瞳里忽然飄進了一抹悲傷,仿佛一個受了傷的孩子,讓人心痛。「當初我的父親遇上母親的時候,就愛上了她,于是他就把這一對拆開,其中一個送給了母親,但是,母親離開的時候,帶走了玉墜,從此就再也沒有找不到蹤跡了。」
子鳶听著他的聲音滄桑而沙啞,他的眼楮里仿佛涌進了無數的悲鳴的樹影,遮住了他原本澄澈而安靜的面孔。她起身在他的額上落下一個吻,「對不去,我並不是有意去觸踫。」
高肅搖搖頭,緊緊摟住子鳶的腰,把自己的頭埋在她單薄的肩膀里,說。「也許,這就是命,父親和母親無法一起走下去的路,他們希望由我們來完成。」
子鳶輕輕的撫慰他的頭,說。「以後可不可以不要把自己埋藏的那麼深,我總覺得你真的離我好遠,遙遠到我連你的衣角都觸及不到。」
高肅抬起頭,才看到子鳶的眼角留下了淚,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哭。只是,只有子鳶自己知道,高肅眼楮里隱藏的悲傷以及內心里的隱忍,她都一點一滴都能感受的到。
高肅用手去擦干她的眼淚,冰涼的薄唇貼在子鳶的嘴上,干淨而溫暖的氣息瞬間全都涌進了子鳶的口里,她忽然像是沉醉在蜜糖里一樣的忘乎所以。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的吻里,夾雜在溫柔之中的悲傷,還在逐漸的擴張,直至子鳶也被感染得落下了眼淚。
沒有辦法想象,在十幾年後,這樣一個隱忍著悲痛的少年,會這樣死在自己表兄弟的手里,那麼當他立于風雪之中的時候,在碎雪落滿他的一身,他是否會笑著流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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