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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襟余恨宮魂斷(四)

一夜未眠

一襲身著明黃色錦袍的男子毫無精神地斜倚在榻前的案幾旁,他原本俊逸無比的臉上蒙上一層青灰蒼涼的光暈,青色的胡渣赫然入目。

然最詭異的,莫過于他兩鬢邊原本如墨般烏黑的發絲,此時竟染成幾綹醒目的白色。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最好給朕一五一十地解釋清楚!」經過了一個痛苦而漫長的夜晚,表面看來似乎已經恢復平靜的甄懷頹廢地倚于榻上,他盯著匍匐在地的太醫,聲音嘶啞,一雙充滿血絲的眼里充滿殺戾之氣。

「回……回聖上,」匍匐在地的太醫在君王的怒目瞪視下抖如篩糠,他將一只裝有破碎杯盞的茶幾呈上稟道︰「皇後娘娘乃是被灌下蝕花散而中毒仙逝。」

「被灌下蝕花散?」憤怒之情溢于言表,殺氣在君王的眼里更深了一層。

「臣不敢妄下斷言,的確是被灌下蝕花散,太醫回道,遂又補充,「蝕花乃是本朝普遍存在的花種,若只是觀賞,本是對身體無害的,但若摻進連翹花,就可以煉制成最為詭異,最具毒性的烈性毒藥,然因其氣味獨特,很容易就能辯出,皇後娘娘精通醫術,不可能不識得此藥,所以依臣推測,應是被強灌下去的。」

「 嚓!」一聲巨響,甄懷手中已拿過來的瓷杯瞬間被狠狠地捏碎,猛然收緊的力道使杯盞的碎片深深地陷入甄懷的掌肉之中。

血,一滴滴從甄懷的掌間滴落。

他伸開的手掌瞬間血肉模糊,更多的鮮血汩汩涌出。

「請聖上保重龍體!」太醫驚呼。

「父皇!」一直躲在屏風後偷窺的小帝姬奔了出來,她極其震驚地呼喊,那觸目驚心的鮮血,再次強烈地震撼著她那顆幼小的心靈。

然而,甄懷卻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

如今,他的痛處不是手掌,而是,心。

縞素滿殿

一片如雪般的蒼茫素白昭告著天下,天下第一美人一夜之間便已無聲無息的香消玉殞了。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聲自寢殿後院傳來。

門被推開,高高的房梁上,一根觸目驚心的白綾,嘉蘭極其安詳的閉上了眼楮,倒在地上的墩椅靜靜地躺著,如綾上之人睡著了一般。

這位忠心的侍女,隨著她的主子,一同去了。

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幕幕,小帝姬只是目光呆滯的瞪著那白晃晃的綾段,她臉上此時一片慘白,竟沒有一絲表情。

然在她的內心深處,突然就浮現起那個每夜里為自己鋪床而自己總喜歡圍在她的旁邊,甜甜地喚著她姑姑的女子;那個陪著母後一起和她嬉戲,和她捉迷藏的女子;那個為她做那麼多好吃的糕點的女子。

如今,她,也離開了。

她已經生無可念,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死。

一身素白的縞衣,小帝姬如一夜之中長大了般,小小的身子筆直的跪在淒絕沉寂的靈堂前。

那小小的身子,似乎抽干了多年來一直積蓄的快樂,又似乎積蓄了多年來未曾有過的悲痛,淒清而孤寂。

北鈺國元徽十年,皇後安以若崩,葬于皇陵,在她的身邊,豎起了一塊小小的墓碑,上面篆刻著四個大字—忠婢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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