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要接樂樂放學,大洪一到換班時間,就離開齊家。♀在幼兒園門口接到樂樂,大洪笑著問她,「晚上想吃什麼?」
樂樂仰著小臉,眸子里充滿了信任和喜歡,「叔叔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不過要等媽媽一起吃!」
「那是當然。」大洪好笑地刮了刮樂樂的鼻子,暗自嘀咕,「也不知道那種女人是怎麼生出你這樣乖巧的女兒的。」
六點鐘的天邊泛著金色的余暉,大洪看了看天色,想到早上和方笑的對話,又嘖了聲。不過相處久了,她還是有許多閃光點的。
他牽著樂樂的手,慢悠悠地考慮晚餐該定在哪里,口袋里的手機就嗡嗡震動起來。
听到聲響,樂樂好奇地抬起頭,一觸到小孩子純潔的目光,大洪不知怎麼回事,胸口驀然一痛,他皺了皺眉,接听電話,透過听筒,陌生女性的嗓音直直射入耳膜。
他愣在原處,僵硬地消化著對方告知他的消息,眼眶酸酸漲漲的,沒出息的顫抖開口,「現在……現在的情況呢?」
「還好方小姐被發現得及時,醫生正在給她進行急救,我們在通話記錄中翻到您的號碼,請您盡快來醫院一趟,可以嗎?您來填好入院單,我們才能給方小姐進行手術」
又留下了一些信息,對方便掛斷電話,大洪怔怔地拿著手機,好一會才在樂樂的搖晃中回過神來,「叔叔,你怎麼了?」
大洪茫然地向下看去,與樂樂對視幾秒,猛地將她抱進懷里,大步往前跑。他心跳得飛快,手心全是冷汗,腦中一遍遍回放著剛剛護士對他說的話。他只想快點再快點地趕到醫院,確認方笑並無大礙,這次車禍也不過是被盆栽不小心砸到那樣,等他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一眼就能在急診大廳看到她笑得沒心沒肺。
可是那是假的,那些他期待的、希望的,都是觸手不可及的。
等大洪趕到醫院,被護士領著簽了手術協議,拜托小護士照看樂樂幾分鐘,才走向準備室,看到了平放在擔架上的方笑。♀她睡著了似的,濃密的睫毛細微地顫動著,臉上毫無血色,額角和手臂卻因為擦傷紅了一大片。
她總是厚顏無恥的,給人雜草一樣的錯覺,誰都覺得她出什麼事,一定能立刻恢復。
可她現在,分明是蔫掉的花,懨懨地,沒有一點生機。
「醫生,她……她沒事吧?」
大洪努力克制著,平靜地詢問,雙手卻不受控制地輕撫方笑的臉。他不曾和她如此親密過,可他們在一起時,卻有種莫名的協調。他們了解彼此,互相調侃甚至對罵,其實初衷都是為對方好的。他任勞任怨地幫她帶孩子,替她換租住的房子,甚至四處打听有沒有什麼輕松的工作,準備介紹給她。
他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這麼無私。
醫生瞥了他一眼,嘆道,「內髒受損嚴重,我會全力搶救的,你安心等待。」
說完,便指揮小護士們將方笑推入手術室,大洪孤零零地立在陰冷的走廊中,感受到一束束直射而下的白熾燈冷光,胸口陣陣發寒。
他以前一直不願意承認,就算被揶揄也當即否定,但如今,他不得不承認,對方笑的那份感情,不單單是同情。
他是喜歡她的。
燈光下她的臉色蒼白,大洪目視她緩緩消失在大門之後,啞聲喃喃,「不會有事的,禍害……還要遺千年呢。」
他干等在手術室門外,不一會,樂樂就走了過來,小孩子聰明,大人雖然不說,她卻是能隱約猜到發生了不好的事的。樂樂咬住嘴唇,不安地瞥著大洪,低聲問,「叔叔……我們,我們為什麼來醫院?」
大洪愣了愣,好半天才調整好表情,干笑地蹲□,和樂樂對視道,「叔叔有個朋友受了傷,抱歉,讓你也一起來,樂樂,肚子餓嗎?叔叔帶你先去吃東西。」
樂樂猶豫著,「可是……可是我剛剛好像听見了媽媽的名字。」
「你听錯了。♀」要是讓小孩子知道母親出了事,一定會亂想,大洪不想給樂樂造成心理創傷,所幸從一開始就不告知她。他相信方笑的愈合能力,她不會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離開世界。
他總覺得,她還要煩他好長一段時間呢。
好說歹說是哄好了樂樂,大洪抱著她疲倦地往外走,小護士突然叫住他,「請先別走,警員來錄口供,你是病人家屬,請過來參與。」
大洪斷片的腦袋這才清晰起來,他只知道方笑出了車禍,卻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事。
不好的預感在心中蔓延,大洪走到警員身邊,出示了自己的警員證,低聲問,「到底怎麼回事?」
對方見他是自己人,嘆了口氣,「據目擊者稱,事發當時,受害者和另一名女性並肩走在路邊,一輛銀灰色面包車突然出現,直直沖向兩人,撞到受害者之後,擄走了另一名女性,具體情況還在調查。」
大洪眯了眯眼,「另一名女性……是誰?」
警員聳聳肩,「還沒查出來,不過案發現場有監控錄像,你看一看,或許能認識。」
大洪立刻趕往警署,在看清監控錄像上短短幾秒發生的事情之後,臉色灰白地撥通了喬晉橫的電話,「老大,不好了……」
喬晉橫還在齊家巡視,接到電話後猛地一震,雷厲風行地指揮其他兩人留守在齊家,自己則是抄起外套好車鑰匙就往外走。
齊家人正在餐廳吃晚餐,听見聲響,齊庸離座走出來查看,見到喬晉橫一副急匆匆的樣子,淡笑道,「喬警官是大忙人,怎麼,這就要走了?」
在一開始他就要求喬晉橫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他,這麼說分明是諷刺。
喬晉橫面無表情,並不想理會他,齊庸眼眸微眯,目視喬晉橫闊步走向花園,冷聲道,「喬警官,你這麼做,是警員該有的行為嗎?」
喬晉橫冷淡道,「該安排的我已經安排好,齊先生,您的安全問題不需要擔心。我還有事,也和何主任請示過,抱歉,我要先離開一段時間。」
說完,他徑直走向車邊,齊庸笑了一笑,按住車門,挑眉道,「如果我說不允許呢?」
喬晉橫眸光陰寒,和他對視片刻,咬牙道,「言言出事了。」
「……什麼?」
齊庸臉色突變,神色中滿滿的擔憂,喬晉橫沉聲道,「言言被人擄走,我要回去調查,抱歉。」
不等齊庸細問,喬晉橫一把揮開他,迅速驅車離開,齊庸站在原處,目視越野車在馬達的轟鳴聲中漸行漸遠,猛地回過神來,走到監視室詢問具體情況。
而等喬晉橫趕到警署,大洪和刑偵組的組員們已經做完了初步調查,通過閉路電視能夠簡單看清犯案人員的體貌特征,他們開的面包車沒有拍照,只能通過各個路口的監控組裝出大概行駛向哪個方向,兩個高大的男子擄走溫言,目標明顯,喬晉橫目不轉楮地凝視閉路電視,拳頭捏得死緊。
「老大……」大洪呼出口氣,「應該是韓立。」
當初他射殺了韓立的妻兒,如今的報應果然是到了溫言的頭上。
喬晉橫痛苦地閉上眼,「韓立有消息嗎?」
刑偵組組長眉頭緊皺,「他行蹤詭異,應該是做了喬裝,沒有線人來報,不過……听說廢舊車場前段時間突然有了人際,很有可能是韓立回來,把那里當做策劃案件的根據地。」
警方全力調查韓立等人的行蹤,喬晉橫站在角落,眼中猝然閃過一抹暗光。他拿出手機,將它放在桌上,對大洪說,「叫技術部的人過來。」
「什麼?」
他輕扯唇角,「韓立的目標是我,一定會打電話來。」
大洪恍然大悟,連忙請來技術人員,給喬晉橫的手機裝上監听裝備,並開啟定位系統,很快,手機傳來一陣震動聲,眾人不自覺噤聲,喬晉橫呼出口氣,按下接听鍵,「喂?」
對方久久沒有回音,喬晉橫握緊手機,冷聲道,「有什麼要求,盡管說,我希望我的妻子沒事。」
等了幾秒鐘,對方才冷笑道,「你殺了我的老婆,我憑什麼要听你的?」
男人的嗓音沙啞,帶著陰狠的戾氣,喬晉橫眉頭緊皺,還未開口,就听男人說,「明天中午十二點,你們應該能查到我在哪里,我等你,你一個人來,否則……」
「沒問題,我現在要和言言說話。」
「說話?」韓立笑了兩聲,似乎是有了什麼動作,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女生痛苦的低吟。
喬晉橫緊張地迭聲喊,「言言?言言!」
不顧他心中擔憂,韓立掐斷電話,喬晉橫听著耳邊回蕩的嘟嘟聲,一腳踹上牆壁。
他渾身是火,混雜著濃烈的擔心,那份感情簡直是錐心刺骨,他多想抱抱溫言,和她說聲對不起,甚至有了從此以後辭去警員這份工作的覺悟,可是他踫不到她,甚至找不到她。
喬晉橫痛苦地揉上額角,大洪等人的咒罵不絕于耳,不過幾秒鐘功夫,技術人員忽然激動地喊,「跟蹤到了!在城郊的廢舊工廠!」
「做的好!」其他人斗志昂揚,期待地看向喬晉橫,喬晉橫深吸口氣,明白現在不是挫敗認輸的時候。
他要救回溫言,听她打罵,對她說抱歉。
撤去不該有的多余表情,喬晉橫與刑偵組組長對視一眼,淡淡道,「現在開始制定計劃。」
「老大,我們都听你的!」
「好。」喬晉橫點點頭,說道,「明天我一個人赴約。」
大洪緊張道,「老大,那太危險,還是……」
喬晉橫打斷他,「韓立心狠手辣,不听他的要求,我怕他會對言言不利。」
頓了頓,他環視四周,接著說,」我不希望言言再因為我,受到任何傷害。"他想給她全世界最美好的愛情,卻一次次地讓她受驚讓她難過,這樣看來,是不是他配不上她,而齊庸,才能給她更好更安全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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