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被挾持,以防男人帶她四處逃竄,酒店警衛迅速出動,堵住各個安全出口,將男人逼到一處角落。四名武警的目光則緊緊鎖住男人,其中一名掃了溫言幾眼,突然皺了皺眉,轉眼看到喬舒,臉色立刻一變,「完了!」
齊庸就在他身後,听他這麼說,緊張道,「怎麼了?」
「不……沒事。」那人與隊友交換了一個眼神,執起黑漆漆的槍口對準男人,冰冷的器械渲染出的氣氛,男人臉色慘白,神經質地扣緊溫言的脖子,「別,別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
溫言吃痛低呼,喬舒見不得她受苦,不顧警衛的阻攔,紅著眼沖出來,「放開言言,是誤會,誤會!」
在來時路上,他們已經通過對講機從警衛口中得知大概原因,喬舒緊張地向前,顫聲說,「你要算賬的人是我,和言言無關。放開言言,換、換我來。」
溫言愣了一愣,在男人的桎梏中努力抬起頭看向喬舒。不論他們是否做出過不同的選擇,她都是她的姐姐,在最緊要的關頭,她願意替她受苦,這份心意是值得動容的。
她的眼淚仿佛滴在她胸口,溫言鼻頭一酸,啞聲喊,「姐……」
「言言。」喬舒紅著眼眶,「對不起,言言,都是我不好。」
齊庸分神看向喬舒,將她拽到後方,冷靜道,「別影響警方做事。」
就算心中焦急,他們也只是外行人,對這種狀況無計可施。
喬舒隱忍不住地痛哭出來,靠在齊庸肩頭難受地哽咽,溫言沉默地看著這幅異常和諧的場景,緩緩垂下了眼。她的堅持是沒有意義的,正如永遠不會結果的花,早晚會在掙扎和痛哭中凋零老去。她固執的怨恨母親,責怪喬舒和喬晉橫聯手欺騙她,讓大家都痛苦,這真的好嗎?
她該放下過去,還彼此一個輕松的。
可想開是一回事,心髒還是隱隱作痛,溫言努力憋回眼淚,不再去看齊庸。
男人早就在看清喬舒時,就明白自己沖動之下做了蠢事,可如今已無退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他壓近刀刃,看向喬舒,「給我錢,我就放了她。」
喬舒連忙點頭,「那是當然,你要多少,就給你多少。」
警員趁兩人對話時,小心翼翼地四散開去,準備從後方攻擊男人。喬舒收到示意,不斷地和男人談話,男人喝了酒,加上緊張無措,早已是兵荒馬亂,腦中一團漿糊,溫言看準時機,回想著父親教她的防衛動作,突然發力拽住男人的胳膊將他往牆上撞。男人完全沒想到溫言敢反抗,一下子就被溫言的手肘擊中小月復,手中的彈簧刀松落下來。
電光石火之間,溫言將腳邊的刀踢飛出去,幾名警員迅速沖上前壓制住男人,溫言站在原地喘著粗氣,目視男人在地上憤怒地大吼,被警員扣上手銬,神經瞬間放松。
她雙膝發軟,踉蹌地向後退,險些跌倒,喬舒見狀立刻想要向前扶住她,卻沒想到齊庸先一步越過她,直接將溫言打橫抱起,「我送你去醫院。」
他垂眸凝視她頸間的血痕,危險地眯了眯眼,不顧雙眸黯淡的喬舒,便抱著溫言闊步走向出口。溫言茫然地窩在他懷里,隔著薄薄的衣料,能夠感受到他靛溫和續,胸口又是一陣,她不停地深呼吸,手忙腳亂地抹掉眼淚,啞聲開口,「放我下來吧。」
齊庸腳步一頓,垂下眼和她對視,濃重的墨色眼珠中一片清寒,他冷冷凝視她,對視的幾秒鐘里,好似有千言萬語在深潭涌動,許久,他面無表情地問,「你之前說的喜歡我……是什麼意思?」
溫言渾身一顫,閉了閉眼,「我胡說的。」
齊庸收緊手臂,恨不得捏碎她,「什麼?」
「我胡說的。」她掙扎著從他懷里滑落,有股情緒隨著他靛溫一點一滴地自她體內抽離,她站在平穩的地面上,雙腳卻像立在刀鋒。
她過去也想過,等攆按捺不住要對齊庸告白時,萬一被他拒絕了,她該怎樣回答。她那時想到的就是這句「我胡說的」,一句話勾掉一段感情,一個笑化解一份尷尬,即便彼此都心知肚明,卻還是能維持表面的和睦照舊相處。
只是沒想到,她真的說出這句話,是在這種場合。
齊庸雙拳緊握,染上凜冽的唇角勾勒出他面目上罕有的陰寒,溫言錯開目光,後退一步,模著脖子干巴巴地說,「有、有點疼。」余光瞥見組長在一旁擔憂地不敢上前,溫言忙走過去挽住組長的手臂,「組長帶我去醫院就好,你留在這里幫警官們處理事情就好。」
組長親臨挾持現場,本來就有些害怕,現下和齊庸漠然的視線撞上,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苦哈哈地說,「對、對,沒錯。」
「麻煩您了。」頓了頓,溫言看向站在原處的喬舒,「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喬舒回過神,艱澀地揚起笑容,「明明是我不好。」
喬舒走上前和齊庸並肩而立,正要勸齊庸離開,制伏了男人的警員便走了過來,「嫂子?」
溫言愕然地看向聲源,對方笑了笑,「剛才一直沒機會說,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你是……」
「您還不認識我吧,我在喬老大手下做事,之前您去過警署一趟,大洪也給我們看過你的照片。」見溫言不像喬晉橫那樣難搭訕,其他幾人也聚了過來,其中一個還押解著挾持溫言的劉大廚,「抱歉,一開始我們沒認出你來,放心,這個人我們會嚴肅處理。」
溫言恍然大悟,難怪一張口就喊她嫂子。
「我已經告訴老大您出事的情況,不多久他……」溫言魂不守舍地听警員說,突然見警員變了臉色,疑惑地問,「怎麼了?」
「呃……」對方訕笑地指了指她身後,「老大來了。」
溫言下意識向後看,還應過來,就被人從用力抱住。
男人濃烈的氣息撲面而來,裹挾著戶外的暖風,密密麻麻地包裹住她。溫言猛地被他壓到胸口,額角像是撞在鋼筋上,火辣辣地疼,眼底浮上一層水汽。隔了十多秒,他才松開她,捧起她的臉打量她,他的手又大又暖,小心翼翼地撫模她頸間的血痕,額角青筋直蹦。
「疼嗎?」
溫言垂著頭,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不想說話。
她似乎永遠逃不出他的可及範圍,不論遇到怎樣的傷和痛,他就會快馬加鞭地趕來,給她一個她並不想要擁有的,太過霸道的擁抱。
她不說,他就自己動手,除了脖子,他還撩起她的袖子查看,確認溫言完好無損,喬晉橫才抽空對手下點了點頭,掃到被酒精燻染得昏昏欲睡的劉大廚,他眸光一凝,闊步走過去,不顧其他的阻攔,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溫言瞪大眼,「你……你干嘛?!」
幾位警員面面相覷,識相地走遠了一些,喬晉橫手勁大,很快就將男人掐的面色漲紫,他眯了眯眼,一把將扣住手銬的男人丟到地上,又抓起他的頭發湊到溫言面前,沉聲說,「道歉。」
男人神志不清,惶恐地瑟瑟發抖,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溫言立刻擺手,「沒、沒關系,你快放開他!」
他傷了她,如今被逮捕,就算是警員也沒有資格對他拳打腳踢。生怕有心人拍下這段錄像傳到網絡,讓喬晉橫惹上麻煩,溫言小跑上前扒住喬晉橫的手臂,慌忙示意小警員帶著男人快走。
她滿腦子都被喬晉橫突如其來的襲擊佔據,根本無暇再細想和齊庸的恩恩怨怨,看到他腮邊隱隱的咬牙痕跡,她苦惱道,「我真的沒事!那人運氣不好,還被我肘擊了小月復,你……你冷靜點。」
喬晉橫呼出口氣,勉強控制住翻滾的情緒,順勢將溫言抱進懷里,「還好沒事。」
他的呼吸徐徐散落在她頸間,溫言鬼使神差地續一滯。
「我很害怕。」
從無線電中听見手下的人喊出溫言的名字時,他在酒店對面的控制室中,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原來被恐懼攫住的心髒會那麼疼,他草草布置下任務,便一路快跑過來,想給她一個安慰。
可她卻和齊庸在一起。
在她最恐慌,最害怕的時候,他沒有護她左右,反而讓其他人趁虛而入,他自責的同時,又有許多醋意。
松開溫言,喬晉橫看向齊庸,淡淡道,「多謝。」
「大哥,言言也是我妹妹,再說這次都是我的錯。」喬舒懊惱回答,齊庸冷眼與喬晉橫對視,兩道視線在空中交鋒,都是冰涼刺骨,暗潮涌動。
半晌,齊庸冷冷勾唇,看了仍舊縮在喬晉橫懷中的溫言最後一眼,轉頭便走。
她把他最後一絲期望踩得粉碎,他何必還留在這里,目睹她和別人親密?
喬舒對在場幾人尷尬一笑,追著齊庸離開,直到兩人乘坐電梯離開,溫言都沒抬頭,喬晉橫輕撫她的發頂,「我送你去醫院。」
溫言心中百感交集,還答,就見喬晉橫臉色一變。
「怎麼了?」
喬晉橫按住無線耳機,回答了一聲「明白」,示意另外四人分頭行動,兩人押送鬧事的劉大廚回警署,另外兩人端著槍往樓上跑。
「樓上出了事。」喬晉橫拽著溫言往停車場走,將她塞進警車中,「你先和他們去警署,等事件解決我再去找你。」
話音剛落,他就已折返回入口處,車門合上,她透過灰褐色爹膜,目送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而她的手上,還殘留著他掌心中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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