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溫言和齊庸的對話,喬晉橫自然是猜得出兩人之間的糾葛,他一直把魂不守舍的溫言送到樓下,才開口說,「和我在一起。」
溫言茫然地抬起頭,還處在傷心中,腦中一幕幕回放的都是齊庸和喬舒並肩而立的景象。
喬晉橫輕撫她紅腫的眼皮,啞聲說,「我愛你。」
溫言懵了一會,呆滯地問,「什、什麼?」
喬晉橫眸光幽暗,低聲道,「忘了齊庸,和我在一起。他不值得你傷心。」
想到齊庸,溫言鼻頭一酸,又差點落下淚來,喬晉橫雄地將她擁進懷里,男人溫熱寬闊的胸膛給了她濃濃的安全感,「別哭。」
溫言咬著牙,泣不成聲,「他怎麼能這樣……」
「別哭。」
「我以為他喜歡我的,他怎麼能……怎麼能因為姐姐,才對我……」
她在他懷里難過地呢喃,喬晉橫沉默地擁抱她,看她因哭泣而疲倦地合上眼楮,凜冽的嗓音下來,「我送你上樓。」
他下車將她抱起,一步一步平穩地爬上樓梯,她窩在他懷里,感受不到一絲顛簸,昏睡中只听見他的聲音忽近忽遠地傳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他不再遮掩對她的感情,拋開了一切顧慮坦誠內心,壓抑了多年的感情濃厚得讓溫言無法招架,在她眼里,他沉默嚴肅,簡直和愛情這個詞無緣,如果不是他說出口,她根本無法想象,他居然是愛她的。
他太內斂,她又因母親的改嫁對他有成見,處處躲著他,從沒正視過他,才忽略了多年來他的守候。
可她還喜歡著齊庸,縱然被他傷了心,也沒辦法在短時間里接受他。
她拒絕一次,他就告白一次,拿出了在實戰中等待狙擊目標出現的耐性和韌勁,絲毫不氣餒。
他這樣糾纏,無疑是擾亂了她的心神,那幾天她緊張地躲他,連去探望父親都險些忘記,還好有他提醒。
听說她是和喬晉橫一起來,父親笑著問,「怎麼,你總算想通,要和阿橫在一起了?」
多年下來,喬晉橫一直拿他當敬重的前輩看待,他出事時還做了許多努力,幫他減少刑期。溫言能和他在一起,他是最放心的。
喬晉橫低沉的告白好似回蕩在耳邊,溫言心亂如麻,急急解釋,「沒、沒有,我和喬大哥……不是那種關系。」
父親看了她一會,笑道,「阿橫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他那時候擔心你太小,都不敢和你說,好不容易等到你長大,你又氣他,躲著他,不給他接觸的機會,可他的父親和你媽再婚,哪里是他的錯?言言,你若是能想通,和阿橫在一起,爸爸會很開心。」
曾經她無意中提起過對齊庸有好感,他並不贊同,那樣的家庭,一定會不滿她有一個服刑中的父親,喬晉橫就不同了,他是喬家人,早幾年卻因堅持要做警員已經和喬父鬧翻,幾乎是月兌離出喬家,他獨當一面,想要做什麼,沒人能攔得住他。
有他庇佑,她不會吃虧。
他不求她大富大貴,只求她能找到個不介意她有個殺人犯父親的丈夫,幸福地過完下半生。
之後喬晉橫又和父親談過,出來之後,便要求和她交往,溫言仍然拒絕,可他全然當做沒听見,自顧自地接她下班,一有空閑就和她外出吃東西,或是直接登門下廚,其蠻橫霸道的行徑令人發指。不過也多虧了他無時無刻不侵擾著她的神經,她都無暇為了齊庸黯然傷神,不知不覺地,就被他牽著鼻子走。
在喬晉橫鍥而不舍的追求下,兩人的關系有了明顯的改善,溫言耳根子軟,最受不得別人對自己好,況且喬晉橫的心意她看在眼里,便默認了他護在她左右。
她逐漸走出被齊庸玩弄的陰影,又被告知父親在獄中體檢時檢查出肝癌,她六神無主,多虧了喬晉橫幫她打理申請父親保外就醫的手續,他安慰她、支持她,無時無刻不在她的身邊,她說不動容是假的。
有了喬晉橫疏通關系,父親很快就被送往醫院救治,準備調理好身體狀況後,就安排手術切除癌變肝髒,父親活了大半輩子,自然是看出他們關系的變化,便揶揄她,「不是說對阿橫沒感覺的嗎?」
溫言紅著臉,急急忙忙地剝桔子往父親嘴里塞,不讓他再說話。
溫父縱容地笑看著她,不再開口,只是看向門外,溫言順著父親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喬晉橫在門邊和主治醫生談話,他這幾天忙里忙外,都瘦了一些,稜角分明的側臉在秋日的眼光中顯得更加清俊,她不自覺看得久了,冷不丁喬晉橫掃來一眼,溫言立刻掩飾地垂下眼睫,手忙腳亂地剝桔子。
她被他逮個正著,臉頰都有些紅,過了幾秒,她偷偷瞄向門邊,哪想到喬晉橫竟然還在看她,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心髒漏跳一拍,就那麼呆呆地陷在他深邃的眸光中,耳根紅得能滴血。
他的感情和他的人一樣,干淨利落,不拖泥帶水,喜歡就是喜歡,沒感覺就是沒感覺,不像齊庸,和她糾纏半天,背後卻藏著個妻。
她怔忪地想,有這麼一個人毫無保留地愛她,她該知足了。
和他在一起,她是會幸福的。
父親在醫院調理身體,有看護作陪,溫家姑媽也時常會來探望,溫言的神經總算放松下來,能夠專心工作,她成績突出,在考試中月兌穎而出,順利從報社晉升到同家電視台做美食節目,工作結束前的一個禮拜,同組的前輩安仁看她閑來無事,就找她過來,「林航在休假,我這邊人手不足,你跟著我做報道怎麼樣?」
林航是她大學時代的師姐,比她大了兩歲,已經邁入結婚生子的人生階段。她是看著林航一路走來的,由衷地希望她能夠幸福。
她樂意繼續林航的工作,但又怕會耽誤太多時間,影響她照顧父親。
安仁看出她的猶豫,忽悠她,「不會太麻煩,只要每天和我去一趟酒店暗訪,還供你吃香喝辣,而且你過兩天就要到樓上去了,臨走前幫幫我,不行啊?」
「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給個痛快話!」
安仁眼楮一瞪,溫言立刻沒出息地妥協了,「好好好,老大你別生氣。」
這天下午,安仁就歡天喜地地帶著她去現場暗訪,可到達那場所之後,溫言才知道自己被坑了。
「你不是說高檔酒店嗎?還吃香喝辣嗎?!」這里分明是燈紅酒綠,出入都是優質美艷的漂亮女子,燈光昏暗,氣氛曖昧,哪里像個金碧輝煌大酒店的樣子?
男人在有求于人時說的鬼話果然不能信!
「這會所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來消費的。」安仁推著溫言進了化妝室,壓低了嗓音,「我可是找熟人才進來的,你乖乖听話,待會和領班去包廂,放心,不用你陪酒,干坐在一邊倒酒就可以,三天,最多三天!保準能錄到一些官商勾結的證據,到時候報道出來,我也算上你一筆。」
「本來就該算我的!」溫言氣咻咻地換上衣服,事到如今,她只能硬著頭皮上,對安仁再也沒有好臉色,「丑化說在前面,要是有人揩我的油,我就一巴掌招呼上去扭頭走人,別想我繼續賠笑!」
「當然當然,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溫言瞪了他一眼,開始給喬晉橫打電話,她不敢告訴他實情,就謊稱朋友過生日,她和同事們在酒吧里給對方慶生。
所幸喬晉橫沒有疑心她撒謊,只是關心地問,「幾點結束,需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不用,有同事送我回去的,今晚麻煩你照顧老爸。」
「不麻煩。」和她有關的事,他都不覺得麻煩。
最後一句話他雖然沒有說,但她能從他的沉默中感受到。
被逼著和他親密相處一個月下來,她倒是沒有以前那樣懼怕他,和他講電話時也不再覺得尷尬,隨便聊聊就能說很久,安仁在一旁听得頭疼,忍不住催促她,「快點!你還有東西沒學呢!」
溫言忙捂住話筒,凶巴巴地給了安仁一個眼刀,才對喬晉橫說,「同事在催了,我先掛了。」
喬晉橫低聲說好。
醫院中,喬晉橫看著暗下來的屏幕,眼中閃過一抹暗光,他對溫父解釋了溫言不能來醫院的原因之後,就借口找主治醫生,走出病房。
走廊盡頭並沒有多少人,從陽台上看出去,沉浸在霓虹中的夜色有種安寧靜態的美,喬晉橫撥了一串號碼,在對方接听時,冷聲問,「齊庸在哪里?」
有悠揚的鋼琴曲從對面流瀉過來,喬舒瞥了眼站在不遠處喝悶酒的齊庸,低聲說,「你忘了,今天是爸的生日,他正在我們家。」
喬晉橫鐵青的臉色略有緩和,听見喬舒緊張地問,「怎麼了?難道是言言她……」
「沒事。」喬晉橫眉心輕皺,打斷喬舒的話,沉聲道,「你看好齊庸就好,其他的,不要亂猜,也不要多嘴。」
結束簡短的通信,喬晉橫揉上額角,片刻,面無表情地刪除這一通話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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