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真法是馭物遣物的功法,就像徐老把真域用于經營面館,林守自然也可以把造化法用在收。其實在青河鎮時林守就沒少用造化法偷懶,只是最近的連串遭遇令他把更多注意力放到功法的實戰效用,反倒忽略了最基本的便利運用,直到局外人的徐老提醒才反應過來。
如此失態的事實令得林守格外羞愧,也開始反省自己是否在修練道途走偏了方向。作為對自我懲戒的一環,林守向徐騰要求接下了收的全部活計。雖然徐騰一度懷疑造師傳人是否能勝任這項重任,當看到林守用遣物訣喚出兩個小物怪,並使喚它們開始打掃作業時,頓時露出驚訝神情。
「林兄弟,它們是「精怪?」
「嗯,它們是白猿,我用遣物訣喚出的僕怪。」
遣物訣是從物器里喚出精怪並加以差遣的法訣,被喚出的物怪又叫僕怪。那兩個四肢粗短,看去如同紙糊人偶般的小僕怪,真名叫「白猿」。在造師門使喚的眾多物怪里,白猿具有其它物怪無法比擬的高度靈智,乃是最適合擔任助手的萬能僕怪。
在徐騰的驚訝注目下,兩個小僕怪分工合作的打掃大堂,一個拿著掃帚清掃地面,一個拿著抹布抹擦桌面,動作井然有序。片刻間便已收拾好了大堂,隨即又在林守命令下,跑到後廚房去清洗碗碟起來。
好奇的徐騰正待拖著林守跟進去觀摩,豈知兩小僕怪竟然又跑了出來。小僕怪跑到桌邊一前一後的抬起根長凳,又嘿呦嘿呦的搬進了後廚房。兩人疑惑的跟去察看只見原來是洗碗池的高度過高四肢短胖的小僕怪伸支手臂也夠不到,于是便想出踩著長凳的主意。
以長凳彌補身高差距後兩小僕怪再度通力合作,一個洗碗一個清擦,在清潔劑的尊白沫里,用足以媲美專業洗碗工的效率飛快消滅著堆積如山的髒碗。
那光景看得徐騰口愣目呆。
「林兄弟,你家的造化法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徐騰用充滿感佩的聲音說著。「尋常法術最多也就是聚集五行靈力,轟雷引火什麼的,像這般從物具里喚出精怪來的玄法,我還是頭一次听說。更不要說像這樣使喚差遣了,簡直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議。」
徐騰搖頭晃腦的感嘆著林守听得則是相當愉快,但口頭也沒忘記謙虛下。「其實沒什麼啦造化真法本來就是遣物馭物的功法。雖然平時用著倒也算方便但在實戰里卻很難派用場呢,以前我可被害得好慘。」
「話不能這麼說,天下除魔降妖的功法多如牛毛,可是有這般神通的就只有造師門一家啊「嘀嘖真是方便啊!林兄弟,你有沒有興趣留在我家面館長期打工啊?」
徐騰冷不防拋出的邀請令林守悚然一驚,抬頭望去時卻見那國字臉的青年苦笑著擺擺手。
「開玩笑,我開玩笑的。話說這里又沒有豐厚的薪水又沒有美貌的女招待,每天從早到晚的忙得一塌糊涂,節假日又還不休過「唉,換成是誰也不會想到這種地方來打工呢…」
若是除去兩人為父子關系的這項前提,徐騰的話簡直就是苦命小二控訴無良老板之殘酷剝削的陳堂證供了。
「那林兄弟,那就交給你收拾了,我去休息下……」唉唉,這兩天忙得太過頭,都開始腰酸背痛了,真希望明天能休息一天啊…」
徐騰敲打著後腰朝樓緩緩走去,那背影帶著濃濃的無奈和哀愁。林守對這位勞碌命的好青年投以滿溢同情的目光,同時也堅定了絕不在這里多加逗留的決心。
「居然能忍受這樣的磨難,徐大哥真不是普通厲害啊「唔嗯?」
林守感嘆著前輩師兄的非凡器量,回過神時突然發現某個危險的狀況。
這時候兩小僕怪已洗好了大摞的碗碟,開始把碗碟重起來往外面搬運。小僕怪的四肢粗短,重起的碗碟則是已超過它們半個腦袋,隨著步子搖搖晃晃的,眼看著就要倒下來。
「八方諸靈,聞吾律劊「敕!」
林守及時施展馭物訣過去,將快要垮塌的碗碟給救了下來。數個碗碟隨著他的手指飄向遠處的櫥台,然後緩緩落進下面簍框里,踫出 的脆響。
差點闖禍的兩小僕怪看得呆然,隨即卻是合拍雙手鼓起掌來。林守見狀也懶得責罵它們,心里涌起了別的念頭。在青河鎮時他每天被老爺子督促著修練造化法,然而到岐陽市以來連番遭遇諸多變故,竟是一次也沒再做過馭物修練,也難怪先前竟會忘了最基礎的馭物神通。眼下倒是個好機會,林守不禁想試試看自己馭物修為究竟有沒有提高。
「你們,幫我把這些碗碟搬到外面桌,剩下的我來收拾。」
林守向兩小僕怪命令著。接到命令的小僕怪們合力將剩下的碗碟搬到大堂桌,林守則在旁邊站定,開始施展起馭物法訣來。
「八方諸靈,聞吾律令……」陰陽相承,五道相生……」
馭物訣是賦予物具靈怕並加以馭使的法訣,根據目標物的數量和大小,施展的難度亦是截然不同。此時堆放在桌的碗碟足有兩三百個,盡管每個目標物皆是細小,然而如此眾多的數量疊加起來,卻是令林守感到莫大的壓力。他咬牙堅持著,努力把咒訣念完。
「承天造化,與汝性靈…起!」
半數以的碗碟回應了林守的命令,如同失去重量般的浮了起來。那些碗碟晃悠悠的飄浮在空中,偶爾互相踫撞,顯出頗不穩定的狀態來。林守努力穩住那些搖晃的碗碟然而同時對一百個目標物實施精準控制顯然已超出他目前的修為範疇。
沒撐到半分鐘,林守的手臂便開始顫抖過度控制在急速消耗著他的丹田真力。林守咬牙堅持著,然而隨著真力的急速消耗,浮在空中的碗碟愈發顯出動搖的跡象。
「不好,這樣下去……」唔?」就在慘劇即將演的前一刻,突然懷里散發出一股異質的咒力。那咒力格外純淨,如同清泉般涌進幾乎枯竭的丹田氣海,充盈著靈絡經脈,涌涌不斷的將力量傳遞過來。
原本搖搖欲墜的碗碟頓時安定下來,林守抓住機會放下碗碟,隨即驚疑不定的模向懷里。就像他預料的那樣散發出異質咒力,拯救徐家面館慘劇的不是別物正那是玄奧難測的神秘墨匣。
「等等莫非這東西」…可以提升功法修為?」
林守拿著墨匣仔細打量。從墨匣那里散發出的異質咒力,令他不由得回想起當初與化鬼呂肆較量的情景。
那時呂肆闖進青河鎮,先是被穆蘭打得落荒而逃,逃走後卻又突然變得異常厲害反過來用那狂暴鬼力把穆蘭打成重傷,最後則是因邪鬼反噬而淒慘喪命。對于呂肆的這番變化,當時林守感到無法理解然而此刻回想起來,恐怕就是這墨匣給呂肆提供的化鬼力量。
手里的墨匣可以與紫電金氣生出感應又可以迅速提升修真者的功法修為,想必是很有來歷的重寶,難怪閻陰殿那些家伙會兩次三番前來奪取。沒想到自己竟意外解開了墨匣的部分秘密,林守不由得感到興奮。只是想想化鬼呂肆的淒慘結局,一時間也不敢隨意妄動。
林守仔細檢察著體內的狀況。感到來自墨匣的純淨咒力涌進丹田氣海,再經由丹田氣海的蘊化生成造化真力,真力充盈著靈絡經脈,令得體內氣機澎湃,可謂是狀態絕佳!
林守反反復復的檢察了好幾遍,確定沒有任何潛在危險,于是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那堆碗碟。
「起。」
一聲令下,只見堆在桌的數百碗碟齊齊騰空浮起。沒有任何遲滯,手里輕飄飄的像托著根鵝毛,對比起先前的艱難來,簡直像是在做夢一般。
「落。」
帶著難以置信的心情,林守揮手對著碗碟下令。浮在空中的無數碗碟霎時間動了起來,如同群鳥投林一般,順著弧線飛向不遠處的簍框里,眨眼間便歸類得整整齊齊。
「好厲害,這股力量……」
林守駭然看得自己雙手,幾乎不敢相信剛剛那是自己做到的事情。得益于從墨匣那里源源不斷涌來的咒量,既使施展過如此大規模的馭物訣,他也依舊沒感到半點疲勞。
體內澎湃的氣機帶動著林守的情緒也跟著昂揚起來,不禁想試試看憑自己的修為究竟能做到何種程度。他把墨匣仔細放進懷里,轉而把目標放到別的事物。
被林守選作目標的是兩根長凳,剛剛小僕怪們雖然做了清潔,但還沒來得及把它們歸位,此刻正橫七豎八的擺在過道。林守將馭物訣施展過去,兩根長凳頓時浮了起來,並且隨著林守的指示,在空中翻過身後穩穩當當的扣在桌面。
林守再次一揮手,又有數根長凳浮了起來,這次從手臂傳來的份量令他感到頗為吃力。稍稍考慮後林守改變了主意,伸手彈個響指,原本靜止浮在空中的長凳霎時間活泛起來。當林守把它們放到地的時刻,竟是撒開四條長腿,像馬兒似的在大堂奔跑起來。
「呼呼,馭物訣果然應該這樣用啊…」
林守滿意的看著長凳們的活躍,暗暗點點頭。
造師門的馭物訣和其它門派的移物法頗為相似,然而本質卻是截然不同的。其它門派的移物法皆是運用真力直接移物挪物,但造師門的馭物訣卻可以賦予物具靈性,令物具自行活動。馭物訣的最大好處在于,施法者只需要保持真力不斷,而不必再費心去一一控制物具活動,因而能輕松實現復數目標的精確控制,而簡單的移物法則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點。
剛剛林守本打算用真力直接挪移長凳,因為感到費力而靈機一動改成賦予長凳靈性令它們自行活動跟著果然輕松不少。這時候若是青河翁在場的話,想必會為孫子的表現而感到驚訝復數目標控制本是比基礎應用更高等的技巧,而林守似乎已在不知不覺掌握了這門技巧。
看著長凳們撒開四蹄在大堂奔跑的模樣,林守腦海里突然浮現出早先穆蘭給它演示凜水真息時的華麗畫面,一時間不禁手癢起來。
「嘿嘿,既然都做到這種程度,就干脆來個華麗點的!」
林守把目光放到大堂橫列著的數十條長凳,嘿笑著將造化真力發散出去。受到造化真力的催動,數十條長凳開始抖顫,百條凳腿在地板敲出凌亂的聲響。
隨著林守的持繼施法,原本雜亂無章的聲響漸漸變得整齊起來只見數十條長凳有規律的跺著凳腿,在無人的大堂敲出宛如鼓點般的「咚咚」聲響。那富有節奏感的打擊聲傳遞出來竟將空寂的天堂渲染成歌舞廳的氣氛,亦令得林守的情緒愈發高揚。
「那麼……」
情緒高揚的造師傳人,完全忽略了自己舉動會帶來的後果和影響。想著那在噴水池翩翩起舞的玲瓏水精,奮力一揮手,對著長凳們下令著。
「小的們,舞起來!」
徐騰是被下面傳來的騷動聲給吵醒的。本想著趁著今晚稍稍有空,讀讀擱在床頭的《蜀山劍俠傳》,誰知道還沒翻到兩頁,躺著的床鋪竟然莫名震顫起來。
徐騰嚇一跳的蹦起來,隨即察覺到震動來源于一層樓的面館,那感覺就像是幾百號訓練有素的軍人在那里整踏步,富有節奏的搖顫著這幢兩層樓的舊式建築。
「話說,林兄弟究竟在下面做什麼啊?」
苦笑之余,徐騰心里涌起莫大好奇,于是放下卷走出房間,來到樓梯前悄悄俯身察看。因為傳來的聲勢驚人,徐騰也提前做好了某種程度的心理準備,誰知一看下竟還是給嚇得呆到。失手按滑了扶手,差點就一路滾下樓梯了。
在徐騰睜大雙眼的注目下,只見一層樓的大堂仿佛化成了喧鬧的酒館。只是在其中跳舞作樂的酒客卻並非人類,而是被賦予靈性的諸多物件。十張方桌,再加四十根長凳,還有其它數以百計的鍋碗瓢筷,在大堂里翩翩起舞,呈現出如夢似幻般的畫面。
徐騰看到幾十根長凳分成兩組,一組充分運用起四條腿的優勢,在大堂左側跳著節奏感極強的踢踏舞。另一組則是大堂左側,用奇妙的動作伸展著肢體,覺得眼熟的徐騰,半天才認出那是原來是貓王舞步。
大堂一側櫥台的面站滿了碗碟。這些圓滾滾的家伙雖然無法像方桌和長凳那樣活動,卻是把自身貢獻成樂器,依著高低在櫥台排成一列,幾十根筷子在面流暢的敲過,搞打出激情四溢的歡快旋律。
那粗眉毛的少年就坐在大堂中央的方桌,兩個小僕怪如忠誠侍衛般侍立在左右。少年一手拿著酒碗,一手打著拍子。周圍的數張方桌直起身子,隨著他的拍子,兩兩成對的跳著探戈。
……」哪怕出現在童話里面也足足不可思議的幻想光景,就這樣在自家面館里演。盡管隔著一扇卷簾門外便是凡世的街道,然而目睹眼前的夢幻光景,徐騰卻不禁混淆了現實與幻想的界限。
他花了好半天的時間才把掉到地的下巴給收回來,目光落到那場歡愉盛宴的中心,那邊喝著酒邊打著拍子的粗眉少年身。
那少年穿著粗陋布衣,也不似尋常修真者那般的英氣外露,一眼望去可能會被誤解為某個偏僻鄉下跑出來的流浪兒。然而此刻此刻,在那凡人無可踏足的國度里,少年卻儼然成了今年輕的國王,欣然享受看來自臣民們的愛戴和擁簇。
「虎子與貓相似,但不可混淆嗎……唉唉,這次可真是來了頭不得了的老虎呢…」徐騰搖搖頭,將心里的感慨化成苦笑緩緩吐出,而差不多同一時間,身後亦傳來別樣的嘆息。
「造化生命麼,好久沒看到這招了……」
發出嘆息的人是徐老。不知何時來到摟梯口的徐老,凝視著下方喧鬧的大堂,臉露出比看到帳簿赤字還要凝重十倍的神情。
「如此年紀就能施展出‘造化生命,來,嘖嘖,好你個老煙槍,還真是教出了個不得了的傳人呢……」把這樣的小怪物派到岐陽來,豈不是擺明了要砸白虎宮的場子嗎……」
難得看到老爹的凝重神情,徐騰一時也不敢隨便發問。徐老瞪著下面群怪亂舞的大堂,嘴里喃喃嘀咕著令人費解的話語。
「金齤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嗎……」如此推算起來,此番岐陽騷亂莫非真是冥冥中的劫數?若守小子果真是應劫而生,那能化解此劫的人倒是非他不可…「呼,解鈴還須系鈴人,難怪老夫怎麼察也察不出個所以然來,原來是天時未至啊…」
氣…爹,你在嘀咕些什麼啊?」
徐騰納悶的問著,徐老聞言卻兩眼一瞪,隨手掌了他個巴掌。
「你個不肖子,愣在這里干什麼?還不快去叫停那臭小子!哼,他倒是玩得開心,可萬一控制不住把碗碟給砸了,那面館明天還開不開業了!?」
「呃,應該不會?你看林兄弟玩得這樣順溜,要是我隨便去打斷,說不定反而還會惹出亂子呢……「
徐騰的判斷合情合理,徐老也沒再堅持,看看下面狂歡的造師傳人,又嘀咕了幾句便準備轉身離去。就在這時候,樓下面館的門處響起鑰匙聲,調察歸來的穆蘭帶著一臉倦容推門進來,隨即便看到群怪亂舞的熱鬧場面。
「咦?」穆蘭發出驚呼。
「呃?」林守敲打節奏的手僵在半空。
「不好!」徐老大叫一聲,徐騰則是奮力撲出。
一秒鐘後,夫堂里響起無數桌椅傾倒的聲音,大量碗碟破碎的脆響,以及老老少少,各種搞得清狀況和搞不清狀況的尖叫哀嚎。
股呼呼,這段寫得很過癮呢,一口氣沖到五千字以,不知大家感覺如何?有沒有點趣味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