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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不著痕跡變成明目張膽。

王曲的周圍一下子多了很多人,這些人被稱之為「保鏢」。

王冠秋曾經跟她說過︰別企圖逃出魏君灝的雙眼。

當時的王曲不懂,她以為王冠秋純屬只是在吹噓。但是事實證明,如果你連一天嘆過幾次氣都能被人準確無誤地報出來,你便活在了完全沒有**的世界里。只不過魏君灝為什麼要注視著她?

少年時代的王曲試圖惹是生非,但大多數王冠秋都同她在一個屋檐下,她作惡不得。

但即便王冠秋三五個月不見,她的行蹤都能叫人準確無誤說出來。那時候王曲明白,「那些人」並不會介入她的生活,他們只是在窺視她的生活、轉播她的生活。而王冠秋無一例外地會來對她的「行為」進行一番總結。她總是能在「意外」發生之後見到王冠秋,通常情況下,王冠秋都是散漫的,他歪著腦袋打量她,接下來便會鄙夷地教導她下次遇到相同狀況的解決方法,當然也少不了數落。

這傳說專屬于魏家一貫的教育方式讓王曲一直不能接受,但似乎也是這種方法讓她成長。

「小姐,您不能出去。」

王曲頓住腳步看著自己眼前擋住的縴手,順著手往上看去,那是一頭火紅短發的女孩正抿著唇盯著自己。這個女孩的個頭頂多高王曲兩三個公分,但氣勢上卻高了王曲好幾個檔次。

五米開外,還站著三個人。

王冠秋說,他們是世界上最頂級的保鏢,以色列斗術、美國fbi讀心術、特種偵察技術、特種駕駛、反恐訓練及國際商務禮儀等他們樣樣精通。王曲難以想象眼前這個短頭發單眼皮的女孩子單薄的身軀里頭怎麼能裝得下那麼多東西?

「你叫什麼名字?」王曲盯著那雙清澈的黑眸。

眼前的黑眸微微閃動,頓了一下說︰「cece。」

王曲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坐在藤編的秋千上。cece說這是自己的名字,可是王曲卻不這樣認為,這或許是這個行業里才用的代號,哪里算得上是名字?王曲喜歡這個紅發的女保鏢,就一回,她對王曲毫無保留地笑過。那尷尬的笑容瞬間凝結在cece的臉上,有些羞惱,有些強裝鎮定,但是無論如何王曲感受到了。王曲感受到一個發自肺腑的微笑,即使不該出現在一個專業女保鏢臉上的微笑。

腳下是松軟的草地,頭頂是蔚藍的天空。王曲想,在這樣的大都市里還有這樣的世外桃源真的算是稀有,她眼前的那顆不知名的大樹到底有多少歲了?想著腦海里不禁映入趙末壬的臉龐,那個說話做事都不怎麼著調的人在談論起未來的時候還搭著著她的脖子感嘆過。

有一次台里二十周年的慶典,一群同事坐在一起聚餐,少不了討論結婚生子,物價房價。趙末壬醉醺醺地搭著王曲的脖子說︰「我退休了之後一定要去瑞士定居,一個人,一棟小別墅,一顆老槐樹,要很大很大很大的樹,可以在上面掛兩條繩子做個秋千。」

「老婆孩子呢?」王曲扒開趙末壬的手嫌棄地回問。

趙末壬打了一個嗝,突然板起臉說︰「賺錢太他媽不容易了!還要什麼老婆孩子!」

二十幾歲打拼的年紀,王曲從來沒有想過要為生活擔憂什麼,即便她排斥魏君灝的一分一毫,但是照單全收。她和感嘆牢騷的那個群體格格不入,唯一想著的是趙末壬那番言辭,好像退休了之後才能夢想成真,那麼年輕的時候為什麼不可以?

細數很多她見過的人,有富貴的,有貧窮的,有一技之長的,有無所事事的,有高學歷的,有初中未畢業的,人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人人都有自己的未來。而她的未來呢?這是一個可笑的問答,就好像是她多麼的排斥魏君灝的現金,就有多需要他的現金。

「你听到了嗎?是不是有人在彈琴?」王曲轉過頭看著cece。

可惜那張冷酷的嘴唇根本不會回答,她偶爾會忠告,像剛才那樣,「小姐,您不能出去。」

王曲閉上眼楮,真的是鋼琴的聲音。上午的時分她經常會听到樂器的聲音,有時候是鋼琴,有時候是小提琴,有時候是笛子。這里應該有一個非常喜歡樂器的人,而且只有一個。因為她從來沒有听到過合奏,僅僅是一種樂器的聲音。

在寂靜的午後,深遠的大宅,這樣輕盈的音樂聲好像在告訴她,她並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那個。

王曲並不是最孤獨的那個人,但是她走不進別人的世界里,別人也不會走到她的世界。

那天在老宅子里發生地一切魏君灝和王冠秋什麼都沒有問,又或許他們早已悉數了解過不需要問她。可是王曲什麼都不知道,她不清楚為什麼會有一個陌生人好似那般熟悉她似的告訴她不要害怕,也不清楚為什麼身邊有個寸步不離的保鏢,更不知道一年見不到三次面的魏君灝為什麼非得承認婚事。這一切統統無解,她能做的只是靜靜抓牢藤子坐在秋千上發呆。

其實那日見到的陌生男子完全沒有傷害她,他看起來是那樣的熟悉她。再來她完全失去了意識,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她當晚便被送到了魏家大宅。這是她第一次來。從d市的北邊到南邊,來到了皇宮一般的地方。她像是一只寄生蟲,來魏家大宅的一個月時間,王曲每天被迫進行保養,從頭到尾。她現在真像一個精致的布女圭女圭,從頭到腳到指縫。

她不需要自己剪手指甲,不需要擔心發型,身上有著最流行的元素,cece幾乎成了她御用的美容師兼造型師兼保鏢。

王曲現在像是櫥窗里的擺設,即使沒有人欣賞,她自己也會欣賞。她漂亮了。

她想要什麼都可以馬上得到,一顆非洲之星可以在她手上,一只草編的戒指也可以在她手上。

她每天重復同樣的動作︰睜開眼,閉上眼。她完全沒有了自由,去哪里都有人緊緊相隨,連上廁所都有女保鏢緊緊盯著。她更不要妄想能踏出這個宅子半步。

眼前的人訓練有素,他們沒有喜怒哀樂,沒有勾心斗角,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她。這是王冠秋說的。

可為什麼要保護她?王曲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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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王曲讓一幫保鏢為難。

她說要出去,無論如何要出去。她紅著雙眼,頭發散亂,四肢不斷地掙扎並用拳頭敲打阻止她的人。男保鏢不敢冒然行事,兩個女保鏢只能攔著不讓她出門。于是僵持著。王曲的力道顯然不敵眼前兩個人,但是毅然決然向前。這樣的行徑持續了半個小時不到,王冠秋便來了。

王冠秋的出現好像讓一幫亂了方寸的保鏢冷靜下來,他們瞬間離開王曲三米有余的距離。

地上的人兒蜷縮在一個角落,她的長發凌亂,雙臂緊緊挨在膝蓋上,腳上的鞋子不知落在了何方。王冠秋上前蹲在王曲面前,他伸手替她整了整長發,抬起王曲的下巴逼她同自己對視。她的嘴唇緊閉,她的眼里沒有淚水,她甚至像是活在另外一個世界。

王冠秋嘆了一口氣,然後將這個弱小的女孩兒擁入懷里。像一個父親般寬厚的胸膛讓王曲偽裝的堅強一下子軟弱下來,她像是終于抓到岸邊的繩索,她終于體力不支。

其實王冠秋一直像是一個父親,他是那樣地寵讓王曲,將她放在心尖上疼愛。

六月初的d市難得下過一場雨,微涼的風肆無忌憚地吹。

王曲站在迎風口,站在墓碑前,站在這唯一的希望前。

王曲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來到這兩座墓碑前,那刻著爸爸王雨夏名字的墓碑旁邊是媽媽章子茜的名字。這沒什麼不好,至少證明了他們的愛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到底還是同月同日死。只不過她親愛的媽媽,她拔下氧氣管的時候大抵是沒有想過世界上還有一個女兒,還有一個那麼需要父愛和母愛的女兒。

她從前恨過,從前怨過,好在記憶力模糊的片段讓她完全沒有辦法深刻地埋怨。時間過去那麼久,悲傷都成了回憶。

王曲就這樣寂靜地站在墓碑面前四個小時有余,從正午的陰沉到雨過天晴的夕陽余暉,她什麼話都沒有,什麼表情都沒有。與之前在宅子里的樣子全然相反,她恢復到了平靜,恢復到了不問世事。但是過于冷靜,冷靜到連王冠秋在一旁都忍不住皺眉。

王冠秋從始至終沒有阻止王曲的行徑,但小丫頭內心的那點小九九讓他皺眉。這個丫頭從來不是哭爹喊娘,一幅要死不活的樣子。他看著她長大,準確的來說是他一手帶大,她腦袋里有什麼想法還逃不出他的掌心。

等了四個小時,要等的人沒來,出人意料地來了魏君灝。

王冠秋向後退了幾步,將大部分空間讓給兩人。

魏君灝緩緩走來站在王曲左側,他高大的身軀阻擋了那些亂舞的風。

還是王曲印象中的那副樣子般,魏君灝彎腰放下一束雛菊,然後厭惡地看了她一眼。魏君灝那雙眸會讓人曝光自己,它像是一部測謊儀,你在它面前會無處遁形。但至少她現在沒有和那雙深邃的眸對視,至少不會感到難堪不安。

通常情況下他不會和她有任何交流。

王曲緊了緊喉嚨,她難得和程坤聯系上,自以為聰明地計劃逃走,可想必,程坤也來不了了吧。她等了整整四個小時。

轉身的一瞬間手肘被人抓住。

魏君灝的力道很大,王曲覺得痛了,痛到骨髓里頭去了。但是他還是沒有放開的意思,他強迫她重新面對墓碑,繼續面對悲傷。

「放手!」王曲冷著聲音。這是在他面前那樣「好脾氣」的她第一次對他重口氣。

魏君灝皺著眉頓了頓,沒有放手。

王曲轉過身,她沒有面對墓碑,只側身對著魏君灝。風將他的襯衫吹得凌亂,吹得變形,吹得他那樣瀟灑不羈。

王曲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放開了她的手,他不知道是在對誰說︰「你以為你能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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