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柳家的介入,葉氏商廈的信譽的確有了一定的損害。——也僅僅只是「一定的損害」。
見事情已經到了這種程度,葉琮在當天晚上就采取了雷厲風行的整改措施,先聲明藥劑一事葉家根本不知情,是手下一個藥劑師所為,同時解雇大部分葉氏商廈的初高級藥劑師,當然是不是只是明面上的動作還有待考究,,並放言將于三日後秉承「公開公正」原則招募新的藥劑師,其次帶著兒子葉子軒登門上柳家賠罪,許下以後柳家在葉氏購買產品享有9折優惠,據說當時場面其樂融融,最後承諾三天內,葉氏商廈所有藥劑將98折對外銷售,如果購買到摻有雜質的藥劑,葉家將以一賠十。
這些措施的投入效果幾乎立竿見影,幾乎一降再降的葉氏信譽終于慢慢爬升,雖然沒有恢復到之前的高度,總的來說也相差不多。
事實證明,姜還是老的辣。
還沒等葉子軒父子松一口氣,事情又出現了波折——
葉氏商廈的正對面,在葉家三天促銷活動結束的第二天,一家名為「星辰藥劑」的店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眾人面前︰毫無動靜的房子忽然改頭換面,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星辰藥劑」在陽光下綻放灼灼光華。再下一秒,一條滾動廣告映入所有人的眼簾︰星辰藥劑,穆、周、詹、昊、于、柳、林七家聯袂向您推薦的平價藥劑店。緊接著,店鋪自動門敞開,幾個美女式樣的機器人管家出現,靜靜地站在門口,像是在等待顧客的光臨。再然後……什麼再然後!再然後就是沒有任何動作了!
……這就完了?
所有見證了這家店開店全過程的路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覷,然後成功地在彼此的眼底都看到了「無語」這種東西,默默無聞地在內心吐槽了一把︰也不知道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娃子連開店宣傳都沒做!
雖然對于星際時代換一個裝修風格、掛一個牌匾只是分分鐘的事情,但基本上任何一個店鋪開張,前期的準備工作是必不可少的,像「星辰藥劑」這樣省事到令人發指的風格……嗯,不能說是獨一無二(大部分是性格孤僻的宗師級人物),卻還真的算是罕見。
——等等,穆、周、詹、昊、于、柳、林七家?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移到那條滾動的紅色字幕上,搜尋起這家店鋪的主人來。在看清字幕上寫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時,紛紛感覺到眼鏡碎了一地。忍不住再次面面相覷,眾人再次在他人眼中證實了自己看到的東西。下一秒,驚訝聲、懷疑聲、驚喜聲……各種嘈雜喧鬧的聲音乍然崩裂,有如夏日午後的高溫,熱能一波一波攪得人有些微微暈眩——
「我沒有看錯吧!上面掛了七家名字?這小小的店鋪,代表了七家?」
「那個柳家,葉氏不是剛剛放言說已經道歉並修復好關系了嗎?嘿,我就說里面有內幕吧!」
「嘖、這可是明晃晃的打臉行為啊!我都可以預見葉琮父子那黑臉了哈哈哈!痛快!」
「我 個去,林家!哎,你們說,廣告條上面寫的林家是那個‘林家’嗎?」
「不至于吧?那個‘林家’不是……如果真是那個林家,這店鋪可了不得了!」
……
「是不是那個林家,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人群中,忽然有一個細微的聲音響起。話音落下,忽的引發了一陣詭異的寂靜,寂靜到幾乎連掉下一根針都能听見。這安靜沒維持幾秒鐘,人群中又驟然爆發出一陣附和聲——
「這位小兄弟說得對!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還等什麼啊,走!」
「走!」
于是,呼朋引伴,路人都高高興興地爭相涌向了「星辰藥劑」。
人群中,被喧鬧氛圍引過來的葉子軒則一臉鐵青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捏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跳︰好不容易才將葉氏商廈信譽堪堪挽回,又出了這麼一個ど蛾子!這「星辰藥劑」早不開晚不開,偏偏選擇這個時候開,不是和葉氏商廈作對又是什麼!還有那個柳家,收了他們的東西還敢打葉氏的臉……你們有種!
一不小心瞥到頂頭上司面上的怨毒之色,管事模樣的人連忙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詢問︰「葉少爺,我們要不要也跟過去看看?」
「跟!為什麼不跟!」葉子軒長出一口氣,強行將臉上的陰冷之色壓下,「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那傳說中的林家要給葉氏尋不痛快!」
葉子軒大手一揮,一眾人便面色不善地也隨著人流擠向了小小的「星辰藥劑」。
那一群人光顧著看周圍了,竟是沒有發現他們身後的某個拐角處站著兩個人,赫然就是來觀察新店「別出心裁的宣傳」的效果究竟如何的葉晨和穆琴。
「店員可不可靠?」葉晨皺著眉頭看著一派「誓死要找出幕後凶手」的葉子軒,詢問道。
「放心。」穆琴微微一笑,「就算不相信我們,你也該相信‘林家’才是。」她在「林家」上加了重音,又嫌不夠強調似的補充了一句︰「我們幾家面子果然比不上林家啊。」
嘆詠似的腔調,令葉晨尷尬地模了模自己的鼻子。他自然知道,對方話中究竟有幾重意思︰其一是對這種宣傳方式的心服口服,最主要的是「林家」引發的效應;其二恐怕是自己對待其他人與林莫遠的區別吧。
……只是,他也沒預料到林莫遠會得到消息,硬是橫插了一腳。
垂下眉眼,葉晨在心底也暗自嘆息了一聲。
事情還要從接到穆琴的視訊通話那天傍晚說起……
那天傍晚,葉晨如往常一樣坐在床上準備進行異能修煉,「滴滴滴」,又有一個視訊通話請求。
低頭一看名字,「林莫遠」三字令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很快回轉過來,若無其事地通過了請求。
「葉晨,听說你準備開店了?」光幕上的少年單刀直入。
「你怎麼……?」「知道」兩字被吞入喉中,葉晨很快收起臉上的錯愕︰既然林莫遠是林家之人,當然不會連這點小事都不知道,——只要那人想知道。何不干脆一點承認,「是。」
「什麼打算?」林莫遠倒是不意外他的坦誠,「資金方面?人員方面?」
「資金方面應該沒問題。」葉晨神色平靜,「其他問題穆琴他們會考慮的。」
長久的沉默,似乎連室內的空氣也在這一瞬凝滯了起來。
沉默到令葉晨有些惴惴然地開始在心底回顧是不是哪句話觸到林莫遠了。
「沒有問題?你不是被葉家放棄了嗎,哪來的那麼多資金?」
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林莫遠的聲音響起,他在心底長出了一口氣,緊繃的弦松開,連面色也不由地帶出幾分放松來,——哪怕對方的話有一些刺耳。微微整了下神情︰「我已經是注冊靈植師了。」
「注冊靈植師能賺多少信用點?」林莫遠只瞥了他一眼,「你的靈植閣才激活多久?在首都寸進寸土的中心街道開一家店鋪,哪怕只是20%的資金,你又該支付多少信用點?你算過沒有?」
葉晨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他當然算過!剛剛才發現店鋪的位置輝煌得簡直就要閃瞎他的狗眼啊,根本就不是現在的他能擔負的!
「你是不是想著私下去找李沐借一點?再去靈植協會貸點款?」林莫遠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葉晨的心思,「靈植協會每個月3%的利息,你確定你能還得起?」
……還真有點困難。
葉晨不得不在心底承認這一點。靈植協會雖然承諾向每位注冊靈植師提供不限額貸款,但貸款利息也確實令人望而生畏。至于不還會怎麼樣,開玩笑,你敢不還整個聯盟最有權勢的協會的錢嗎?瞪了眼林莫遠,葉晨緊緊閉上了嘴巴。
「為什麼不來找我?或者我換個問法。」林莫遠頓了頓,靜靜地看著光幕另一頭的少年,「為什麼不想找我?」迎著這樣的目光,——明明沒有灼熱犀利到令人無法承受,只平靜如水,卻令葉晨的心頭猛地一跳。他揮了揮手,故作大大咧咧地說︰「沒有的事,我正準備尋求你的救濟呢。」——這種情況下,也只能這麼說了。
……救濟……嗎?
林莫遠的神情有了一瞬間的僵滯,迅速恢復如初,語氣平淡地說︰「葉晨,你是我的表弟。」
「表弟?」葉晨斂下的眉眼遮去他眼底所有的表情,唯獨嘴角輕輕上揚,「我知道了。」
……
「對了,你的另一家店什麼時候開張?」穆琴的話拉回了葉晨的神智。
葉晨看了看幾乎人滿為患的「星辰藥劑」,不確定地說︰「大概……還要一段日子?」
「怎麼,你這個老板也不知道嗎?」少女白了他一眼。
——呃,還真是……不知道。
葉晨再次尷尬地模了模鼻子,臉上泛出一抹苦笑︰做主的全程都是林莫遠好不好!
那次與林莫遠的視訊會晤簽訂下的喜(sang)聞(quan)樂(ru)見(guo)的成果有二︰一、林莫遠出錢(補足他不夠的那部分)出人,藥劑店必須命名為「星晨藥劑」,其他幾家都表示可以接受,最後還是葉晨好說歹說才變成了「星辰」;二、林莫遠與葉晨一起再開一家店鋪,不,準確點叫做酒樓,具體細節待定。
低低嘆了一口氣,為自己的未來點個蠟,葉晨側臉對穆琴說︰「我們也過去吧?總不能全部讓剩下幾人承擔吧?」
穆琴看了他一眼,笑道︰「那走吧。」
于是,兩人並肩朝著「星辰藥劑」走去。
「葉晨。」
就在兩人快要走進店鋪大門的時候,穆琴忽然停下了腳步,歪了頭看向身側︰少年眉眼清秀,身形頎長,清風拂面,竟襯得他衣袂飄逸,氣質出塵……不知不覺間,那人已然蛻變成如此翩翩少年!是誰,讓他成功地擺月兌了過去?會是林莫遠嗎?少女臉上噙著笑容,將眼底的晦澀深埋,丹唇張開又合攏,空氣中便沉浮開她淺淺的那句問題——
「你是不是喜歡林莫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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