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突然剎車,是因為前面的一輛車嘎然而停,駕駛員幸而反應快,沒有造成追尾。駕駛員下了車。艾椿一看,前面的一輛車是警車,車上下來兩個人,橫眉怒色查看了兩車接觸處。
「怎麼搞的,你懂得車距嗎?我就是要給你一點教訓。你看,你得賠付多少?」
出租車司機是位年輕人,因為面對的是警察,擦著一臉的汗;「沒踫到你的車麼
「你看,這里的漆不是掉了一塊?」
「你違反交通規則,也得罰款所謂違反交通規則,是指出租車沒有同警車行駛中保持30米間距。
「我沒有違反交通規則,你車前面沒有障礙麼?」出租車司機的話只說了半句,下半句的意思是︰在你車前面沒有障礙的情況下,你不應該在主道嘎然停車。
「我停車是我的自由警察傲慢氣十足。
艾教授見爭吵不停,下了車看兩車踫撞沒有?一看,真險乎,就在踫同不踫之間,這也真是一種駕駛藝術。
艾教授抬頭對警察說;「沒踫上麼,讓這位年輕人吸取個教訓吧,是否就面了罰款啊?」
「教授,原來是你啊
艾教授立即想起紫蛾深夜遇便衣的事,這位警察就是那時候的便衣之一。
「回去見你們隊長,問個好吧市刑警隊隊長從部隊轉業時,在地方培訓班學習,艾教授教過這個班三個月的文化課。
「一定,教授您上車吧警察轉而對出租車司機說,「以後行車注意點,旅客生命重要啊
若要論是非,出租車可能是沒有同前面的車,保持足夠的車距。警車呢,也不該使壞,行車時在主道隨意突然無辜停車。
詭異啊,這怎麼在大白天遇到鬼,踫上那夜那場景中的便衣?艾教授感嘆,真是冤家路窄。
車子一直開到曉雷大媽家。
「大爺,今天幸而遇到你,大恩不言謝。這輩子不會忘記司機掏出名片給艾教授,「大爺,以後要用車,給我一個電話就行
「不用謝,我那位朋友的在天之靈保佑我們吧艾教授苦笑著。
「追悼會什麼時候開?」
艾教授覺得這年輕司機還挺懂禮貌,收下了名片︰「謝謝
「俺叔,追悼會定下的是後天開曉雷說。
因為突遇喪事,艾教授也就沒有同司機多說什麼。
艾椿說服了曉蕾,立即把她大媽媽的病故告訴了父親。曉蕾只是擔心父親年事已高,身體又欠安,折騰不起。年輕的女兒很難理解老父親對其原配的感情,兩人曾是患難與共生死相依的夫妻,她曾象俄國沙皇時代十二月黨人的妻子,跟著淪為極右分子的罪犯丈夫赴服刑地區兩三年。後來在丈夫的一再說服下她才離開勞改農場,後來為了女兒的前途又不得不離婚,可是,上小學的女兒又不幸病故。風刀霜劍,摧垮了「十二月黨人妻子」的身體,如果不是踫上另一個好男人,她活不到現在,這個好男人,曉蕾昵稱他「大爹」。中國社會有許多混蛋的男人,但也不乏更多的優秀男子。
郁大夫立即趕來參加了追悼會,對著結發妻子深深三鞠躬,此行郁大夫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動員行動不太方便的曉蕾的大爹去省城,同自己生活在一起,他要以這種方式來表達他對這個普通又不普通的男人的感激。兩個男人都先後愛同一個女人而成為朋友,這是人類社會里一首動听的歌。
兩個雄性因為一個雌性而成為仇敵,這在動物界是經常發生的。我們不能因為優秀詩人普希金為情而決斗而丟失生命,而去贊美詩人的愛之深。
追悼會開得還算圓滿,尤其是逝者的濃妝淡抹總相宜的殮妝,受到與會者的一致贊賞。悼念大廳的對聯內容和音樂的選擇,都使人有耳目一新又恰如其分的感覺。可現在殯儀館的悼念過程是千篇一律的哀樂,單調啊!這全程按排都是由楊兵一手操作,艾椿大為感慨,殯葬需要文化!
追悼會結束,正逢下雨,原本在殯儀館門口停著的的一些出租車都載客走了。曉雷大爹由他單位來的一輛小車已經載走。
艾教授、郁文父女冒雨在館門口等出租車,正在這時來了一輛的士,剛停穩,車上就下來一個小伙子,向艾教授招手。因為雨水,老眼朦朧,倒是曉雷反應快︰「俺叔,那不是上次我們遇到的司機?」
真是雪中送炭。
三人上了車,艾教授感慨系之。
「本來我沒打算來,一看天下雨,想起今天你們有追悼會,知道雨天打的難,我老遠就看到大爺了司機同艾教授說著。
「真難為你還記得這檔事
「怎麼能不記得?今天能再次遇到你們,我真的很高興
司機中速行車,穩穩地上路,只听得雨點加大,叭叭之聲打在車頂。
回到家,艾教授忙找的士司機的名片,就是找不到,若有所失。人家那麼記著你,你卻把人家鄭重給你的名片弄丟了。士大夫不如下里巴人啊!這事說給郁文听,也感嘆一番︰「你主要是還沒有在苦難中熬過,下層人的心你不太了解。當年我在勞改農場經我手術的幾位底層人,到現在同我還有聯系。正是︰
高階少豪杰,底層多俠士。
且說取來曉雷大媽的骨灰盒後,郁大夫把當年給未婚妻的定情物手表,曉蕾大爹送的金戒子放進了盒內。骨灰盒暫時寄放在殯儀館一間平房,曉蕾大爹一連兩天都守在妻子的骨灰盒旁邊,郁大夫讓小蕾陪著。
「生時常相守,死後難為歸。勸勸老頭別過于傷情艾椿說。
「讓他去守著吧。超級硬漢斯大林同妻子阿里洛耶娃磕磕踫踫恩恩怨怨一輩子,妻子自殺後,斯大林一連三天在她墓旁的長椅上默默呆了三天郁大夫感慨說,「可不明白的是,這以後,斯大林就再也沒有去過妻子的墓地
骨灰盒的處置有些困難。中國人講落地為安,可是公墓地面緊張,殯儀館動員把骨灰盒放進骨灰塔里。曉蕾的大爹說「不行,她在世時對塔沒有好感,因為法海和尚把美慧堅貞的白娘子鎮在塔底下的郁大夫對此說為之一驚,他想起當年去勞改農場的前夕,妻子常嘆一聲「你們這些右派也遭遇真正的法海和尚了,無產階級專政的鐵塔把你們鎮住了
楊兵說︰「我同父親商量一下,把我女乃女乃定下的那塊墓地給大媽吧!」原來考慮墓地緊張,楊兵在公墓里為九十高齡的女乃女乃預訂了一塊墓地。當初女乃女乃听說日後進公墓,有點不悅,但這是孫子的一片孝心,也就沒說什麼,何況自家的祖墳地听說有可能在籌劃的開發區內,一旦開發,墓地就要平掉。楊兵回去同父親一說,父親說「讓給你老師的朋友吧,你女乃女乃日後還放祖墳地,我想好了,以後把祖墳地要平的話,就移到自家的自留地里楊兵女乃女乃听說不去公墓,樂了大半天。
可是公墓的價位嚇人,不到桌面大的面積要兩萬五,這還是殯儀館長看在楊兵老師份上降了一千。館長說︰「假如是你女乃女乃的,那是另價,假如你老師以後來這里,能更優惠。你老師朋友,優惠一千可以了
大爹說︰「算了,放家里吧,陪陪我
這幾年老兩口身體不好,不多的積余都交給醫院了。艾椿想走走後門,降低些墓價,他拿起電話撥到民政局長辦公室︰「王局長在嗎?」
「哪位,請講!」
「是我,大學里的艾椿
「啊!是艾教授,艾老師,失敬失敬!你的聲音象我們總理的聲音,我听了你三個月的課,忘不了你的悅耳的男中音
艾椿不急不慢的敘述了逝者的困難,然後說︰「這兩萬五千,能否再壓下一些?何況兩萬五,這個數字太神聖,抬高當然不行
民政局長笑了起來︰「沒問題,我馬上給館長電話。這麼幾年,老師你沒找過我辦一點自己的事,這又是為別人的事,合情合理,我們會考慮照顧的。我今天要去外地開會,請您直接找館長!以後,您要我辦的事,您只管說電話放下,艾椿心里熱熱的,這民政局長同市刑警隊長,是一個軍隊專業學習班的,王局長是班長。這三個月的學生,過去了這幾年,居然還記得他的聲音,還很尊敬他這位很不值錢的老師。可是他在大學教了幾十年的學生,尤其是其中戴了烏紗帽的,他們往往對面相遇而視若路人,這樣的無視甚至卿視老師的官僚,他能愛老百姓?
最後墓價落實在兩萬三千五,郁大夫說由他來付,可曉蕾的大爹不同意,執拗的對郁文說︰「老哥,我舉債也得付這筆錢,否則我于心不安哪!」最後商定,由郁文付一萬八,小蕾大爹付七千。但一看那塊墓地在低窪處,編號是7444,難怪這號墓地無人問津,這7444,諧音不就是妻死死死?小蕾大爹要求換個地方,殯儀館說價位低的墓地已沒有,條件好的墓地不低于三萬,眼下還未有現成的,正在開發中,起碼要等一年。老頭說「這真是死無葬身之地啊!」決定把骨灰盒抱回家,下決心不放殯儀館了。
「入土為安吧,7444這個號沒有什麼不好。我當初勞改的時候,編號是44號,我不是活到了現在?」
艾椿說︰「當年我老伴的那塊墓地編號是8341,一直沒人買,空了好幾年,也因為它的諧音不吉利。後面的4是死,1呢。讀音也可以是‘夭’,也是死。因為沒有其它墓地選擇,我就要下了,我對女兒女婿說︰‘8341號沒什麼不好,我的解釋是︰我到83歲時死夭,83歲可以了,壽多受辱啊。再說**的一支部隊就是8341麼,很好,反正這也是我以後呆的地方,那塊墓地是雙穴
「就這麼定了,放我睡的房間!」大爹握起雙拳。
艾椿說︰「放家里也行,巴金不是一直把妻子蕭珊的骨灰盒放在家里的嗎?」
喪事結束後,郁大夫提出他想請楊兵吃頓飯,艾椿撥通了楊兵。
「是我,楊兵。艾老師,這一陣您累啦!」
「還是你辛苦。今明兩天你能否留點空,想請你來我這里坐坐
「老師,這幾天都沒時間
「後天是星期,也沒有時間?」艾椿說,「曉蕾的父親、她大爹和我以及曉蕾,三老一小還請不動你嗎?」艾椿的語氣近乎嚴厲。
沉默一會後,楊兵說「老師,我實話實說吧,昨天我接觸了一位疑似禽流感的傳染病人的遺體,他對生活絕望了,從醫院偷偷溜出來,臥軌自殺的,給他整理了大半天——總要把他好好送走啊!這樣,這幾天我哪里也不能去,女乃女乃這陣體不好,父親要我回去,我也沒回去。我希望曉蕾父親多呆幾天,他是醫學專家,我還想請教他一些人體生理方面的事。等過了幾天,我請老師和你的朋友
楊兵的聲音郁文和曉蕾他們都听到了,曉蕾的大眼楮里好像很濕潤,她給爸說起前幾天楊兵在她坐上出租車後給系上安全帶一事,要不可能踫傷。郁文听之肅然。
「他不是高材生嗎?人品也好。老艾,你應該動員楊兵考研,這是目前有志青年能夠改變處境的途徑郁大夫一邊說一邊扶著曉蕾大爹坐在按摩機前作按摩理療。
曉蕾大爹長長的感慨一聲︰「世冑攝高位,英俊沉下寮——從來都是這樣。我倒不太希楊兵這樣的好青年離開,社會哪方面都該有幾個心眼好的有教養的人,我死後能有楊兵這樣的討人喜歡的有能耐的純正人為我殮妝,把我整理得干干淨淨大大方方周周正正的去見閻王,去見曉蕾大媽,我也就滿意了曉蕾從口袋里掏出潔白的手絹,忙給大爹擦去從眼里溢出的混濁的淚水。
一時大家沉默,不知說什麼好,悲傷的日子里,啥事都罩著悲傷。
郁大夫本來想動員曉蕾大爹去省城,同自己一起生活一陣,曉蕾照應兩個老人也方便些。沒想到自己被曉蕾大爹留住了。這世上誰粘住誰,難說啊!
曉蕾大爹說︰「我這一走,老伴回來太孤單啦。老伴的頭七、二七、三七我是要親手操辦的。曉蕾他爸,你回家也是一個人,不如在我這里熱鬧些,你同艾教授還能時常見面。你就安心在我這里住上一陣!」
主要是曉蕾不急于回去,當初動員她來照顧她大媽媽時,郁大夫還擔心女兒不適應,擔心她同兩位無血緣關系的有病的老人處不到一起。郁文沒有預計到,他的原配給了曉蕾太多的母愛,其中有個原因她一直沒有說︰早先郁文在農場勞改時,她帶著小女兒相依為命的生活,是女兒支撐著她一多半生命的危房,沒想到上小學的愛女又夭折,女兒永遠閉上眼的那天是五月一號,曉蕾來到人世間是五月二號,這讓她產生了某種聯想。當二十多年後曉蕾奉父命來照應她這位大媽時,兩人竟十二分的投緣,老人覺得曉蕾如同己出,她先前是信佛教的,她就從曉蕾出生日期上暗暗認定她是女兒的轉世。這種佛對她的暗示所帶來的欣喜,使她得絕癥的晚年帶來許多的慰籍。
「爸,你看我現在能離開這里嗎?你也別忙走,你要一走我又心掛兩頭。你給南方小媽解釋一下,我近期不能到她哪里去。再說,我還想給大爹針灸一個療程南方小媽,指的是是郁文的的第二個妻子林飛。
「小媽是為你的前途著急,她給你聯系的學校就在她住的地方附近,小媽還是希望你考大學郁文說,「我們一起來說服你大爹,跟我們去省城,我請一個家政照顧我們
「爸,說心里話,這個大學我也不想考了。你看人家楊兵,艾叔說楊兵是大學高材生,那又怎樣?前天我在殯儀館看他為大媽設計的墓碑時,他告訴我說,艾叔動員他考新聞研究生,他一點沒有積極性,假如他父親反對他長期在殯儀館工作,他說就去經營個農場
「他父親為什麼反對他的工作?」郁文大夫問。
「他家就他一個男孩,他二十八歲了,家里為他介紹幾個女孩,都因為他同死人打交道而回絕
「我要是見了他父親,一定對他說,他的兒子是好樣的,有出息的男人,不要為他的個人的事操心,什麼年頭啦?這年頭有許多沒有眼光的膚淺女孩,也有很有眼光的女孩。我就不擔心像楊兵這樣的好男兒會被愛情拋棄郁大夫語氣不平的說。
曉蕾說︰「還是我老爸有水平!」
「曉蕾,我還是主張你去學校學幾年。但我不主張你去復讀班,那太折磨人。你在高中時是外語科代表,來大媽媽這里時,大爹又幫你補習了外語,我想送你去讀外語大學
「讀北京外國語大學?」曉蕾問。
「是在北京的一所外國語大學——北京新東方外國語學校
「那不是民辦學校?」
「這可能是頗有前景的一所民辦大學,听說教育質量比較高,其本科畢業生的就業率是一般名牌大學比不上的,其未來可能是東方的哈佛!當然民辦事業在中國一向是步履艱難。你小媽說,如你不去她那里,不走傳統的路子考大學,去新東方學外語也是可以的,她的公司未來很需要外語人才
「老爸,假如我不上大學也能學好外語呢?」
「閨女,你有所不知,進大學,在大學泡幾年,關乎你一生氣質的培養,從某種意義上說,培養氣質比學知識更重要。問題是現在的大學里,影響到學生氣質的有形和無形的東西是有減無增
「爸,你又在杞人憂天。我是放心不下你和大爹。我的日子還長著呢,你們不用為我設計人生,無非是擔心我將來沒有了你們會餓著凍著,別為我擔心好吧!不吹牛,憑我的幾根銀針也餓不死人。目前是你和大爹的晚年如何過得好些,老爸你呢,小媽那里你不想去,我不管你誰管你?你別老把我從你身邊推開,你一定要我上學,我也得帶上你!」曉蕾給爸削了個隻果,並削成小塊,她爸缺牙掉齒,隻果已啃不動了,「我擔心的是大爹的生活
「別為我操心,閨女大爹從虛掩著的門柱著拐杖進來,「我想同你們商談我晚年的創業計劃
「創業?當老板?」曉蕾笑著說,一邊給大爹削隻果。
「是想當回老板!」大爹說,「我得感謝你爸給我送來的按摩機。我能從坐起來到能拄著拐杖站起來,這除了小蕾堅持給我堅持針灸外,這按摩機可能有一定的功效
「開始我也不信這機器,可曉蕾小媽給我買來一台按摩機說是防止我中風的,她說老人得啥病都行,就是不能得腦血酸,我每天在按摩機上保持半小時理療,一個月後,感到腿也有力,血壓降下來了。我這當醫生的也不得不信郁文說。
「這年頭,心腦血管的毛病對老人甚至是中年人的威脅太大,是個窮凶極惡的殺手,按摩機可能是健康的小衛士。我打算開個健康機服務站大爹說。
「你大爹的想法如何?」郁大夫征詢女兒的意見。
「大爹不僅自己使用這按摩機,還讓幾個有中風後遺癥的鄰居也來家體驗,他們感到身體都有所好轉。可是要建個服務站,就要解決房子和資金的問題,我還擔心大爹的身體可吃得消
「房子不用另租,我這一樓的住房,正在小區的中間,有地緣優勢。我再聘用一個年輕能干的人,去干具體的事,我只是指揮,累不著的。我在網上查了一下,辦一個加盟服務站,資金投入約三萬多塊錢
「不會虧本吧?」曉蕾擔心地問。
「我不擔心虧本,因為這按摩機是幫人健康防病的,不是騙人的。養生器在西方的家庭很普及,即使推銷不掉,以後就送人
「我來當老板吧!」曉蕾覺得大爹的想法有點搞笑。
「這小小老板你不能當,你給我去上學,以後象你小媽當大老板。曉蕾你甭擔心我一個人寂寞。這服務站搞起來後,朋友自四方來,不亦悅乎!我辦這個服務站目的是利人利己
「這個想法可以考慮郁大夫望著曉蕾大爹說,「關于推銷按摩機,我看廣告都不用打,你就是最好的廣告,你一個行將癱瘓的人,經針灸和按摩機理療不到半年就能基本站起來,也算奇跡!只是你一個高級工程師,掛牌經商,經的是小商小販一類,你面子上可能下得來?」郁大夫笑了起來。
「老哥,中國老知識分子,有幾個還要面子?面子早給剝掉了。我因為搞無線電的,自裝了個比較高級的收音機,加上我伯父在台灣軍隊是高級軍官,被疑為特務,坐了兩年牢,還算幸運,給平反了。後來曉蕾大媽來了後,政治上是麻煩不斷。她原是勞改分子的家屬,我又有港台關系,還坐過牢,雖然你不該坐牢,但你畢竟坐過牢啊!每次運動都或多或少要被牽涉到。你說像我這樣的人那還要面子?現在我能光明正大的經營個小專賣店,我倒反覺得很有面子,至于被有權有地位的人看低,我就不在乎他們了。你別以為那些個有權勢的人了不起,他們有幾個兩手是干干淨淨的?我面對他們是很藐視的,心里說,又見一個道貌岸然的貪官。至于有人說三道四,這是正常的。人,堂堂正正的人,還能活在別人的舌頭上麼?」
「行,你辦吧!我支持。我入股,股金是兩萬郁大夫說,他知道小蕾大爹一生有限的積蓄都交給了醫院,老伴是癌病,手術後是化療,化療後是放療,人快不行時又把病人折騰到中醫病房。各類醫院對癌癥病人是流水作業狠賺錢,病人則在流水線的治療中流水完蛋。
「這幾年我陪老伴在醫院治療,深知中國老百姓生不起病啊!一般的病,動則上百近千。我要不是你送來這按摩機和曉蕾針灸,一定是又去醫院花一筆錢,又吃一肚子藥,病不加重算是萬幸。我覺得有義務向老百姓推介按摩機,讓普通老百姓遠離醫院遠離藥物曉蕾大爹動情地說,「只是這按摩機價位過高了
「老百姓手頭的錢還是少啊。老板們總想賺大錢,暴利往往扼殺一些好產品郁文說。
「只要大家反映這機器還不錯,我打算不盈利銷售。你們幫我把這服務站辦起來再走吧!」曉蕾大爹誠心誠意地說。
艾教授沒有對曉蕾大爹版按摩機專賣店的事發表意見,他自己不也正在想操辦這事,還想著盈利給女弟子買房。但因為經營一個實體很不容易,一直擱在那里。他想看一下曉雷大爹辦起來後的情況如何。
曉蕾因為大媽的後事處理,往來殯儀館好幾次,同楊兵由陌生到朋友。楊兵得知曉雷還沒有回省城,他告知曉蕾,殯儀館很快要招聘幾位人員,其中有一個位置是「導引」,必須是年輕的女性,「導引」屬于禮儀方面的,要求頗高,對身高和容貌以及文化有要求。因此競爭可能比較激烈。殯儀館長兩次見過漂亮的曉蕾,以為是楊兵談的朋友,他說︰「楊兵,來找過你的那位高挑個兒的姑娘,倒是干「導引」的一塊料。我們設置這個崗位,是一種改革,著眼殯儀館未來,改變殯儀館一向的所謂‘黑、陰、丑’面貌。要把殯儀館辦成花園,這花園里就應該有如花一樣的女性當員工
楊兵暗示曉雷來報名,曉蕾的心里又怎樣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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