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最後一個離開房間,臨走前掩上了房門。
紀墨晨就又坐到了床邊,細細打量昏迷不醒的李翊。
李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平靜,如果不是嘴唇仍青紫的厲害,看上去也不太像中毒的樣子。
到底是什麼毒,紀墨晨並不知道,她幼年時確實跟師父學過幾年醫,對于解毒也有所心得,但世間的毒物何止千萬種,人們熟識的也僅僅是九牛一毛而已。
但有一點她相信,那就是李翊有把握他不會被毒死。
在他剛剛毒發時,李翊帶來的幾個手下都滿臉驚惶,但落在目光銳利的紀墨晨眼里,早就看清楚他們眼底並沒有真正的慌張,只是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特意表現出來而已。
這一點,從李翊被送入房間,他的手下卻並沒有亦步亦趨的跟到房門口眼巴巴的望著就能看出來。
因為他們早就知道,這一切只是計劃好的。
閉著雙眼的李翊五官顯得柔和許多,哪還看得到一絲鋒芒,一絲威嚴,看上去也只是個英俊不凡的青年而已。
不知想到什麼,紀墨晨的唇角慢慢翹了起來。
正在這時,有人推門而入。是太子妃,她用手絹捂著鼻子,身後還跟著幾個僕婦。
僕婦們合力抬著一口碟鍋,一陣怪異的味道從冒著熱氣的鍋里傳出來,視線往大鍋里望去,只見滿滿一鍋子的深褐色液體。
紀墨晨站了起來,微微蹙眉︰「這麼燙,喝不下去。」
太子妃這才恍然,明白這是催吐用的。心想著這苦丁香平時都是用來清痰化咳,沒听過還能催吐的。不過當下也沒時間細問,只說道︰「庫房里所有的苦丁香都煮了,濃稠度絕對夠,你看,要不直接兌點兒涼水?」
時間有限,等這一大鍋的苦丁香藥湯自然冷卻是不可能的,還不如適當的兌些涼水!
紀墨晨干脆利落的點頭︰「行!」
于是小丫鬟又立刻跑到廚房去端來一盆涼白開,紀墨晨親自兌了,抿了一小口後覺得溫度適中了,便對太子妃道︰「我這便要開始了,太子妃不如讓外面休息休息?」
催吐的場景不是人人都願意看的,何況是天潢貴冑太子妃,她毫不遲疑的點頭,又問道︰「不如留兩個小丫鬟給你打下手?」
紀墨晨搖頭拒絕道︰「我一個人可以了,人多手雜,時間就是生命,片刻都不能耽擱!」
說這話時,她已經走到了房門口,一只手拉開了半扇門,雖沒有直接說,但言行都暗示太子妃早些離開,她也能早些開始催吐。
太子妃神色動了動,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領著丫鬟們出去了。
不等她們的腳步聲走遠,紀墨晨就迅速的卡了房門。
她重新回到桌邊,用勺子舀了一勺子的藥液,慢慢走到了床邊,自言自語道︰「恩,這麼濃郁的味道,看來太子府藥庫存著的苦丁香上佳啊。把這一大鍋喝下去,肯定能把今天一整天的飲食都吐出來,只是不知道……」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抬眼瞟了一下躺著床上的李翊,接著道︰「不知道這幾十斤的藥液,燕王殿下喝不喝的下呢!「
床上的李翊仍是一動不動,仿佛陷入了沉沉的夢中。
紀墨晨想了想俯身將舀了一半藥液的勺子湊近了李翊的鼻子。
即使是後來兌了部分涼白開,這藥液的味道仍然濃重的驚人。別說是全部喝下去了,若是腸胃不好的人聞得太久,恐怕都能直接吐出來。
勺子在離李翊鼻尖一寸的距離停了許久,忽然,李翊原本平展的眉毛忽的皺了起來,但只皺了那麼一下下,立刻就恢復了平展。
紀墨晨將勺子又往前湊了湊,幾乎要貼到李翊的鼻尖。
幾秒過後,仿佛毒發般痛苦的神色重新回到李翊的臉上。不過這痛苦也只是一霎那,李翊的臉上又變得平靜。
紀墨晨頑性忽起,伸出左手食指在藥湯上蘸了蘸,然後在李翊的嘴唇上緩緩的涂了一層。
又蘸了一遍藥湯,然後在他嘴唇上涂了一遍。
再蘸了一遍藥湯,然後再他嘴唇上涂了一遍。
等到蘸了第四遍藥湯,食指剛剛點上他的嘴唇時,紀墨晨的手被捉住了。
「你怎麼知道本王醒了?」
一雙星眸睜開,立刻為他溫和的面孔增添了截然不同的氣勢。李翊抓著紀墨晨的手,頗有些無奈道。
紀墨晨也被嚇了一跳,連忙把手抽出來,反問道︰「應該是我問殿下您是什麼時候醒的?」
不知為何,一股別扭的情緒在兩人之間產生。一時間,紀墨晨和李翊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麼。
李翊輕輕咳嗽了一聲,從床上撐起身子,靠在了床頭,開始收拾情緒問正事︰「太子傳御醫了嗎?」
紀墨晨見狀也收斂心緒,正色回答︰「第一時間便傳了御醫。」
「哦?」李翊聞言,挑了挑眉。
紀墨晨冷笑,道︰「只可惜太子府離皇宮路途遙遠,半個時辰了,御醫還沒請過來。」
不需要再多解釋,李翊就明白在他昏迷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今晚的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行此險著,太子是他兄長,他們幾兄弟自小一同長大,這麼多年的手足情,成為他最深的羈絆!
可誰知道,手足情,這個讓他最為看重的東西,在他人眼里卻一文不值!
如果不是紀墨晨中途提醒,他幾乎都下不了這個狠心。可是,既然這一次認識到太子的心狠手辣,他以後也會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了!
李翊又想到一事,問道︰「我來時,帶了兩個心月復,他們在哪兒?」
是在擔心手下有沒有被滅口嗎?紀墨晨思付著,答道︰「方才進房前還看到他們站在長廊候著。殿下放心,今晚賢王靜王都在,太子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尤其是在不知道殿下是生是死的緊要關頭!」
李翊仔細一想,覺得紀墨晨說的不錯,于是點了點頭。
卻正好看到紀墨晨手里還拿著那個勺子,不禁啞然失笑道︰「還拿著干什麼,不累嗎?」
紀墨晨卻沒有笑,反而一臉正色道︰「殿下莫非不知道,做戲要做全套嗎?」
「哈哈哈哈,你真有趣!」李翊爽聲笑道。擔心聲音傳到外面,所以都刻意壓制著音量。
可是慢慢的,李翊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褪去了。
他望著那只盛著難聞且絕對難喝道藥的勺子,只覺得目光都開始有些渙散起來。
半晌後,他慢慢說道︰「若催吐成功,太子肯定會真的去請御醫。我已安排好傾向我這邊的御醫今晚當值,昨晚便將解藥送了過去。到時候他一來,解藥一服下,毒性就全部鎖住了,不會再擴散。」
紀墨晨靜靜的站在他面前,手里仍然執著的端著那個盛藥湯的勺子,和聲道︰「時間要緊,這些話殿下不必特意說給我听。」意思是告訴他可以開始和湯藥了!
李翊舌忝了舌忝嘴唇,滿臉沮喪無奈道︰「本王是擔心待會兒會真的吐暈過去,所以才提前告訴你!」
燕王愁眉苦臉的樣子落在紀墨晨心里,她臉上雖是淡淡的,心里卻十分高興。
哼,誰讓你在席間猶豫不決,讓人一直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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