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早已遠去的記憶，如今回憶起來不覺好笑，自己的這一雙眼楮錯過了太多。
車輪一直轉動，側眼看著李隆，真是很難跟以前那個小肉包子劃傷等號。
「你看著我干嘛？」李隆湊過來，「是不是覺得我很英俊？」
「那倒是沒有。」九九才不會承認，「只是覺得你沒有小時候可愛了。」
李隆似模似樣的點點頭，「的確如此，父皇曾說過，在眾多皇兄中，本殿下是長的最漂亮的那一個。」
「……」還真是夠自戀。
九九跟他開著玩笑，卻忽然發現李隆臉上的笑容早已不見了。
「怎麼了？」
「沒事，只是想父皇了。」
李隆跟開元帝的感情極為深厚，自從開元帝駕崩，李隆一直守著皇陵，鮮少露面。而今天或許是想帶她出宮暫時忘卻傷感吧。
九九有些自責，又讓李隆難過。
長安城依舊繁華，不管宮廷內如何斗爭，如何暗流涌動，但是天下依舊太平，百姓富足，不得不說這太平盛世，有崔皇後大半的功勞。
車輪停止，李隆重新打起精神，帶著九九進入一家制衣店，店里除了為數不多的留著幾個伙計，已被清空，老板娘早已準備好服侍恭候在那里。
李隆先接過自己的衣服，交待好之後便去了內室換衣。九九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疊新衣，被老板娘連拖帶拽的拉進另一間內室，「姑娘不必害羞，這長衣可是我親自縫制的，保證你合身。」
月兌下象征皇族的紫袍，換上一身玄黑長袍，而他為九九選擇的卻是一身紅衣，上好的布料，花色卻很簡單，只有裙擺上秀了幾朵薔薇。
李隆先換好在外等候，九九走出來，見到這樣的李隆一愣，一身玄黑的李隆，完全像換了一個人，沒了稚氣，容貌都跟著變得深刻，筆直挺拔，器宇軒昂，極為英俊，頓覺高高在上。
這個李隆跟他熟悉的那個李隆完全不一樣。
同樣，當九九走出來，李隆的眼楮里有著過分明顯的光彩，「一直都覺得，你穿紅色最好看。」又轉頭對風韻十足的老板娘道︰「麻煩你給她梳妝一下。」
「是，六殿下。」
九九一怔，看樣子李隆對這里很熟悉，這里的人都已知道他的身份。
隨著老板娘進入內室，梳妝台前，老板娘白皙的雙手在九九的頭上靈巧的擺動著，把九九高高豎起的發髻散開，又挑起上面的一層頭發，在她腦後挽了個靈蛇髻。不是很復雜的發髻但跟九九身上穿的紅衣極為搭配。
老板娘忍不住夸獎，「剛看姑娘束發穿著一身戎裝，還想說六殿下什麼時候挑著個這麼俊俏的侍衛，原來是個傾城又傾國的姑娘。怪不得六殿下一早就交代要奴家準備最好的絲綢縫制新衣。」
「老板娘見笑了，我可不願意做那傾國又傾城的女子。」
見九九面露不悅，老板娘不好意思一揮手，「瞧我這張嘴，姑娘莫怪，奴家是說走嘴了。」
傾國傾城，說是夸獎女子貌美，可那一個傾字，在大晟就是禍水了。古有前鑒，多少帝王將相為了女子沖冠一怒，到最後真是傾盡了城再傾盡了國。
「不礙事。」九九也知道老板娘沒那意思，轉問道︰「六殿下經常來這里麼。」
「也不是，只是上一次出巡游玩，髒了衣服路過小店一次。」老板娘眼露躲閃，明顯的敷衍。
「這樣啊。」九九也未拆穿，當今六皇子即使私自出宮，也必定會有暗衛追隨，髒了衣服哪用親自買衣，就算在店里換了衣袍，也不必暴露身份。
看來李隆不真的只是李隆，九九這才發現，他對李隆的了解，除了他愛胡鬧，講義氣，其他的還真是少的可憐。
老板娘又為九九上了妝容，最後不忘在九九的額頭中央點了一抹朱砂。
九九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有些恍惚，一身明紅亮衣，亭亭玉立。故事中的上官九九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紅衣拖地，帶著驕傲的笑容，眉間一抹朱砂痣，光艷動人，舞姿大膽，傾盡天下。
可如今再細看自己這一雙眼楮，就會發現，這個上官九九已不再是故事中的那個大膽的不管不顧的上官九九，可也不屬于莫九九。九九嘆氣，還真是把自己丟了個徹底。
收拾妥當，九九再次走出來，李隆很是滿意的點點頭，「走吧，今天本皇子要帶著你這位貌美的姑娘去闖蕩江湖。」
「闖蕩江湖？」未理會李隆的調侃，九九詫異，在看看此時彼此的穿著打扮，還真有那麼點江湖人士的味道，「你又在玩什麼？」
「快意恩仇，瀟灑隨意，莫過于江湖。」
「六殿下這是要去江湖當吊絲？」
「……？吊絲是何意？」
九九淺笑不語，「那就去闖蕩一番吧。」這樣的李隆就算不是皇子，放到哪都是高富帥嘛。
古代的江湖應該就是現代的黑社會，而在古時這種地下組織的味道就更為明顯，有自己的世界，幾乎不受政府管轄，就算殺人放火只要不是平民百姓，自有自己的法制處決。
而若不是江湖中人，沒有門派，一般平民也進入不了他們的世界，九九很好奇，李隆是要怎麼帶她去闖蕩江湖。
李隆帶著他換了一輛馬車，九九揶揄道︰「大俠不應該是飛檐走壁的麼？」
「飛檐走壁？武林上倒是有傳說那種絕學，是輕功的最上層，可至今沒人練成，估計是失傳了吧。」
「那你輕功又如何呢？」九九在大晟習武多年，也頂多是爬牆不費勁，落地不摔跤而已。
「嗯。」李隆猶豫了下，「三米高的牆壁，借力可一躍而上，不但在眾皇子中，就算在整個大晟應該也算是頂尖吧。」
九九翻翻白眼，果然飛檐走壁是小說杜撰的，忍不住想，當初渣龍要是寫個輕功水上漂，三丈開外內功可震碎人經脈的江湖世界，她要是穿過來，是不是就可以體驗一般人體驗不到的神奇世界。為什麼非要是深宮後院呢。
現在也只能是想想。
轉眼馬車停在一個很不起眼的酒樓門前，李隆頭上帶了個寬沿大帽，也給九九扣上一個，領著她坐在一處角落。
九九好奇問道︰「這就你所謂的江湖？」四處看看也沒什麼特別的，店里的食客看著都跟尋常百姓無異，遠處有一個說書先生在那講著江湖傳聞，「你是來听江湖的。」
李隆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意思是讓九九安靜些，慢慢听。
見李隆一臉的認真不像是再耍自己，九九便也靜下來，認真的聆听。慢慢便也發現了端倪，說書先生講的故事是圍繞著江湖上撅起不久的白雀樓的傳聞而展開，故事中白雀樓的樓主是個神秘的傳奇之人，不但武藝高超更是頭腦聰慧，更是有一顆善心，做著劫富濟貧為國為民的好事。但卻與江湖正派格格不入，並不受武林同道中人所歡迎。
故事畢竟說得有些夸張，但九九也大致了解，這個白雀樓在江湖中自立門戶在正統幫派的眼中算是邪魔歪道，這樣的幫派一般集合了奇人異士，實力更是不容小覷。
可李隆為什麼要特別關注這個白雀樓？
說書先生是個年逾六十左右的老者，一副仙風道骨，倒是跟一般電視劇里的貧嘴布衣有些不同，老者繼續講訴，「前一陣子，江湖各名門正派受到朝廷委托，接到一個通緝令，懸賞捉拿一要犯。武林正派全數出動，終在長安城內將那十惡之人活捉，而那人還未被送回朝廷，在被軟禁之時，便被白雀樓所救，從此白雀樓與武林正道劃清界限，而朝廷也因此參與幫助打擊白雀樓。」
底下一幫听眾唏噓，「白雀樓既然為民除害，劫富濟貧，朝廷只因一個犯人就打壓，嘖嘖。」
「非也，非也。」老者縷了縷胡子，「那白雀樓的樓主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或許白雀樓的樓主就是朝廷所要活捉的要犯，朝廷礙于身份，不便派人捉拿才會委托江湖門派。而武林正牌這般積極，目的也是靠著朝廷的力量，將白雀樓瓦解。」
「呼呼，白雀樓的樓主難道是皇族？」底下的人不敢繼續詢問，話說多了，被有心人告發會掉腦袋的。
「非也，本家可沒這麼說。」老者否認著，但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
眾人轉而問，「那白雀樓現在如何了。」
「自從開元帝駕崩，白雀樓便跟朝廷握手言和，現如今更是受朝廷所扶持，實力更是上了一層樓。江湖地位再無人可撼動。」
九九听得出了端倪，緊皺著眉頭詢問李隆，「他所指可是？」
李隆輕輕點點頭。
九九抽了一口涼氣，只是因為時間點契合，她也只是平白猜測，隨口一問，但李隆卻直接點頭承認。
她腦子里那匪夷所思的聯想竟然是真的。
事情遠比想象中要復雜，這其中到底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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