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南江東頭,果真有一家鐵鋪,鐵匠的水平怎樣,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因為他脾氣古怪,若是別人說話稍不留意,叫他將鐵具造好一些,他就十分惱火,往往把那些來定造農具的人趕走。長此以來,附近的人見他脾氣不好,也就不來找他了,所以生意不很好,時常在鐵鋪里睡懶覺。
馮貴是個有江湖閱歷的人,他一路打听,了解了這鐵匠的情況,知道一定就是那個專造兵器的,便只管朝東而來。行不到兩里地,果然看見一個高懸的幡子,上書「張鐵匠」三字,門側一幅對聯,乃是︰赤鐵褐鐵玄鐵沒有破銅爛鐵;重劍青劍佩劍無需唇槍舌劍。門上一個橫聯︰只因有緣。
馮貴看罷,心下大喜,知道小兒所說的,必定就是這家鐵鋪,便徑自踏步而入。此時乃是夏天,對門一張涼椅,上坐一位大漢,也不怕蚊蟲叮咬,正敞胸閉目而眠。馮貴想,這必定是那張鐵匠了,于是抱拳朗聲說道︰「敢問閣下可是張鐵匠?」
大漢緩緩睜開雙眼,不屑地問︰「正是,不知你有什麼吩咐?」馮貴見遇著了本人,便將來意說了。那鐵匠看了看馮貴道︰「你這東西十分難打造,不過我可以試它一試,但須交一百兩紋銀。」馮貴听了,先是一怔,既而笑道︰「只要打造得好就行,便要二百兩紋銀,那也只是小事。」張鐵匠道︰「我還只收一百兩,你過兩日來拿吧。」
馮貴道︰「閣下是小看在下了,我給你二百兩銀子,但需用玄鐵鑄造這把火鉗,兩邊側刃如刀,後把再添做一對倒鉤,明日便取,如何?」那張鐵匠將那兩個眼珠瞪的滾圓,知道眼前遇了行家,說來也是個直爽的人,便道︰「閣下看來是個識貨的人,我也不必欺騙你。這玄鐵乃是少有的貨色,你一日便要來取,恐怕我是愛莫能助了。不知能否寬限兩日?」馮貴道︰「那好,三日就三日,只是一定要做好。」馮貴先交了五十兩定金,便自回客棧來。張鐵匠也不出來送,自去里面去了。
轉眼三日已到,馮貴直奔張鐵匠處而來。那張鐵匠早已等在了門首,見馮貴前來,忙將他引進鐵鋪。馮貴進得門來,只見那兵器架上果然架著一把特制的火鉗,與自己所要求的完全相符,不禁對眼前這位鐵匠多了幾分佩服。
張鐵匠從兵器架上取下火鉗,將它遞與馮貴,說道︰「閣下是我半年來遇上的第一個有緣之人,按照我的規矩一定要送一個禮物。我思來想去,也沒有別的什麼好東西,就給你這火鉗制作了一個附件,不知你是否滿意。」一面說著,一面從一個鐵櫃里取出一對玄鐵墜來。
馮貴接過鐵墜,心中暗喜。原來那鐵墜實則是一對暗器,其形如梭,尖利無比,一端鑽有小孔,作為套繩索之用,可以收發自如。「既是張鐵匠這般爽直,馮某只好厚顏領受了。」馮貴對眼前這個怪異的鐵匠更是多了幾分佩服。
馮貴將玄鐵火鉗並鐵墜子一起放進包裹中,正要跨出門來,張鐵匠看了看他道︰「敢問大俠可是陝北人士?」馮貴一驚,稍作遲疑道︰「閣下為什麼這樣問?」張鐵匠道︰「幾年以前,我在陝北遇上一位使火鉗的老人,他自創了一門絕技‘火鉗功’,心想閣下以火鉗為兵器,該是他的傳人吧?」
馮貴心道,這人身在川北,他說自己認識外公,可我怎麼不知道呢,該不是聶武的人,有意試探我的吧,自己隱姓埋名躲藏這麼多年,可不能輕易泄露了身份。于是道︰「原來陝北也有這樣的武學奇才。實話說,我是陝南人士,並不認識那老者。如若今後有機會,倒也可以去探訪他老人家一趟。」
張鐵匠道︰「既然這樣,那是我猜測錯了。在下張不利,大俠今後若再要什麼兵器,需要張某幫忙時,只需叫人帶個口信,張某一定替你造好送來。」馮貴感動道︰「在下馮貴,乃是這深山中的無名匹夫,只是覺得這火鉗使著好玩,所以粗略編了幾個招式。今後若再要時,自然尋你來打造。」
馮貴取了火鉗,當即揖別張不利出來,心中有說不出的驚喜。俗話有雲︰歡喜麻雀打爛蛋。馮貴只顧著自己歡喜,豈知一不留神,卻將站在轉角處的一個老乞丐撞翻在地。那乞丐本是一個干瘦的老頭,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哪里禁得住這一撞,撲身倒下,早將兩顆牙齒踫落,嘴角鮮血淋灕,呼痛不已。
馮貴見了老乞丐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下過意不去,忙從衣袋中取出一錠銀子來,說道︰「在下心中裝著喜事,不慎踫撞了老者,還請原諒在下。」那老乞丐見有銀兩賠償,便自認倒霉,也不和馮貴糾纏,自去找先生看治去了。
不消兩日,馮貴便回到了洞村。馮維道見他事情辦成,又平安回來,心下也著實高興,便擺了酒菜,一家慶賀。
第二日雞鳴時分,馮貴便帶了風雪兒來到山頂試練新兵器。那風雪兒見了新兵刃,本來就十分新奇,早在家里把玩了一宿,此時操練起來異常賣勁。只見他騰挪奔突,上起下落,火鉗揮舞,去若游龍,身形蹦跳,宛如月兌兔。一把火鉗在微弱的晨光里忽隱忽現,仿佛無數的星光在閃爍。
馮貴在一旁看了,也是心下有藏不住的高興,他見風雪兒將那一套功夫使完,便又掏出玄鐵墜來,希望風雪兒能在套路的間歇,將那玄鐵墜也使出來。風雪兒何等聰明的人,雖然是第一次使用這對鐵墜,卻也用到了五分熟練。
兩人操練了一個時辰,看看天色已明,便順洞下山來。然而,到得洞底,卻見洞口已被重新壓蓋住了。風雪兒道︰「怎麼搞的,父親難道忘記我們還在上面了?」馮貴也笑道︰「看來你父親年紀輕輕,這記性可不好了。」風雪兒便在下面大叫︰「爸爸,開打開洞口,我們出來了!」可是叫了好幾聲,外面並無動靜。馮貴道︰「不對,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