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鴨成群晚不收,桑麻長過屋山頭。
有何不可吾方羨,要底都無飽便休。
新柳樹,舊沙洲,去年溪打那邊流。
自言此地生兒女,不嫁金家即聘周。
南宋著名詞人辛棄疾這一首詞,叫做《鷓鴣天-戲題村舍》,筆者覺得他寫得十分有趣,先抄來大家品讀一番。
我不是寫詞的行家,所以慣常的讀詞方式,就是對詞作進行歪批,這里也不妨對稼軒詞發些謬論,說些胡言亂語。
人人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是每個人都是肉ti之軀,有幾人能經受得了環境的消磨,任你金鑄的菩薩鐵打的漢,一旦逢了天災**的亂世,自然免不了順應時代的潮流,甚至委屈自己,放棄尊嚴,以維持血肉之軀的需求。到了這時,便是什麼親情、志向和人格都只不過成了虛幻的夢,哪里還有什麼牽掛和追求。
想當年,大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等到江山歸我,天下已定,便來個杯酒釋兵權,才有了這大宋的江山。趙太祖也算是煞費苦心,為了子孫萬代,千秋永垂,將一切威脅到大宋江山的因素都消除了。
可惜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大宋的內部倒還算國泰民安,可是外部卻面臨著周邊民族的威脅,遼、夏、金面對宋朝繁榮的景象,狼子之心總不能消減。到了徽、欽二帝手上,結果還是丟了半壁江山。而那可憐的百姓最是害怕戰亂的,岳家軍沒收復失地,趙構又听信奸臣之言,偏安江南,時間一久,大家也都適應了新的統治,做了新王朝的良民。
稼軒先生這首詞所寫到的良民,大概就是這樣的良民了。
書歸正傳,我這篇小說的故事並不發生在北宋南宋時期,卻是後來隔代明朝的事。各位讀著如若覺得沒意思,你盡可以掩卷儲之高閣,或者將這部小說付之一炬,以免耽誤了你的寶貴時間,污了你的心目。
但你若是閑暇無事,也找不到什麼正事去做,你也可以稍稍翻閱幾篇,就當重溫識字的經歷吧。閑話少說,我們還是將那要緊的事說說。
明禧宗帝天啟元年,川北一代風調雨順,民風純樸,雖不如盛世那般繁華,卻也六畜興旺,倉滿櫥豐,不至于餓死人。
這川北橫亙著巨大的秦嶺山系,所以基本都是山區地貌。在秦嶺的南面四川南江境內,天然有一座小山,因為它山形如燕,高高矗立,儼然一副燕子飛翔的樣子,故而當地人以形命名,稱之為燕山,其中也有附會風調雨順燕歸來的吉祥意思。
這燕山的東麓岩石翹立,宛如燕子的頭喙,而在這燕首的下面,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巨大山洞,足足容得下百十戶人家居住,所以幾百年來,山洞里就居住著三四百人。
洞村各戶人家只以亂石砌牆相隔,講究一些的,在石牆上抹了些黃泥,一來堵住進山洞的風,二來可以防著別人偷看自家的私事。
這百十戶人家、三四百人中,也有一個頭目,名叫馮維道,是洞村的村保。馮維道這人生得面白耳長,很有些福相,加以祖先中曾有人在唐朝為官,祖父又是個教書的先生,所以承了祖輩的恩蔭,在洞村中很有些威望。
馮維道為人敦厚,從來不與人紛爭,鄰里有什麼糾葛,也都找他評理,而他往往也只三言兩語,便可化解矛盾。正因有了這位馮村保,洞村才四鄰和睦,雞犬相聞。
這馮維道娶妻薛氏,是壩子上薛家院子的財主薛錯的二房小女兒薛嬙。薛嬙雖然是個女子,但薛錯一直當作男兒教養。薛嬙自幼受過閨塾教誨,為人十分謙和,三從四德樣樣遵守,實在是個相夫教子的賢惠媳婦。夫妻二人新婚一年,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很是令人羨慕。
這年春天三月三,按照民間的規矩,新婚的媳婦都要去廟子里求拜觀音,企求送子延嗣。這天馮維道帶了薛嬙來到廟上,好半日才排隊進了廟里。薛嬙知道馮維道很想有個兒子,便在心里暗暗禱告︰「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馮家世代為善,請求菩薩降子,延續馮家煙火。」
廟里住持搖動神簽,從簽筒里跳出一根神簽來。薛嬙拾起來一看,心里暗暗高興,原來簽上的意思正是降子的字樣。
薛嬙將消息告知在廟外等待的馮維道,馮維道本來不很信神,見妻子高興,自己也勉強表現出高興的樣子。
兩人帶了丫鬟翠兒一起從廟里出來,到廟外尋了個臨時的食點吃些東西。馮維道問妻子道︰「娘子,我們出來這半天,也該吃些東西了,不知你想吃一點什麼?」
薛嬙道︰「今日拜菩薩,只能吃些齋飯,就點一些素菜吧。」馮維道向里面要了一些時興的蔬菜,便又來陪妻子坐下。
不一會兒,菜飯都擺上來了,薛嬙也感覺餓了,趕緊端了飯碗,夾了蔬菜下飯。誰知剛吃得兩口,卻吞不下去。
馮維道吃了兩口,覺得菜很爽口,趁這時又給她夾了一些。誰知薛嬙見了,似乎更加感覺反胃,跑去一邊在那里難受地嘔吐。
小翠見薛嬙不舒服,說道︰「怎麼,小姐該不是生病了吧,我們不如去看看醫生。」馮維道也以為是受了路途上的奔波,著了風寒,便一起去廟的一側找醫生看治。
大夫替她把了把脈,面帶笑容說道︰「恭喜二位,這位夫人已經有喜了!」馮維道一听,十分高興,沒想到結婚不到兩月,薛氏便有了大喜。
馮維道本身是三代單傳,所以很想有個兒子,知道妻子有喜,便問那大夫是男是女。大夫笑笑說,這得等些時日才能辨明。一家人歡喜不盡,便朝洞村回來。
自從妻子有了身孕,馮維道對妻子的陪伴照顧也多了。過了一月,他找來城中的名醫把脈辨胎,誰知還真是一個帶把兒的。馮村保對這個胎兒很是滿意,對妻子的照顧也是無微不至,不知不覺便到了分娩的月份。
這年冬月,天暖氣清,寒潮來得比任何一年都晚,連續二十天都是晴朗日子。這月二十一日夜,馮維道照例早早的安排奴婢翠兒煮好了晚飯,一家人用完飯後,各自梳洗了自去休息。
馮維道卻有個習慣,便是每晚必須讀幾篇《論語》方才休息。晚飯後,他命管家馮貴關了房門,戳了一盆炭火放在書桌下,便開始了必修的功課。
馮維道讀得興起時,往往如歌如舞,甚且長聲大笑,嘖嘖稱贊。一家人早就習慣了他這樣的形狀,所以並沒有人來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