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寒陡峭，苔原市的這個清晨。
市委書記莫曉輝有晨跑的習慣，這也帶動了苔原市很多的官員干部都有了這種良好的運動習慣。
這不足為奇。事實上，在官場上，這種緊跟領導的行習慣是一種慣性，常見。
不過，在市委家屬大院里，莫曉輝很少有陪跑人員。這個大院里，住的都是市領導，而做到這個級別的官員一般都非常在意的清譽，沒有誰願意做太顯眼的拍馬屁行為。
在官場上，清譽對一個官員來說非常重要。很顯然，一個只會拍馬屁的官員在同事和下屬的眼中形象並不高大。
當然，也有赤果果拍馬屁官員干部，而且在仕途上還一路青雲，因為他遇上了一個特別喜歡愛拍自己馬屁的領導！
莫曉輝的秘書竇長坤一直站在一顆桂花樹下面，手里提著一個磚頭式大哥大。這種轉頭式的大哥大都是從香港那邊過來的，這個年代的信號其實相當差，卻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即便是縣處級領導干部，都很少有能夠配上這種無線電話的。不過，苔原市的司局級領導都配上了，這也算是一種待遇。
莫曉輝每天早上都要在院子里跑上五圈，可今天才跑到第三圈，竇長坤就飛跑著追了上來，手里還舉著那個磚頭式的大哥大。
莫曉輝一邊跑一邊有些皺眉地看向竇長坤。
「書記，是省委組織部清河部長的電話。」竇長坤盡管眼神里很急，卻也是壓低了聲音，顯示出一個職業秘書特有的優秀品質。
莫曉輝的臉色馬上變了，腳步也直接硬性減速。一把從竇長坤手中接過電話，臉上浮起難得出現的笑容，很是恭謹地說︰「蘇部長，您好，我是小莫。」
「老莫啊。」大哥大里傳來了電波的絲絲聲還有楚南省省委組織部長蘇清河淡淡地卻很是威嚴的聲音，可兩人的這次簡短對話卻讓正下意識往稍遠處移動秘書竇長坤嘴角咧了咧，差點笑出聲來。
也難怪秘書想笑，莫曉輝自稱「小莫」，而蘇清河則稱呼莫曉輝為「老莫」，兩個人都顯得很是自然，似乎這是順理成章的稱呼。
莫曉輝是自謙，在領導的面前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蘇清河稱呼莫曉輝「老莫」卻是一個標準的領導對下屬的較為親近的稱呼，拿捏得還是相當穩當。
莫曉輝一臉的謙恭笑容，即便知道電話那頭的蘇清河看不到自己。不過，此時的莫曉輝心里卻是發苦，話語也有些苦澀︰「蘇部長，這個——」
遠遠注意這邊莫曉輝動靜的竇長坤一見莫曉輝這種表情，心里馬上一緊，知道領導只怕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
秘書和領導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關系，秘書的身上十有八九都會被打上領導的標簽，而且基本上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改變。
正因為如此，竇長坤可以說是對莫曉輝非常忠心。
不過，竇長坤這個時候覺得時間過得很漫長，因為他發現莫曉輝的腳步幾乎是已經停止了移動，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僵硬！
等到莫曉輝掛斷手提大哥大往回走的時候，臉色已經是異常凝重！
竇長坤知道在這個時候湊上前去只怕會成為老板的出氣筒，可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從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條毛巾追了上去。
可很快，竇長坤的腳步又停止住了，因為隨著大哥大尖銳的鈴聲，從莫曉輝的嘴里冒出了三個字︰「盧書記……」
不用猜，竇長坤也知道老板嘴里的路書記肯定是楚南省紀委書記盧步全！
相對于先前打電話過來的組織部長蘇清河，紀委書記盧步全同樣是省委常委，可盧步全在省委常委的排名還要靠前一些！
而竇長坤也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的老板只怕要面臨更大的麻煩了。
作為一個地級市的一把手，堂堂的實權司局級官員，即便是組織部長蘇清河也只能是有可能影響莫曉輝的升遷，但並沒有掌握莫曉輝前途命運的決定權！
或許，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或者說是在無路可退的狀況下，莫曉輝有可能對省委組織部長陽奉陰違甚至對著干上一場。
但是，莫曉輝即便敢和省委組織部長蘇清河做對，但絕對不敢輕易去招惹省紀委書記盧步全。道理很簡單，在官場上，幾乎沒有一個官員干部一身全是清白！如果盧步全這個省紀委書記想找莫曉輝的麻煩，即便不能決定莫曉輝的升遷，但至少可以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讓你升遷無望。
打個比方，有朝一日莫曉輝有了某個升遷的機會，如果省紀委書記在省委常委會議上提到莫曉輝有違**紀法規的可能性，那莫曉輝就絕對沒有可能得到這次升遷機會！道理同樣簡單，沒有幾個人願意在省委常委會議上替一個有著違**紀法規說話，並因此連累到自己！
竇長坤沒有跟著老板上樓，知道有些事情即便他是老板的秘書也不方便去听！
事實上，竇長坤的決定是正確的，這件事情他還真的不方便去听！
「曉輝同志。」盧步全的聲音異常低沉嚴肅，「近段時間，省紀委督查室接到了不少舉報信，都是舉報你們苔原市西山縣政法書記龍浩天同志的。其中有幾封是實名舉報，而且里面一些關于龍浩天同志的經濟問題已經被證實。」
莫曉輝心里一陣揪心，倒不是說龍浩天是他的心月復，而是因為身為市委書記，在這之前居然沒有听到任何的消息。莫曉輝敏感地意識到，肯定有某些非常重要的信息，那是自己不曾掌握的！
在官場上，對于一把手來說，不可掌控非常糟糕！
「盧書記，請問您有什麼指示？」莫曉輝很快擺正了自己的心態。
「曉輝同志，是這樣的。」盧步全馬上說道，「省紀委已經派出了一個調查小組，由督察二處的高樓霞帶隊，上午就會到達苔原市。」
「我們苔原市市委市政府一定全力配合省紀委的行動。」莫曉輝馬上表態說。
「嗯。」盧步全的聲音緩和了一些，「老莫啊，事件有些特殊與緊急，先前沒有和你通氣，還希望你能夠理解。」
听到「老莫」這樣的稱呼，莫曉輝心里略微輕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