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在魔界與妖界夾縫之地,有一六界斥離之地,
據說在斥離之地,九宮方位各有一族看守,
據說看守之將有仙妖靈怪,唯獨其中一位乃是魔族,名為澶——
「這麼說此魔是看守斥離之地的魔族之一,」青龍大爺動動眉毛,盯著雪禪的目光越發不善,「難怪你一開始就粘著這呆子,想必早就聞了出來」
「不、不是」雪禪茫然搖頭,一臉無措看著謝嶴,口中喃喃,「我真的不知道」
迎著雪禪水粼粼的目光,謝嶴忍不住開口安慰,「守地之魔至少說明雪禪你以前武力超群,魔力不凡,才能擔當此任。」
「看守斥離之地並非僅僅依靠力量,」句融搖搖頭,「或者說武力並非絕對重要,在斥離之地,最需要的乃是天生體質受得住九宮極寒或極熱之地,且有穿越六界之能。」
「澶之前守乾宮極熱之地,也算盡忠職守,誰知不久前卻帶著一件魔族至寶消失不見,」騰直直盯著雪禪,「六將皆奉命尋你,就算你如今失憶,有千種理由,也需得把寶物交出。」
要說雪禪身上的寶物
謝嶴努力在腦中翻找記憶。
莫不是第一次相遇時,雪禪身上帶著的什麼仙木匣子?
可是那仙木匣子似乎是從紫尾洞中飛出、踫巧落在她身上——
「是何寶物——?」戎睚大爺忽然出聲,懶洋洋抬眼,漫不經心道,「這魔已是失憶,不定把那寶物丟在何處,你且說說是什麼東西,說不定爺爺還在何處見過。」
騰瞅瞅一屋子人,為難道,「不是本將不告訴你,此事實屬魔族機密只能說盛物的是一仙器寶匣,五色玉澤綿厚,四面各扣著一枚羅紋石鎖扣。」
謝嶴目光立刻砸向地面,眼皮睫毛耷拉著,掩飾其中滾滾驚浪。
嘖,這不就是雪禪以前隨身帶著的那個仙匣麼?!
之前自己當是燙手山芋,還用了一番功夫,特意甩給了那妖尊——
謝嶴視線不由瞥向句融,也不知他何時轉眸,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若早春細雨,紛紛綿綿,千光萬水飽含其內,末了還嘴角微微一彎。
謝嶴視線立刻縮回,再看雪禪,已是慌得打翻了湯盆,手中食盒搖搖欲墜,「怎怎會」
騰把雪禪反應看在眼中,冷哼一聲,「看來你尚有幾分記憶,趁界門未關,這便跟本將速速回魔界!屆時是罰是貶,是去是留,還是僅僅促你恢復記憶便好,全依魔皇而定!」說罷,手中一道捆魔繩凌空甩來。
「鏗——」
金石相踫之聲乍然響起,火花飛濺,靈力相撞,只見一截金燦燦的棍棒擋在雪禪身前。
「恩公」雪禪嗓音溢出絲絲感動,一掃之前灰蒙臉色,水眸盈盈望來。
謝嶴卻是頭皮一麻,且不論前方那魔將陰沉視線,僅僅是左邊一只青龍冒火目光、右邊一只妖尊脈脈視線,謝嶴爪子便抖了抖,差點把色空棒收回來。
「少俠英雄救美時倒是出招極快——」幽幽聲音飄蕩而來。
「嘖,本大爺就知道你這呆子會這般護著她,」戎睚撇了撇眉毛,轉頭盯著某妖尊,秘術傳音道,「當年爺爺怕麻煩,把那匣子給了你,此時還不快把那匣子交出來?」
「那匣中仙木有些古怪,或許事關純陽,暫且還不能還給他」句融唇角不動分毫,眸光依舊黏著在謝嶴身上,「待我尋一不易識破的贗品,精細雕琢一二,再還與他也不遲。」
二人密語時間極短,不過是窗外一只肥鳥拍翅膀飛起的功夫,外人絲毫未曾察覺。
戎睚大爺哼了一聲,向前一步對魔將道,「罷了,爺爺便也跟你這魔頭走一趟,也好讓那呆子放心!」
「戎睚」謝嶴霎時喜出望外,大感放心。
有青龍跟在一旁,想必雪禪定不會受什麼夾指頭拔指甲之類(?)的殘酷私刑!
「呆子」一只大手蓋上謝嶴腦袋撫了撫,熾熱溫暖,戎睚傾身湊近謝嶴,鼻尖幾乎貼上,低語若呢喃,「我此番一去,少則一日,多則是要三五日,你這呆子好好養氣」
吞吐熱氣撲到臉上,謝嶴忙不迭點頭,只見人形青龍金眸微波輕晃,眉間淌出漫天絕色,遮蔽四周一切景色,口中卻是有些別扭道,「那劍修也算有了仙氣,你便跟在他身邊,休要亂跑,直到爺爺回來——」
一番交代後,戎睚忍不住探牙咬了咬謝嶴脆弱鼻骨,余光望向窗外,見雲青鈞正是穿林而來,方才拎著還來不及話別的雪禪,與騰一同憑空消失。
「嘶」謝嶴捂著泛酸的鼻子倒吸氣,指頭模出淺淺牙印,臉色黑了大半。
幸好老紙早已過了發育期,不然遲早一天會被這青龍咬歪了鼻子!
「我道他如何離開這般痛快,原來是早有謀劃」听到門外傳來輕若無聲的腳步聲,句融嘆了口氣,手中出現一盒膏藥,手指輕抹出些許。
謝嶴只覺眼前一花,細膩手指勾過鼻骨,便是一陣清涼。謝嶴警惕心立刻嗖嗖拔起,還未避開,這妖尊卻已是撤身退開三步之外。
「多多」一個‘謝’字憋在謝嶴嗓子眼里,如何都吐不出來。
「少俠不必言謝。」句融從善如流接了話,一根不起眼的劍穗在手指間捻滅無影。
廳內僅剩二人,對方還偏偏是頂級肉食動物,謝嶴心頭一陣緊張,幸而此時自家師佷進來,方才呼了一大口氣,向前兩步說了戎睚雪禪離開之事。
說著說著,謝嶴忽然瞧見純鈞劍劍鞘不太一樣,仔細一瞅,脖根陣陣泛紅。
難怪自家師佷今日晚到了花廳原來是一大早不知去哪里換了個劍鞘
一定是嫌棄了被自己用來【嘩嘩——】還留下【嘩嘩——】之物的劍鞘,所以這般著急換了一個新的嗷嗷嗷!
早飯過後謝嶴得知,那魔將為了省去之後的麻煩事,早在綁走玉賢當日偽裝上門提親,中間重重法術掩蓋,又有一妖一龍相助,瞞天過海,名正言順把人擄走。也幸得那土地公度不忌俗世,竟真以為二人是兩情相悅,樂呵呵準了他們一同去‘蓬萊仙島附近修行外加升溫感情’。
可惜那玉賢當初認了這門親戚,不過是想借著土地公多認識散仙之流,真人之輩,卻在因緣巧合之下被魔頭捉了去,就此拘在了昏天暗地的魔界。
一日後——
趁著白衍那里尚無消息,謝嶴準備回太蒼山莊一趟,見見各位師佷和宗能老祖,當面報個平安。
謝嶴收拾好包袱斜掛在身上,用發繩把頭發束起來,精神抖擻打開門——
一片杏色衣衫遮了滿目,仿若玉葉一秋千里,拖曳薄晨輕煙,翩然漣漪。
廊檐下,一人站在門外,輕妙勾唇,攸蕩彎眸,碎玉融水之聲蕩開。
「少俠昨夜睡得可好?」
謝嶴默默放下條件反射握上色空棒的手。
臥槽,一開門就看見一只妖尊,簡直要嚇濕人了!
「不知妖尊一大早來尋我有何事?」謝嶴嚴嚴實實堵在門口,顯然沒有請客入屋的意思。
句融笑意不變上前一步,謝嶴頓時被蟄了般向後縮了數步,直退到了窗邊桌案。望著眼前豁然出現的進屋之路,句融卻頗為復雜一嘆,「少俠今日便要回太蒼山莊,我因有事無法與少俠同行,特此而前來暫別。」
謝嶴一听,兩眼不由冒出喜色,熱情拱手抱拳道,「想必妖尊手頭諸事繁忙,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無咳咳,有期,妖尊盡管去解決便是!」
「此次暫別乃是為了少俠,少俠卻是這般急著趕人,著實令人傷心。」句融一臉受傷搖搖頭,道出換寶匣之謀算。
此事中間一波數折,甚為復雜,若是換作他人,謝嶴自是萬分感激,至于這前科累累的妖尊,謝嶴心中感激之情剛剛冒出,就被警惕心撲滅的連火星都沒有。
嘖,之前這妖尊跟著一同去秘境,還可以說是無聊到打發時間去做尋寶游戲;
如今這番盡心幫助豈不是要開始吃陽氣的節奏?!
「少俠心中定是在想,我出手相助,乃是為了少俠一身陽氣——」一聲喟嘆飄入謝嶴耳中,幾許低沉,幾許認真,「自從重逢之後,我何時對少俠以利要挾,又何時以利換利,便是最初相識種種,也大多是玩笑而已,怎會舍得對少俠用那般計謀?」
謝嶴一愣。
這般說來,自己倒還真不曾被這妖尊真真正正脅迫過,就算當時在畫中,那般困窘之境也不曾被要挾何事
可是為毛自己總覺得在這妖尊眈眈氣勢之下、隨時都可能被叼一口肉?!
莫非真是老紙小人之心?!
謝嶴心思翻騰半晌,最後終是有些不好意思模模後頸,吞吞吐吐道,「抱、抱歉」
望著低頭露出發旋的木頭人,句融眸中笑意越發綿綿不斷,千絲萬縷皆由心而生。
「我豈是那等小氣之人,此事便揭過不提,只是——」
句融向前一步,便是到了桌邊,一手輕緩支在桃木桌案上,貼著謝嶴身側緩緩俯身,望著謝嶴因為震驚而微微張開的唇齒,窺視其內鮮女敕色澤,眼神點點幽深。
「在我臨行前,少俠是否可以兌現之前的承諾?」
某妖尊身後那扇門,已是不知何時,悄然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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