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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四方天空,幾顆星子稀稀疏疏的掛在天宇,一輪鐮刀似的彎月半明半暗的被雲層遮擋著,時不時的發出微弱的亮光。

已是深冬的天,風吹起就像刀子刮在身上一樣痛!

若蘭坐在祠堂的廊檐下的台階上,目光幽幽的看向前方供案上黑漆白字的牌位,她數了很多遍,可是沒有一遍能數清那上面到底供了多少先人。挑了挑唇,給了自己一個嘲諷的笑,若蘭目光瞥向了似石雕般癱坐在一側的若芳。

從最開始的哭喊不休到後來的哽咽不語到現在的呆若木雞,若蘭一直靜靜的看著,心里說不上是歡喜還是難過,只是覺得累。

她們都是她的親人!

可她們也更是她的敵人!

若蘭微微的垂了眼睫,遮盡眸中情緒。

「喵、喵、喵……」

黑夜中忽的響起幾聲貓叫聲。

若蘭狐疑的抬頭朝高高的院牆看去,沒有看到貓,她又朝降了薄薄一層寒霜的屋頂看去,還是沒看到貓!

一側的若芳在听到貓叫的剎那,似是也驚了驚。她惶恐不安的瞪圓著眼楮,轉來轉去的尋找,待目光對上正堂里燭光搖曳下的牌位時,猛的抱了發頭發出一聲驚叫。

這一聲驚叫過後,貓叫聲便也跟著消失了!

「娘,娘,我怕……」

若芳抱了胳膊輕聲的哭了起來。

若蘭听著若芳的哭聲,心底長長的嘆了口氣。看向若芳的目光里便有了些許的復雜之色,便在她打算說點什麼時,眼角的余光處,卻看到院牆處猛的露出了一顆毛絨絨的腦袋。

她怔怔的看著那顆毛絨絨的腦袋一下子冒個頭,一下子又沉下去。似乎還夾雜著低聲的喝斥和埋怨。

「艾虎,你個慫包,白吃了我兩大碗肘子。」

「四公子,明明是您自己扒不住牆頭,怎麼怪起奴才來了!」

「哎,茱萸你別在那傻站著了,快來幫忙啊!」

若蘭起身起身動了動,就這一小會兒,已經冷的跟地上的石板一般硬了!她走到院牆下,抬頭看著那還在一拱一拱,試圖攀上院牆的謝景輝。看了許久,總算是明白這家伙為什麼攀不住了!手上套著個毛絨絨的貂絨套著,怕是扒到天亮也扒出個什麼啊!

「四弟弟。」

拱啊拱的腦袋先是頓了頓,再然後,「撲通」一聲便摔了下去,很快牆外傳來一聲悶哼!

若蘭嚇得心頭一慌,連忙道︰「四弟,你沒事吧?沒摔著吧?」

「大姐姐!」牆外響起謝景輝郁悶的聲音,「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若蘭听他話聲中沒什麼異樣,心頭便松了口氣。

下一刻,卻是響起另一道絲絲抽氣的呼痛聲。

「大小姐,四公子沒事,小的給他老人家當肉墊子呢!」

若蘭聞言不由便扯開了一抹笑,要說起來,自家三嬸嬸也是個妙人,她自己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可給四弟的這個小廝卻是個遇上石頭都能說三天的人,還有那個叫茱萸的丫鬟,**歲的年紀,不但是個話多的,還是個膽大的!

像是為了驗證若蘭的猜想一般,茱萸的聲音立刻跟著艾虎的聲音響起。

「四公子,奴婢都說了,您爬不上去的,還不如讓艾虎頂了奴婢爬過去。」

「你別想!」艾虎立即不同意的接口,說道︰「哪有男人被女人踩的,要爬也是我爬,你頂我!」

「才不,我娘說過了,讓男人踩了,這一輩子都要被男人給踩著。」

院牆外便響起兩人壓低的爭執聲,爭執的焦點,無外乎,到底誰踩誰。

「都別吵了!」一聲略顯稚女敕的輕喝聲響起,「還是公子我來爬吧!」

若蘭「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她一開始還以為是謝景輝想要爬牆來著,卻想不到,他是逼上梁山,手下的兩個誰也不服誰,只得他親自出馬!

「四弟,你有事嗎?」

為免謝景輝爬一夜的牆,若蘭打算問清楚謝景輝爬牆的目的。

「大姐姐,我給你送了些東西來。」謝景輝這會子也不爬了,他趴在牆頭上,探出半個腦袋,對著牆角的謝若蘭扯了個大大的笑臉,說道︰「大姐姐,你在這里怕不怕啊?」話落,目光飛快的撩了眼若蘭身後的方向,只一瞬間便又收回目光。

「我不怕,你四姐姐也在呢。」

若蘭輕聲笑了道。

她身後的若芳這時候也正抬頭看著扒在牆頭上的謝景輝。

對這個四弟,她其實沒什麼印像,但在看到她和若蘭這般親熱的情況下,心底自然而然的便將謝景輝劃到敵對的一方,是故听了若蘭的話,她抬頭對著牆頭上的謝景輝狠狠的剜了一眼,便再次低下了頭。

謝景輝自是沒有錯過若芳那滿含敵意的一瞥,小小年紀的他可不似他父親那般好說話的性子,眼珠子一轉,便不無擔憂的道︰「四姐姐,你別再打大姐姐了好不好?」

不待若芳開口,謝景輝又道︰「你看,你打了大姐姐,你自己也要受罰的。我听我爹爹說,這祠堂里住著好多先人,他們最不喜歡的就是謝家子孫不尊長幼,你這樣,他們會找你算帳的!」

「你住嘴!」若芳本就害怕,听了謝景輝的話,只感覺身後的那些牌位都成了無數雙眼楮,正陰森森的盯著她,「謝景輝,我要告訴祖母,告訴她老人家,你……」

「四姐姐你真奇怪!」謝景輝像看白痴一樣看若芳,打斷她的話,說道︰「這是謝家的祠堂,我是謝家的子孫,你告訴祖母,祖母還能說不許我來麼?」

「你……」

若芳瞪著牆上整個人縮成一團的謝景輝,一時間竟不知道拿什麼話來回他。

謝景輝卻是不耐煩再理她,再說晚上的天實在太冷,他感覺自己好像要流鼻涕了,不行,讓娘知道了,他又要被罰了!

「大姐姐,我讓艾虎將包裹扔進來,你天亮前再扔出來好不好?」

「好。」

若蘭笑盈盈的應道。

謝景輝便回頭對身下的艾虎道︰「放我下去。」

不多時,一個裹得緊緊的包裹便被隔著院牆扔了進來,若蘭上前撿起,打開一看,里面有幾張還帶著熱氣的餅子,還有一件厚厚實實的狐狸毛的披風,抖開一看,墊著睡還能再蓋半邊,一看,就像是伍氏的,而不是謝景輝的!

若蘭不由便抿了抿唇角,暗忖,這是四弟去偷偷拿,還是經過三嬸同意的呢?

四弟對她的好來得太莫名奇妙,但她可以歸根為小孩子的單純,三嬸呢?如果她是三嬸,她會怎麼做?便不偏向給三房生了嫡子的司氏,也難會偏向一個沒了母親的嫡長女吧?了不起不偏不倚罷了!

只夜冷時長,若蘭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想這件事,她將披風披在身上,裹得緊緊的,拿起還帶著熱氣的餅子吃了起來。

若芳目光恨恨的瞪了過來。

若蘭到也不怕她來搶,姐妹一場,這點了解她還是有的。

當然,她更不會主動示好。

要知道,有些人,你就是掏了心肝肺在她面前,也換不來她的一個好!

餅子吃完,若蘭起來走了走,她有飯後走一走,消消食的習慣。

三圈走下來,便在她打算找個相對暖和點的地方,把這個晚上熬過去時,院子里又有了響動。

這會,爬牆的人身手很敏捷,只不過是一個直落間,人便站在了院子里。

霜冷的月光下,若蘭目光對上一對幽深陰涼的眸子。

「三哥!」若芳看清來人時,幾步跑了上前,撲在謝景明懷里便哭了起來,「三哥,我要出去,我不要在這里。」

謝景明拍了拍若芳,低聲哄了她幾句,便將身後的包袱拿了下來。

里面同樣是一件披風,還有一些吃食,只比若蘭的卻要精細許多。

趁著若芳吃東西的工夫,謝景明慢慢走至若蘭身前,還有三步的時候,他停了下來,目光定定的看了若蘭。

「謝若蘭,休戰如何?」

若蘭挑了挑眉頭,似笑非笑的看向謝景明,「三弟什麼意思?」

謝景明回頭看了眼狼吞虎咽的若芳,稍傾,又看向若蘭,略一沉吟,輕聲道︰「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一父同胞,身上流著相同的血,過去便算是我們有什麼對不住你的,你要報的仇也報了,往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三哥!」若芳扔了手里的東西,搶上前,指了若蘭道︰「她把娘害成那樣,就這樣放過她嗎?你還是不是我三哥,是不是娘的兒子!」

「若芳!」謝景明擰了眉頭瞪向若芳,沉聲道︰「娘是自己病的,你不要亂說。」

「怎麼可能,你明明說……」

「若芳!」若芳的話被謝景明陰沉的聲音打斷,「你如果再不听三哥的話,往後你的事,我便不管了!」

若芳怔了怔,稍傾,慢慢的垂了頭。

不多時,她身前的石板上便濕了一大聲。看著這樣的若芳,謝景明又是恨又是憐惜的長嘆了口氣。

他不是沒有手段對付若蘭,可是他怕他使盡手段後,會遭至若蘭更重的報復!

就如同今日這般,拼著自己同樣被罰,若蘭也要讓若芳在回府的第一日便被罰跪祠堂,指不定明日這京都城里便會傳得沸沸揚揚。而他之前想要的為若芳造勢的計劃,只怕越加困難重重!

而,若芳,她竟然絲毫沒有想到,現在根本不是爭眼前長短的時候。她們之間的輸贏,只在誰能嫁得好,誰將來更能讓謝家得勢!

謝景明想到中風在床的司氏,想到在司屋里對若蘭悍然動手的若芳,想到若芳那傳遍全府的罵詞,只覺得心頭像是壓了塊石頭一般,重得他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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