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識大體,識大體會在節骨眼上跟我鬧嗎?遲早有一天要休了她!誰娶她誰倒霉!」
鄧夫人戰戰兢兢陪著笑臉,這對冤家的事她也知道一些,估模著是老爺子也架不住鬧騰,才把他們支到北平來,好清靜幾天。愛睍蓴璩
出發時,洛麗想著心兒的事,便先支了陸良佐去徐公館,將沈雲沛請至後院水榭。
見她猶豫著難開口,沈雲沛問的果斷,「姨太太是替心兒姑娘來的吧。」
「正是,你既然問了,就是知道心兒對你的心意,我想你也並非在意門第之人,若是合適,可以先定下來,也好讓女方安心是不是?」
沈雲沛有片刻遲疑,瞥見廊橋處的身影,著意揚聲,「我想許是四姨太誤會了,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心兒,一直以來,對她只有同情而已。況且,沈家決不可能娶個丫鬟做媳婦。」
廊橋下的身影一顫,姑娘就似離弦的箭一般跑出去。洛麗瞟了眼他的神色,「為什麼要故意氣她走?你對她根本就是有意。」
「因為沈雲沛有終身不娶的理由。」
話說到這個份上,洛麗也不好多問,「這麼晚了,她一個人出去會有危險。」
「四姨太請放心去會場,我會派人去找她。」
徐公館門前遇到小公子,抓著她的裙角神秘道︰「表姨,我告訴你個秘密,跟我來。」
被小家伙拉到後園,他指著假山後邊,「表姨,小表姨說她在跟人玩捉迷藏,讓我不要告訴別人,我只告訴你,你去捉她,我先走啦!」
洛麗很喜歡這個小家伙,對這位赫連家六少女乃女乃也充滿了好奇,邁著細碎的步子上前,「六少女乃女乃。」
假山後的人轉過身,險些尖叫出聲,試探著踫了踫她,方疑惑道︰「姐?宋繼堯那個混蛋說你去世了,還從英國帶回了骨灰,我就知道他是騙我的,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宋繼堯?姐姐……這張臉!被一個陌生女人擁抱住,洛麗不習慣地推開她,「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六少女乃女乃。」
聲音的不同,令這位皇商小姐眼中的驚喜化為疑惑,「姐姐從前是叫我小敏的,你叫我六少女乃女乃,你真的不是她,可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相似的兩個人,你又是誰?」
「回六少女乃女乃,我是陸督軍的四姨太。」
「是我失禮了,可你真的很像我姐姐,我可不可以再抱抱你?」
出于對自己這張臉的感激與敬畏,洛麗點點頭,敏之靠著她,聲音細弱蚊蠅,「要是父親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小家伙不知從哪鑽出來,「羞羞臉,兩個表姨在後面玩抱抱,表姨夫在前面玩槍,好好玩!」
「玩槍?」兩人幾乎同時問出聲。
「那個敗家子,又在抽什麼瘋!四姨太,咱們快去看看!」她著急地拉著洛麗從偏門進去,因為洛麗與趙家大小姐相似的面孔,趙敏之對她格外有好感。
公館前庭,陸良佐與赫連六少正對著目標開槍,院中僕從頂著隻果顫微微走動著,雙腿發軟。
「這太過分了,我趙敏之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這些軍閥仗勢欺人!」
她說著就要沖出去,洛麗笑了笑,「可你嫁的正是東北最威名赫赫的軍閥,這麼出去當眾讓他下不來台,就算他有心听你的,也放不下面子。」
「說的是,況且他平時也不太听我的,那你說怎麼辦?」
洛麗同她耳語了幾句,兩人面對面笑了笑,于是就出現了如下的場景。
一批隻果被打盡,第二批僕從出現時,赫連六少與陸良佐都差點掉了下巴。兩個當世軍閥心尖尖上的女人各頂著一顆指甲蓋大小的櫻桃攜手走出來,面上是微微笑。
赫連六少瞄向院中獵物,手中的槍似乎格外燙手,不管瞄哪個都難定心,只怕稍一走火,便將自己的心射出個大窟窿,「這一局,還是陸督軍先來吧。」
洛麗沖陸良佐眨了眨眼,他極了然地推搪道︰「六少是客,陸某豈敢擅專,還是六少先來。」
赫連看了眼歡月兌的妻子,郁悶地將槍撂下,「算了算了,這局作罷,我本就是與陸督軍開個小小玩笑,豈料你卻當真起來,再繼續下去,恐要傷了咱們的和氣,喝酒去吧。」
「那結盟的事?」
「如期進行。」
趙敏之小計得逞,與洛麗相視一笑,「多謝你,讓我們家那位也吃了回憋。」
「那是因為在六少心里,還是你最重要。」
嬌俏的姑娘一笑,與洛麗一同走進大廳。陸良佐自覺上前握住夫人的手,令敏之捂臉驚嘆,「真是太巧了,原來這位gentleman就是大名鼎鼎的陸督軍,四姨太你的丈夫,你太幸福了!」
「咳咳。」赫連六少對妻子的失態表示不滿,敏之才記起挽上他的臂彎,「你不知道,我跟陸督軍夫婦太有緣分了,今天上午我在百貨大樓見到陸督軍為不在身邊的女伴挑選衣服,就仰慕他的紳士,晚上又見到四姨太•••總之你要向陸督軍學習,以後不管在軍政,私下里都不許與他們為難。」
只是這六少又豈是好招惹的主,對著妻子,門面上仍是寵溺的笑,「是,夫人。」繼而對陸良佐道︰「陸督軍,沒想到你從政沒多大遠見,選女人的眼光倒是不錯。」
「六少謬贊。」陸良佐與嬌妻十指相扣,一手的情意。
敏之皮笑肉不笑地輕抬腳跟,重重踩向六少腳背,由淺入深地碾壓,在他耳邊咬牙含糊道︰「這麼說,你的眼光很差嘍。」
洛麗見狀,扯了扯丈夫衣襟,他即刻會意,「六少,你們慢玩,陸某去那邊敘個朋友。」
「陸督軍請便。」
敏之對著她,卻極是熱情,「四姨太,若是得空,隨時歡迎你和陸督軍到北地來,相信我父親也很願意見到你。」
「謝謝六少女乃女乃,我會的。」
兩人在舞池內依偎著隨著輕歌慢搖,「我一直以為我陸良佐的妻子慣會吸引狂蜂浪蝶,沒想到你對付女人也有一套,說說,你是用什麼方法說服那位嬌矜的六少女乃女乃的?」
洛麗以食指按住他的唇,「噓,別破壞了這首曲子的氛圍,這是女人間的小秘密,你不必知道。」
段大帥在二樓握著酒杯,冷眼看著這場戲,想起日前探子的回話,對這個來歷不明的上海女人又多了幾分顧忌。段夫人見到徐家的小家伙,又親又抱,喜歡的不得了,難免牽動了作為母親的心思,在段榮廷身邊絮叨起來。
「咱們在這里享清褔,每天大魚大肉的,可憐宏業一個人在南京,被什麼軍事化管理,又不讓我接濟,指不定受著什麼罪呢。」一面說著,一面抹淚。
「這大好的日子,你看你,又來了,我又沒說會一直讓他在南京不回來。」
段夫人見他好不容易松了口,越發來勁,「現在局勢動蕩,不知什麼時候戰火就燒起來了,你自己都知道找好後路,跟北地結盟,還把兒子一個人扔在南京,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就死給你看!」
段榮廷無法,只得先安撫著,「好好,這幾天我就讓人去接他回來,你滿意了!」
徐秉清收到軍部急電,面色鐵青地上二樓回話,「回大帥,向上海方面征稅有消息了。」
「怎麼說?」
「沈震岳最近連電話也不接了,只讓他的副官打了電話來,如您所料,他拒絕納稅,並且•••還以曹威得罪公使館,工廠大批倒閉為由,連江浙兩省的賦稅也一並扣下了。」
段榮廷忍住怒意,「那財政部方面的情況怎麼樣,要是開戰,能撐多久?」
「一直以來,財政的主要收入大部分來自這幾年休養生息的中部四省與西邊的重工業,其他省會大多只能自給自足,萬一開戰,若是•••」
「有話直說!」
「若是陸老弟受了蠱惑倒戈,那我方•••」
段榮廷按著手邊歐式圍欄,看向陸良佐,「他是老子看著長大的,老子相信他!」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今時不同往日,西匪那件事在北平鬧的沸沸揚揚,如今赫連家這次結盟也多是看重他,大帥還是謹慎些為上。」
「我知道了,退下!」
英雄遲暮,正是寧輸人也不願輸陣的年紀,他雖在旁人面前為陸良佐留足了情面,生性的多疑還是令他感到不安。
而此刻沉浸在溫柔鄉里恍然不知的青年督軍卻不知道,上有小人作祟,外有旁系虎視眈眈,烽火亂世中,他掙來的三年多安穩生活即將結束。
舞會結束,車內微醺的女人尤為可愛,全然忘記了自己心內的一切負擔,擯棄了清醒時的太多顧忌。兩人互相撕扯著礙事的領結,絲襪,一個往里鑽,一個往前送,腦子里滿滿的只有一個信念,就是和她愛的男人,他愛的女人糾纏在一起,親密無間,釋放出彼此身體里所有的熱情與渴望,成就那一瞬的天荒地老。